“没有”和“再说”,医疗部门的工作很多,业余时间他还像海绵一样如饥似渴的吸收医学知识,再加上华法琳和嘉维尔这样的医疗部女性留下的过于糟糕的印象,让安赛尔对女性的兴趣有些淡薄了,取而代之,他对于廉价的精神食粮的需求越来越多。
“抓紧时间找一个,你嫂子已经怀孕了。”母亲对安赛尔说,“不知道你那时候能不会参加孩子降生的庆祝,但你哥哥希望用的名字当做他孩子的名字。”
“没问题。”
“你们单位允许职场恋爱吗?”
安赛尔想了想:“没有,我同事里就有一对情侣,不过现在分了。”
“在那里工作的卡特斯干员不少吧,你看有没有合适的……”
“哎呀,好烦!”
重逢的感动很快被母亲的絮絮叨叨颠覆,安赛尔知道,如果他不选择离家出走,与家人们保持距离,那么他和家人们的关系将被这些琐碎的事物淹没。可是拉开了距离,他便发现自己和家人的世界格格不入,明明回到家里,他却感觉自己像局外人一样。
这就足够了。安赛尔对自己说,我只在家住两天,就回罗德岛。
傍晚的时候,安赛尔的叔父到来,对于银灰来说,这才是重头戏的开始。看着与银灰谈笑风生的叔父,罗夏又去看安赛尔,发现他和他的叔父的确很像。
饭后,银灰与推进之王在宿舍楼下方散步,安赛尔被自家的弟弟妹妹缠上,安赛尔的叔父则在阳台上点着香烟,他拿眼盒对罗夏摇一摇,罗夏摇头,他塞回口袋里继续吞云吐雾。
“直到现在,我都希望安赛尔回来继承我公司的职务,但他在那里很好,而且真正长大了。
所以,以后安赛尔就麻烦罗德岛继续照顾了。”
“没问题,”罗夏说,
“不过,我想和你谈谈另一件事。”
第三百零一章 一块蛋糕(46→45)
商业是雷姆必拓诸城邦的主导要素,作为一家中上规模的公司,安赛尔的叔父的业务范围不仅限于铁腕城,这就是罗德岛想要入手的东西。
只不过,安赛尔的叔父也很敬业的在商言商,需要罗德岛支付足够的代价才能被引入他认识的圈子。捏着凯尔希给的底线,罗夏和对方谈了一会儿,见对方依然没有松口的意思,他只好使用无形之术修改了对方某些执念。
越是意志坚定、精力集中的人,精神被动手脚的时候察觉的概率越大。即便罗夏是玩弄灵魂的高手,也不免小心翼翼,只把结果敲定到底线之上一点点。砍价太过分的话,即便安赛尔的叔父常识被修改,但他的下属一定会发现违和之处而提醒,那么他的理智会推翻他曾经应下的结果。
这事成了之后,他们回到客厅里一起分享甜点与水果,不知是不是因为气候寒冷,雷姆必拓的甜点看起来热量很高,罗夏敬而远之,只拿苹果来啃。
“安赛尔,好好陪伴你的家人吧。”
罗夏把安赛尔留在家里,回去的时候车里只剩下三人。推进之王掏出安赛尔家人塞给她的薄荷糖放进嘴里。银灰开车听着歌,罗夏则无聊的看向窗外。
“待会儿有空吗,博士?”银灰问。
“有。”
“喝一杯?”
“抱歉,我不碰酒精的。”
“真遗憾,那可是男人的快乐之一。那么,下棋吗?”
“可以,去可露希尔经营的酒吧,恐怕在现在的罗德岛,那里是还没有睡的干员们最多的地方了。”
“哼,就那么害怕和我单独相处吗?”
“我们之间的流言蜚语已经产生了。”
银灰爽朗的笑起来:
“时代变得真奇怪,以前人们第一眼看过去是兄弟情谊的事,现在看来却变成了禁忌的感情。”
明明是你太 homo 了!维娜在心里吐槽。
罗夏扭头看向维娜:“一起来吗,高文和因陀罗也很喜欢喝酒吧。”
“她们两个应该出去玩了,之前被拘束了很久,已经让她们很不爽了。”
高文与因陀罗的想法几乎可以说是罗德岛干员的主流想法,之前穿越寒冷带时采取的那些严厉的管制措施保障了干员的性命,但也一定程度上损害了他们作为人的权利。一个人的隐私和权利被侵犯的时候,哪怕知道这是为了生存和安全做出的必要的牺牲,心里也会充满怨意。
与罗德岛的娱乐事业短期繁荣相对的,是罗德岛的酒精类饮料消费与斗殴事件急剧攀升,
封闭空间助长了人们的戾气。罗德岛本舰尚且如此,而 W 领导的萨卡兹佣兵情况更为严重。
W 本人不当回事,用她的话说,胡乱打架的笨蛋丢出去冻死,然后尸体挂在显眼处,就能有效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笨蛋。
生命的价值在罗德岛和 W 看来是不同的,比起阿米娅,已经疯了的 W 更像是巴别塔恶灵的精神传人。
正因为阿米娅踏上的一条不够明亮但温暖的制烛之路,所以她才带着打手和医疗干员冲进萨卡兹佣兵的营车治疗伤员。萨卡兹佣兵名声不佳,但也尽是没心没肺的怪物,所以看到一个眼神坚毅而心地善良的小姑娘为他们忙前忙后的时候,他们也收敛了一些。
W 被阿米娅狠狠责骂了一番,她很少对人说重话。W 看着阿米娅,既不嬉皮笑脸,也没有领受说教的悔意,反而有些……高兴和怀念?
于是,W 是个外表 S 的抖 M 的说法渐渐流行。
到了最后阶段,罗德岛的食物变得单一,蔬菜与水果消耗完毕,人们对固定的娱乐手段开始倦怠,每一个酒瓶都空空如也,支撑他们继续生活下去的是对于雷姆必拓觅得一个避风港的渴望。
在停靠在铁腕城之后,如果罗夏没有宣布放假,恐怕罗德岛离哗变就不远了。
银灰开车返回罗德岛,那些黑着脸留守本舰的干员检查一番后放行。显然,罗德岛不可能让人一哄而散,只能采取轮替制度保障关键岗位有人值班。
罗夏返回办公室,他看到窗台附近的花瓶有人换了水,大概是铃兰做的。他想了想,把安赛尔的家人塞给他的一袋饼干放在附近。铃兰还是个小孩子,无法抗拒甜食的诱惑。最可爱的是,她不会因为怕胖而节食,收到点心后乖巧的双手捧着小口啃咬的模样很是可爱。
“白雪?”
女忍者现身,罗夏说道:
“去陪陪陈吧,同是文月夫人的关系者,你们应该有可以畅谈的话题。”
“我,不擅长聊天。”
“你只要陪着她就好。”
“是命令?”
“不,选择权在你。”
白雪犹豫了一下,女忍者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去找陈尬聊。他换了身衣服来到酒吧,银灰、
霜叶、霜星和其他没有外出的酒吧常客都在。斯卡蒂难得没有抱着剑打瞌睡,而是在喝低度数的桃汁果酒。在不远处,史尔特尔形单影只,她手中的血腥玛丽很衬她。
令人意外的是,暴行在酒吧临时担任酒保,但她不负责端酒,而是做菜。炒完最后一锅后,
她自己也坐过来,把一盘水煮花生推到他面前。
“六天之后我们出发,没问题吧。”她说。
“没问题,如果没有变数的话,今晚我已经把第一周的工作做完了。”
“你们在说什么?”霜星问。
“谈博士之后和我出去玩的事。”
两只卡特斯隔着罗夏用视线交锋,冰与火之歌在他面前演奏。正巧银灰带着棋盘来到这里,
罗夏得到了离开的借口,坐到银灰对面。
“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银灰说。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要喝什么,我请客?”
“不,咱们还是直接步入主题吧。”银灰的眸子里隐隐透着兴奋,“我这段时间也研究了不少棋谱。”
博士棋力高深,然而银灰亦是行家里手。银灰能有和博士匹配的棋力,起源不是兴趣,也不是为了代表祖国击败学会了天魔大化的外国选手,而是旧贵族所谓的风雅。
源石工业开启了泰拉新旧时代的交替,旧的统治者也不可避免的经历时代浪潮的洗礼,有如乌萨斯、维多利亚与谢拉格选择与之对抗,有如哥伦比亚、卡西米尔和莱塔尼亚选择拥抱。
银灰是主动拥抱时代浪潮的年轻一辈,他自小就怀着对杀害自己父母、分食家族财富的另外两个执政家族的仇恨。而长大之后,他更是带着年轻人的冲劲,迫不及待的要挑战这世界既定的一切。
维多利亚的求学经历开拓了他的眼界,而出身与维多利亚学校里挥之不去的对贵族时代的留恋,则把他塑造成一个矛盾的人物。
从一个角度来说,银灰是一个旧贵族,他谈吐得体禁止优雅,把棋类运动当做脑力运动,
把剑术当做风雅的一部分。他痛饮,他豪赌,他纵情声色,酒精与欢乐把他的优雅撕扯粉碎,
第二天当他回想起自己的荣耀门楣时,又能把昨晚遗失的一切捡起。
从另一种角度来说,他又是新时代的弄潮儿,因为他把那些富有诗情画意的装束丢进衣柜里,和其他民众打扮的一模一样。他把持谷地与矿场,经营手段却颠覆了谢拉格最大胆的守旧派的想象。他对金钱和象棋、击剑一样精通,并且不介意自己满身铜臭味,更不介意与商人与市民为伍。
这样矛盾的存在是新旧时代交替里的特有现象,博士对银灰的大半兴趣都在观察这位当代青年的嬗变。
银灰在棋盘上全力以赴的做法也激起了博士的好胜心,若对手都像诗怀雅那般,那么象棋只能带来虐菜的快感,而不能当做脑力运动。虐菜的快乐易得,而所有易得的快感都不长久。
两人第一盘快棋没能引起太多的关注,大家的重点都在于像个呆瓜一样的地雷天使送葬人被工程部的女干员告白的事情。他不想谈恋爱,所以向其他看起来富有经验的干员请教如何拒绝。
第一局的快棋银灰得胜,罗夏请他喝了一杯罗德岛自酿的啤酒,酒精让银灰的皮肤微微发红,他的鼻孔喷涌出酒气,说道:“再来。”
第二盘开始不久,他们俩附近就有了不少观战者,罗德岛穿越寒冷带的特殊时期造就了不少棋类运动爱好者乃至于云玩家。
有了观战者,银灰显得更加兴奋,他是大场面先生,越是被人关注他越是富有激情,而对棋类运动来说,激情可能是有害的。
在第三十五步的时候,银灰猛然间惊醒,发现自己再继续下去,最好的结果是追求“无子可动”,然而逼和是极难达成的条件,所以他很快认输了。
“你要什么?”银灰问。
“我要一块蛋糕,要断头台蛋糕。”罗夏说。
“酒吧还有这种东西?”
“今天是暴行当值。”
银灰与罗夏下棋的默契,便是输掉的一方请胜利的一方吃喝点什么,通常都是饮料,但今天博士想要食物,看起来是在安赛尔家没吃饱。
他点了一份蛋糕,暴行把蛋糕的时候,手悄悄的在罗夏手心点了一下。这是几年前的时候,
他俩在交流必须瞒着阿米娅的事时所形成的默契。
不过,如果现在罗夏让暴行得偿所愿,恐怕后半夜阿米娅就会提刀来见。所以他只是笑笑,
把目光转回棋盘上。
银灰收敛神智,以自己最好的状态迎战,然而博士却比之前两盘棋更为强大,而他则下的越发吃力,就连汗水都低下来桌子上而不自觉。
他和博士的棋力差距内那么大,此刻的困境是罕见的,是他喝了酒的原因吗?不,绝不是这个,他酒量很好,再来一瓶也不会妨碍他思考。
银灰抬头看向博士的面庞,看到对方的嘴角还残留着断头台面包的哈布斯堡—洛林酱汁与波旁酱汁时,突然明白场上形势变换的原因。
脑力运动消耗的营养其实不是太多,但一旦开始脑力运动,大脑就会让人产生虚幻的饥饿感,若是满足这种饥渴,虽然有变胖的风险但大脑会心满意足的继续工作;若是不满足这种饥渴,大脑就会消极怠工,让人的思考越发困难。
不行,等这局结束我必须吃点东西!银灰想。
银灰无心恋战,状态奇差,让罗夏仅仅用了二十分钟就解决了战斗。暂时得到解脱的银灰刚准备站起来要点吃的时候,罗夏说道:“是不是该我这个胜利者提出要求?”
“哦,你说。”
“我确认一下,你会履行我的要求,对吗?”
银灰感觉有些不妙,他犹豫的答道:“是的。”
“那么我的要求是,只有胜利者才有吃东西的权利。”
银灰明白,博士是看出了他的软肋而提出了釜底抽薪的要求,并且明白以霸道总裁银灰的名头,根本不可能赖账。他被逼到不利的境地,反而激发了好胜心,以前他是为了击败博士战斗,现在他是为了胜利之后吃一块蛋糕战斗。
仅仅需要拿下一句,他就能吃掉蛋糕,继续精神饱满的战斗!
银灰在第四局选取了最激进的战术,看似要在体力尚好的时候速战速决。而实际上,他却藏着几招变招,在罗夏做出误判的时候立刻置他于死地。
他们不约而同下起快棋,棋子与棋盘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银灰的陷阱奏效了,罗夏放弃了理性而以激情与他碰撞。在极速思考中,他让自己的表情也运转起来,让自己看上去已经预见输掉第四局而徒劳的、慌张的做着最后努力的样子。
终于,罗夏禁不住诱惑吃掉了他一枚重量级的棋子,他也看到了将死罗夏棋盘上国王的致命破绽……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回过神来的时候手脚冒汗。
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