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娜吃惊并敬佩的看着特蕾西亚在公私之间来回变换的面容与态度,萨卡兹王女已经完全做到了收放自如,只是,特蕾西亚为什么没有继续攻击她。好让她屈服于对方预设好的条件下?
“女孩,请容许我如此称呼你,毕竟我的年龄比外表实际上大的多。我在想,你其实并没有做好登上王座的准备,是吗?”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维娜有些心虚的说。
“你的表现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他一直在继任者的问题上无法下定决心,
那是我人生最快乐的一段时间,因为那时候我被定义为联姻工具,用来笼络最重要的大臣或者亲信,所以我一天里接受几个小时的新娘教育,而剩下的时间全归我。
弹琴,读书,跳舞,朗读诗歌,骑马,击剑,乔装溜出去偷偷玩耍,好奇的打量着街道上各色路人,有争吵谩骂,有友善的帮助,还有各种属于市民的娱乐。”
特蕾西亚闭上眼睛,似乎回忆那段快乐而自由的日子,她的笑容让维娜想起自己逃难的生活,阿斯兰姑娘与市民共处的时候没那么多快乐的回忆,因为她与市民们接触更深,因而对他们的优点与卑劣之处理解的更为透彻。
“一切在父亲宣布我为储君的那一刻起结束了,我突然开始接受晚来了太多年的王者教育,
就像赶鸭子上架,第一次我以王储的身份出席活动的时候就像现在的你一样,我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但那些外国使节和老练的大臣们用羽毛扇后的笑容告诉我,我没有。
我记得这个时刻,许多年后的今天仍然无法释怀,人们说名利场是残酷的,规则就是如此。
但现在,我是制订规则的人,所以我想要修改这个规则。名利场是残酷的,但对于刚入场的新人,我们应该抱以宽容。”
维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博士教给她的那些东西把她压的喘不过气来,在他描绘的名利场里,人们从入场的第一天开始就要做好战斗的准备,名利场里的人们一生会换无数个对手,这是无止尽的争斗,而人们热衷于此。这个地方的大门是一个分界线,外面是人,而踏入门中的人则蜕变成禽兽不如而外表似人的生物。
尽管只是以温情的面纱粉饰名利场的残酷,但维娜发自内心的认为规则应该改变了,她现在是制订规则的人。这让阿斯兰姑娘对萨卡兹王女有了更多的好感,她们度过了愉快的下午,
甚至是手挽手的出现在餐桌旁。
维娜兴致勃勃和罗德岛的人分享了她今天刚交的朋友,博士叹了口气,逮着热好的牛奶顿顿顿,阿斯兰姑娘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对凯尔希说道:“我做了惹他生气的事吗?”
“如果你和特蕾西亚成为表面上的朋友,我们会非常开心你的成长,但你是真的把她当做朋友,维娜,这一点非常不好。”罗夏说。
“我守住了自己的底线,”维娜的口吻变得冷静,“我和她的协议是,我们各自支持对方登上王座,然后把蠕虫的情报公布,联合泰拉所有的国家召开会议来应对蠕虫的危机。”
“蠕虫?”
“是的,蠕虫。特蕾西亚告诉我,蠕虫与阿戈尔人的交战频率突然升高,我们不能让阿戈尔人孤军奋战。古老的文献表明,泰拉文明曾是天空、大地与海洋的征服者,如今我们却蜷缩在一块大陆上,被立在海岸边的那些高大铜柱封锁,所以,我想要打一场漂亮的保卫战,也是荣耀的再征服。”
即便维娜再怎么保持冷静,她的表情也告诉罗德岛的两位旁观者,特蕾西亚已经拉到了第一个同盟。凯尔希装作无意的问了些谈判的细节,然后对博士用眼神示意“这孩子没救了”。
他们借口回罗德岛,在路上,他们一边欣赏伦蒂尼姆的夜景一边聊道:“特蕾西亚虚虚实实,
既扮演敌人,也扮演这一行的前辈,通过讲述自己的私事引起维娜的情感共鸣,好把维娜引诱进自己的话题节奏里,浑然不觉间,维娜以为自己学到了许多有用的知识,最后击溃维娜防备的,则是特蕾西亚柔和的笑容。”
“我们都知道特蕾西亚的笑容很迷人,”博士回忆道,“她知道自己漂亮的外表和恬静的气质会给自己的笑容绝妙的增益,为了让自己的笑容威力最大化,特蕾西亚待人接物亲切但不常笑,因而她对某人笑出来的时候,就容易造成急剧冲击性的震撼。”
凯尔希点点头:“特蕾西亚的死忠几乎都是被这笑容俘虏的,W 那么叛逆非主流的萨卡兹佣兵,也成了特蕾西亚的狗,维娜现在也为特蕾西亚着迷了。只要特蕾西亚谨慎的不触碰维娜的底线,那么维娜就不会为难特蕾西亚。”
“嘿,就算你们议论我也请换个场合!”
坐在副驾驶座的 W 回过头来,抬手给了博士一枪,博士伸手接住“子弹”,剥掉糖纸之后塞进嘴里咀嚼,很快吐出一个泡泡来。
W 没有杀死博士,而是送给对方糖衣炮弹,自然是因为她随罗德岛来到伦蒂尼姆之后就火速前往特蕾西亚的方向出发,找到对方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憨笑,就像狂热粉丝看到了追随一生的偶像。
特蕾西亚和 W 谈了 15 分钟的话,W 幸福了 150 个小时,既然特蕾西亚没死且和博士关系不错的样子,W 也就把死亡名单上博士的名字抹去了。现在,W 对任何人都很友善,哪怕被煌揍了也笑呵呵的。
“哪怕你这时候再骗她怀一次你的孩子,看在特蕾西亚的面子上,她也会同意吧。”凯尔希说。
“我觉得在我确保她怀上孩子之前,她就会清醒过来把我干掉。”博士回答“你们越来越过分了!”
W 回头也给了凯尔希一枪,可惜她连扳机都没完全扣下,热量就顺着枪身传来,让 W 一下子松开手掌,“呼呼呼”的吹自己的手,一边嘀咕道“活该戴帽的老女人”。
随后,博士用 W 听不到的声音和凯尔希聊了一会儿,特蕾西亚对巴别塔时期的成员有着巨大的影响力,罗德岛继承了巴别塔的衣钵,因而可以想象,罗德岛内部也有像 W 一样效忠于特蕾西亚的人。
“我不想把好好的组织搞分裂,”凯尔希说,“调查要秘密进行,能争取的尽量争取,不能争取的要削弱他们在组织里的影响力。”
“自然,特蕾西亚是朋友,要在友情的范围里把这件事解决,罗德岛不会迎来悲剧性的分裂。”
“再谈谈蠕虫,特蕾西亚之所以能说动维娜,在失去所有有效手段的情况下由她升起第二轮太阳,让人沉浸在幸福之梦的人们在现实里与蠕虫决一死战,是因为维娜没有其他方法,你能想到其他方法吗?”
“特蕾西亚在走我过去的路,这条道路通向不了幸福,我的方法你知道,凯尔希,只是你一直不愿意面对它。”
凯尔希痛苦的说出那个名字:“阿米娅。”
“是的,让阿米娅升变成为制烛人,然后由我们所有沐浴在新时代光芒下的人来打赢这场战争。”
“任何升变都需要能量,谁能给阿米娅带来飞升成神的能量?”
“我,
“博士平静的回答,
“被禁止的事物拥有力量,我可以召开宴会,在宾客们的见证下,
把我自己奉献给阿米娅,由此,她将在禁忌行为里获得力量。我的灵魂将陪她一起进入漫宿,
见证她走完最后的道路,然后回到我该去的地方陷入沉睡,过我的退休生活。”
“不可能,那是导师进食子嗣,而非子嗣进食导师的仪式。”
“那么,让阿米娅做我的导师不就好了,我们有大概五到六年的时间强化这种关系,物色宴会的宾客,宾客本身越是强力,阿米娅从禁忌中获得的力量越强,还要准备宴会对应的食材与香料。”
“且先不说你,你这样做会把阿米娅逼疯的!”
“所以我需要五到六年的时间,让阿米娅适应这个过程,我们应该还有这个时间。”
无论特蕾西亚还是博士的方案都有些疯狂,凯尔希抱着脑袋表情痛苦,罗夏怜悯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在他还是个普通的格拉摩根青年的时候,凯尔希在他眼里无所不能,而当他终于站在和凯尔希同一高度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对方才是普通的那一个。
“或许这中间你能想出更好的计划,或许你身后支持着你的司辰铸炉能够给出更好的计划,
不然我们总得用什么办法打开漫宿的门,把阿米娅送进去。”
“如果阿米娅没能完成使命呢?”
“那就执行特蕾西亚的计划,事实上,我对泰拉怎样漠不关心,我只想抵达结局,凯尔希,
别把这件事告诉特蕾西亚,不然她会更加起劲的诱惑我的灵魂堕入她编织的美丽新世界里。”
凯尔希心事重重的回到罗德岛,以至于没有发现本应跟在后面的博士被 W 紧紧抱住手臂,
用藏在胸口的武器挟持到了萨卡兹雇佣兵的营地。
博士配合的扮演了人质,同时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营地,走进属于 W 的帐篷以后,后者扔了个苹果过来。
“什么事?”罗夏问。
“特蕾西亚让我给你带个话,跟着她好处大大的有。”
“实话呢?”
W 嫌恶的说道:“她问你有没有重新回到她身边工作的兴趣,就像在巴别塔时期一样。”
“不可能,我和凯尔希共进退。”
“哈,别傻了,就连我都看得出来凯尔希有事瞒着你。”
“我也瞒过她许多事,W,别想挑拨离间,我和凯尔希睡过的时间是和你睡过的几百倍。还是说,你比较希望我和特蕾西亚发生些什么?”
“萨卡兹粗口!”
这正是 W 矛盾的地方,一方面她怨恨抛弃自己的罗夏,一方面她希望替特蕾西亚得偿所愿。
她郁闷的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装着酒的水壶准备来一口,却被罗夏压住手腕。
“怎么,你的控制欲发作又要管我了吗?”W 讥讽的笑道,“想想咱们一起过日子的时候,
我还真是对你百依百顺啊,你让我做个乖乖女,不抽烟不喝酒不纹身,只和品性好的女孩子来往,每天按时回家从不在外面乱逛,说话优雅得体不许带粗口,让我花钱但又让我理性消费……
现在想来,这和我的本性根本是反着来。
爱情真伟大,能让我乖乖听你的话变成另外一个人,但你把我的心当做垃圾丢掉,让我像个可悲的小丑一样独自面对世间,我学会了抽烟喝酒,我学会了数不清的粗口,我的同伴全都是人渣,我什么时间都可以乱逛,钱包里更是一张钞票都找不到……怎么,看着不爽吗?!”
“不要再喝酒了,你的身体本就不好。”
“这不关你的事!”
“不,既然是我把你变成这样,我想我应该给事情收尾。”博士掏出毛巾,接下来会有点痛,
你咬住毛巾,别伤到自己的舌头,我也不想别人听到你的声音。”
“萨卡兹粗口!你竟然想在这里侵犯我?!”
W 愤怒至极,罗夏看了她一眼,他承认,她比做乖乖女的时候多了一些狂野的魅力,身体的曲线也变得更为迷人,他有调教并将之征服的欲望,但也仅仅是一个想法。
“不,是别的事。”
罗夏选择偷袭,W 大意没有闪躲,她被罗夏定在原地,然后嘴里被塞上毛巾,脱掉衣服捆绑在行军床上。她怒目而视,表情好像贝多芬附体,博士则伸手摁在她平台的小腹默念咒语。
W 听到了细碎的声音,她看到自己身体表面的源石结晶正在剥离,但相对的,犹如粉身碎骨的痛楚传来,让 W 忍不住发出惨叫,又被毛巾变成“呜呜呜”的声音。
在痛苦里,W 迷失了时间,她只感觉浑身出了很多汗,其中一些属于博士,他专注施法,
下巴处汇聚的汗滴最后成为她身体上晶莹剔透的装饰。
她想要坐起来怒斥博士一番,却浑身软绵绵的,博士把毛巾抽出来,擦拭她的身体后把衣服给她披上,又倒了杯水扶着她的背坐起来喝掉。
W 勉强恢复了一些精神,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帮你去除了体表的源石,至于血液里的,做做透析的话可以降低到安全的程度,然后你休养一下,让血肉填补源石留在你身体表面的凹陷,那么你就能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了,只需要一个月左右。
你的战斗风格和你的源石技艺关系不大,所以去除掉你体表的源石不会削弱你的战斗力,
相反,你的寿命得到了延长。”
“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
“没有,只是补偿罢了。”
博士一直守候到 W 恢复行动能力为止,他和 W 相处的几个小时也很快有了各种各样的传说,
人们根据 W 手臂上的绳子印,她本人疑似发出的惨叫与事后躲闪的态度,让人们觉得她和博士进行了字母圈的游戏。
与此同时,凯尔希回到罗德岛后找到苇草,苇草蜷缩在博士的沙发上,听到开门声坐了起来,眯着眼睛看到开门的并非博士,失望的表情出现在脸上。
“凯尔希医生,博士呢?”苇草。
“他有自己的事情,大概今晚不会回来了。”
“最近几天辛苦你在办公室代替他办公。”
“没什么,我喜欢在安静的地方书写……要是和能令人放松的人待在一起就更好了。”苇草小声说。
“德拉克的支持者们过得如何?”
“呃……该怎么说。”
“我明白了,仍然把我们当做绑匪,对吧。”
德拉克的支持者们能找到的两条德拉克目前全部都在罗德岛,这是对方被迫与罗德岛合作的理由,对于这几乎白嫖来的战力,凯尔希自然没有松手的意思,她关照医疗部门给苇草的姐妹制订标准,好让深池活的更久一些。
凯尔希又和苇草聊了一会儿,确认对方最近没有梦到什么后便离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的办公室位于罗德岛建筑理论可以进入的最高层,在这里,伦蒂尼姆的光亮驱逐了附近的夜色,
而隶属于维娜的队伍则填补了伦蒂尼姆到罗德岛之间的黑暗。
“你不觉得自己做的干涉太多了吗?德拉克尚且可以用你庇佑眷族来解释,那么后面对特雷西斯的帮助,以及在特雷西斯后补上特蕾西亚这一手……不,是同时布下萨卡兹王族兄妹两手,好让他们互为备份。”
凯尔希看着镜子,愤怒的说道:“你越界了,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镜子没有映出凯尔希,而是映出一个带着面具的旅行者,哪怕这种时候,她仍然用快活的语调说道:“司辰本就反复无常,而且你也没有信赖我们,你把制烛人藏的太好,而且尽可能的让其偏离制烛人的命运。”
“有那种未来吗?”
“没有,”浪游旅人说道,“无论在漫宿还是在泰拉,事情都变得如此糟糕。在新形势下,
旧日的约定自然也就作废了,我来更新新的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