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和他不熟啊。”夜莺说。
“你的头发和他的双手很熟……开玩笑的,我想说你的交际面太窄了,让我想找人举例子都很难。”
临光捂住额头叹息:
“博士身上就体现了一种恒久的矛盾,他因为欲望而快乐,却也因为欲望而痛苦。在他身上,节制与纵欲交替主宰着他的思考,他的欲望倒是显而易见:毛发控以及馋女孩子的身子。至于他为什么要节制,又因为什么欲望而痛苦,我就不知道了。”
“因为源石病带来的独特源石技艺?他用源石技艺可以实现欲望,但也会缩短他的生命?”
“你说的这个人叫拉普兰德,博士不是感染者,你看灰喉的态度就知道了。
“临光摆了摆手
说,
“博士的矛盾不止是纵欲,大家都知道他的愿望是摸鱼,但实际上,在罗德岛他是每天工作时间最长的一批人,怠惰与勤勉同样矛盾的体现在他身上。
我参与了把博士从切尔诺伯格的医院里唤醒的行动,博士最初让我感觉他对生命非常冷漠,
当他接手指挥的时候,我们也好敌人也好,在他手中就变成了随意摆弄的玩具。
我当时在想这种人值不值得我去救,但天灾袭击城市,博士奋不顾身救人的时候,我又感觉到了他生命的热爱。战斗时的冷漠和战斗外的热诚也是一种矛盾。
博士和阿米娅一样,有着理想主义的色彩,哪怕在我看来,博士他们的愿望也有些过于理想化了。只是,当行动起来的时候博士又转变了现实主义,他对一些现象有抵触,却为了罗德岛默不作声。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对吗?但生命就是如此矛盾,把一组组背离的属性集中起来,在某一时刻以这种准则行事,在后面另一种准则又占据了上风,所以人生总是曲折的,充满了各种喜怒哀乐,健康还是多病,富裕还是贫穷,上到乌萨斯的皇帝下到龙门贫民窟的一员,人人都有烦恼和痛苦,也有快乐的时刻,生命中也是有一些平等的东西的。”
临光轻轻抓住了夜莺的手,落难之人转过头来看她,离乡之人心痛于那美丽双眸中的空虚,
受了伤的宝马想要引导琉璃之鸟回到地面上。
库兰塔骑士的手迅速温暖了萨卡兹医师,笼中鸟就那么看着她的同伴,表情有些动容。她嗫喏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最后又变成了退缩的态度,要把问题藏在心里。
“看的出来你有想问的问题,”玛嘉烈给予丽兹一个鼓励的微笑,“尽管问吧,我是不会生气的。”
然后,她听到身边人用略带困惑的语气问道:
“你不是说和博士不熟吗,那你为什么那么了
解他?”
还差 137 更。
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二日:变容(加更章)
我辛苦说了一大堆话,你却只关心我了不了解博士?!
临光有些沮丧,就像老师用屠宰场的兔子作为例子向学生们讲解一道古典概型题目,结果有一个女学生举起手来问“老师,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一样,完全搞错了对话的重点。
同时女骑士也有些欣慰,好奇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人们最初与外界接触的动机就是好奇。
迎着夜莺的目光,临光回答:“熟悉或者不熟悉一个人,和他关系好不好是两回事。”
夜莺没在说话,看着故事会的众人高谈阔论,她像是在波涛汹涌上的一叶扁舟,感觉十分无助,等晚上十点离开的时候她感觉头晕乎乎的,哪怕临光把她抱到床上的时候,晕眩的感觉仍然没有消散。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临光,如果我说我明天不想去了,你会怎么回答?”
“你不止要去,还要开口说话,要学会微笑和生气。”临光回答,“阿米娅督促博士的事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们以前都有些惯着你,正好你也不想被特殊对待,就让我扶着你走进社交圈好了。”
夜莺听到一半就用被子蒙住了脑袋,可怜的萨卡兹姑娘因为头上那弯曲的犄角,只能用平卧的方式睡觉。
“可我对文学一无所知。”夜莺说。
“但你可以理解故事,只需要对故事表达喜欢或者不喜欢,对故事里的人物表达看法就可以了,这只是聊天,不是让你在大学里搞毕业答辩。”
“我没上过大学。”
“我也没读过,但听说大学有那么回事。如果你对大学有兴趣,你可以问问雪雉,她应该读过大学。”
“咦?她看起来小小的,像个初中生一样。”
“故事会到场的十个人里,比雪雉大的应该只有年与星极,外表实在太容易让人产生错误印象了。”
临光有些忧伤,她是错误的印象流的显著受害者,慕斯那句“我还以为你和博士差不多大”
像是一颗刺扎在她心里。
“人必先噬人,而后人噬之。为人噬者不可逆,如人之诞世不可逆。”
待夜莺睡下之后,临光尚无困意,于是她打开了从博士办公室里带来的书籍。这本书叫做《兰花变容:筵宴》,一本玫瑰十字会式的寓言合集,临光手中的是维多利亚语版本,她看的半懂不懂,时不时要借助字典。
但是,比起书中的内容,这本书的插画更加夺人眼球,让临光面色潮红,哪怕合上书本之后,那插图仍在眼底映照不去。
女骑士大体上是禁欲主义者,然而她却不幸抽到了一本宣扬欲望的书籍。她一边深呼吸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一边心里埋怨博士为什么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藏书……似乎也不奇怪,博士看起来就是充满欲望的人,欲望总会被欲望追逐,吸引,彼此紧密的缠绕结合在一起。
临光以坚强的意志摆脱了书籍的影响,为了博士的健康考虑,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来到博士的办公室,仰头看着占据了一整面墙的藏书架。
一整天的排查之后,女骑士下来的时候腿都软了。在这一天之前,临光的生命里只有荣誉、
训练、责任,伤痛和理想。小时候她就是训练狂魔,进了骑士团更是把自己当成男人一样疯狂加练。十六岁她奇怪的感染源石病,被迫离开骑士团流浪,然后加入使徒,最后来到罗德岛。
这些人生不同的阶段没有给临光接受合理的两性教育的机会,让她对男女之情的认知和十三岁的小姑娘差不多,半懂不懂,单纯又幼稚。博士的藏书让她大开眼界,她以谦虚好学的态度汲取新知识,又怀着严肃正经的心情批判其中不健全的内容,顺带连博士一起批判。
按照卡西米尔的风俗,博士这个年纪应该至少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生儿育女对于家族观念浓厚的卡西米尔而言非常重要。可是博士呢他一点都不着急,在小姑娘堆里钻来钻去,不正经不自重。
小姑娘是挺好看,但想要生育强壮健康的后代,罗夏太太的年龄最好在合适生育的年纪,
最好是找那种体检数据是六边形的战士结婚。拥有优秀头脑的父亲和身体健壮的母亲可以期望孕育优秀的后代,至少,体格强壮的母亲会减少生育的风险。
临光姑且能猜到博士不婚的心思,这个花花公子不肯为一颗树放弃一整片森林。同时,那一片森林的根须也紧紧缠住了他,如果他试图活动将面临十分可怕的下场。
临光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了,在干员们谈到博士结婚的问题,哪怕是知心大姐形象示人的流星都有些不乐意,她已经是对博士的婚事态度最温和的人了。
白日的工作结束之后,女骑士去给夜莺打饭,同时心中预订明天也要去办公室批判博士和博士的藏书。等博士回来之后,她会找个时间和博士谈一谈,谈一谈节制、健康和生命。博士是罗德岛的财富,维持财富并让其增值是每位罗德岛干员的责任。
晚上七点,临光推着轮椅第二次来到慕斯的宿舍。开始的半个小时大家享受点心与茶水,
漫无目的的交谈着,星极还带来了纸牌——娱乐用的那种。
星象师有着极强的职业操守和自我管理能力,上班的时候她兢兢业业,下班之后哪怕给足加班费也绝不干活。因为她的工作需要观测天体,每天仰望天空已经让她入职没几年就已经得了职业病,为了延长职业寿命,她必须减少工作时间。
待茶点已尽,茶壶只有些许温度,今天的新鲜事不再新鲜后,故事会正式开始活动。临光roll 出了今晚最低的 4 点,而讲故事的倒霉蛋则是星极,她 roll 出了 67 点,却仍然成为全场点数最高的人。
“希望临光小姐别出太为难人的题目。”星极说。
对于成为出题者,临光已经在心中备下预案,她想出的主题是“欺诈”,因为涉及到这个题材的故事一般会涉及到斗智斗勇,趣味性比较强,这样方便夜莺对故事表达自己的意见。
然而鬼使神差的,幽暗的房间,与会者们端丽的面容,食物香甜的味道,温暖而湿润的环境……这些满是欲望的要素让《兰花变容》这本书再次出现在临光的脑海中,并转化成了低沉的声音——
“变容。”她低声说。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现场一片寂静,大家都不解的看向耀骑士,星极也做出一个“求解释”的手势。
临光虽然虽然内心慌乱,但表面上还是镇静的解释道:
“就是表情较大幅度的改变,呈现较
为激烈的情绪的意思。”
“这样啊。”
星极想了想,说道:“有件事正好可以契合这个故事,这件事与博士有关。”
一听到博士,原本精神有些涣散的听众们集中了注意力,就连在发呆的夜莺都悠悠转醒,
对于控制欲强烈的星极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她讲道:
“罗夏博士穿着新的冲锋衣,手里拿着块源石,穿过罗德岛舰桥上的停机坪。他身后跟着助理,红棕色的头发梳成双马尾,手里捏着一枚唇膏,唇膏才刚刚开封,散发着一股果香味。”
“嗯?”安洁莉娜警觉的抬起头来。
“四下里一片寂静,舰桥甲板上连人影也没有。他和助理下去之后,看到舰内的食堂和酒吧敞开大门,无精打采地面对着它们的老主顾,像是一张张饥饿的嘴巴,店门附近连一个干员都没有。
‘你竟敢咬人,该死的东西!大家伙并肩上,别放走它!抓住它!哎哟……哎哟!“’
博士听到狗的尖叫声与人恼怒的声音接连响起来,他往那边一看,瞧见罗德岛的工程师可露希尔的工坊里窜出来一条狗,用三条腿跑路,不住地回头看。
在它身后,可露希尔追出来,这个喜欢机油的萨卡兹姑娘穿着厚实的印花睡衣。她紧追那条狗,身子往前一探扑倒在地,抓住那条狗的后腿。
狗与人一起嚎叫起来,带着睡意的脸纷纷从附近宿舍里探出来,不久事发现场就聚上一群人,干员们在凑热闹这件事上都不甘落后。
‘仿佛出乱子了,博士!’助理说。
博士迈步往人群那边走过去,在事发现场他看见可露希尔站在那儿,举起右手伸出一根血淋淋的手指头给吃瓜群众们看。她那张总是笑嘻嘻的脸上如今露出愤怒的神情。
‘我要用你的头盖骨当碗使!’可露希尔愤怒的大叫道。
博士认识可露希尔,他把目光移向闹出这场乱子的祸首——一条白毛小猎狗,它有一张尖尖的脸,背上有一块黄斑,这时候坐在人群中央的地上,前腿劈开,浑身发抖。它那含泪的眼睛里流露出苦恼和恐惧。
‘这儿出了什么事?“博士挤到人群中去,问道:
‘你在这儿干什么?你干吗竖起手指头?
是谁在嚷?’
‘我本来走我的路,博士,没招谁没惹谁。’可露希尔凑着空拳头咳嗽,开口说:‘我正跟银灰谈贸易的事,忽然间,这个坏东西无缘无故把我的手指头咬一口。
你也知道我是个干活的人,我的活儿是细致的,这得赔我一笔钱才成,因为我也许一个星期都不能动这根手指头了。罗德岛的规定也没有这么一条,说是人被畜生伤了就该忍着。要是人人都遭狗咬,那还不如直接上异烟肼的好。’
‘嗯,说的不错’。
博士语气严厉,他咳嗦一声,扬了扬眉毛接着说:
‘不错,这是谁家的狗?这种事我不能放
过不管。我要拿点颜色出来叫那些放出狗来闯祸的干员看看!
现在也该管管不愿意遵守法令的人了,等到罚了款,他这个混 O 才会明白把狗和别的畜生放出来有什么下场!我要给他点厉害瞧瞧。
安洁莉娜,你去调查清楚这是谁家的狗,打个报告上来!这条狗得打死才成,不许拖延!
这多半是条疯狗,你们有谁知道这是谁家的狗吗?’”
“果然是我啊!”安洁莉娜吐槽道。
“这只是无伤大雅的玩笑,你看博士和可露希尔在这个故事里出场了。”
星极笑了笑,喝了一杯茶润润嗓子,接着讲故事——
“‘这条狗像是凯尔希医生喂的!’人群里有个干员说道。
博士大惊失色,急切的说道:
‘凯尔希医生的?!安洁莉娜,把我身上的冲锋衣脱下来。天好热,大概快要下雨了。可露希尔,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懂:它怎么会咬你的?难道它能击穿你的护甲?你看它牙小小的,可是你——要知道,你可是一位萨卡兹!
你这个手指头多半是让小钉子扎破了,后来却异想天开,要人家赔你钱了。你那是被咬了吗?你那就是馋人家的赔偿金,下贱不下贱啊。’
这时候,有个吃瓜群众大声说道:
‘博士,可露希尔把她的机油瓶子戳到小狗脸上,拿它寻开心。这狗呢不肯做傻瓜,就咬了她一口,就是那么一件无聊的破事!’
‘你胡说,拉普兰德!你根本没看见,为什么胡说?博士是明白人,看得出来谁胡说,谁像当着龙门币的面一样凭良心说话。我要胡说就让法务部审判我好了,罗德岛的规定我都清楚。’
博士皱起眉头:‘少说废话!’
助理小姐一直在打量那条狗,她说道:‘不,这条狗不是凯尔希医生的,她没有这样的狗,
她喂的宠物不长这个样子。’
‘红豆泥(本当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