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专门有中文翻译给你们理解么?”
“你总不能指望着一个意大利人能看懂日本翻译的中国文言文。”恺撒低声说:“若是换作我的那个种马老爹大概还行,他为了泡一个中文系的女博士有学过一段时间的中国历史,还在拍卖行上买了白居易的真迹邀请那位女博士在他家一起挑灯夜享。”
尽管恺撒已经开始挖自家老爹的黑历史了,一旁的CK还是没有说一句话,她心平气和的坐着观赏台上那个媚的比女人还美的男人表演,素白的衣襟展开就像白鸽一般,聚光灯下她翩翩起舞身子婀娜如梦如幻,恍惚间甚至比敦煌飞天图上薄丝轻裹的女人还美,只不过最大的差别是前者象征的是极乐的美好,而后者风间琉璃的却像是九幽地狱的伥鬼。
恺撒读不懂文言文,但CK、楚子航和夏弥这三个地道的中国人却能模糊的看懂,台上是在表演日本的神话故事,所谓的《新编古事记》就是将某段日本神话重新编改一下演一遍,和不断在四大名著的西游记上每年都下功夫推出新电影、新动漫的换壶不换酒行为是一个概念:/>≯
但事实证明,如果翻拍的人够美,剧本够好,那么炒冷饭也同样会叫好又叫座,比如现在,主演是牛郎至尊风间琉璃,美的一塌糊涂不成人形,而剧本虽说日本神话在那些歌舞伎艺术家眼里看腻了,但风间琉璃版的这幕剧却诡异的与传统有些相悖,古怪离奇之间却又让人隐隐的觉得那么的合理。
风间琉璃演的并不是整个日本神话,而是其中的节选,讲的是伊邪那美和伊邪纳岐两对自远古无天无地时便诞生的恋人相爱相杀的故事,伊邪那美和伊邪纳岐为了繁衍后代不断的生出神明子嗣,而生到火神的时候伊邪那美被那灼热的火焰给烧死了,伊邪纳岐痛不欲生要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然后再不顾艰难险阻的深入九幽黄泉寻找自己已故的恋人。
越夜幕亚这个日本人可以轻易的看懂,毕竟从小被西游记洗脑长大的人谁不会随便讲个两三话三打白骨精或者车迟国斗法,他一边小声给一脸茫然的恺撒科普着剧情,一边伸筷子偷吃恺撒面前没有动过的赤身。
灯光一变,声乐锐利了起来,台上的风间琉璃振臂将那一身的素白长衣拖下,露出了其下斑斓的彩衣,满堂惊坐起,只因那彩衣太过令人发瘆了,黑白织的蛆虫和骷髅在浮动涟漪的衣裙上就像活过来了一般,灯光照耀下那么的恐怖。
其实听到伊邪纳岐为了真爱闯荡黄泉这里,恺撒还是有些小触动的,毕竟一个男人能杀的下九泉找自己女人用中国话来说就是忠肝义胆样样俱全了,虽说迁怒要杀害自己爱人难产死的儿子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不妨碍恺撒佩服这种有种又有能力的男人,感觉加图索家族的精神在这个古神身上被发扬光大了。
可是,风间琉璃脱下那素白长衣后的剧情却倒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了,说的是伊邪纳岐费尽心思跑到了黄泉在一片黑暗中听见了自己爱人伊邪那美凄惨的歌声,追寻而去后好说歹说终于劝得伊邪那美和让他一起杀出黄泉重回人间。可这个时候,在神启一般的白光下,对应着风间琉璃拖去白衣后的瘆人彩服,九幽黄泉中的伊邪那美露出了她此时的模样,竟然是一具被蛆虫穿透的七窍八孔的腐尸!
这下伊邪纳岐可接受不了了,回身就跑,什么爱啊,山盟海誓啊全部忘的一干二净,伊邪那美在后面边哭边追啊,追到了黄泉门口,伊邪纳岐发动神力一口气搬了座山来堵住了出口,两人背靠着那座山都在哭泣。
恺撒一度觉得这个编剧简直就是在喂屎,如果此刻编剧在后台他真想拿把刀逼着他改剧本,伊邪纳岐一个好好的勇闯地狱救爱妻的角色怎么就突然变的那么怂包了呢?如果主角是路明非大概都不会那么怂,最多只会半夜醒来被身边的腐尸爱人吓的尿裤子,但他起码也没落跑不是吗?
台上凄惨的白色聚光灯转暖成为了金色,代表着场景从黄泉地狱转为了人世间,高大的出演伊邪纳岐的演员戴着桃木面具踏着步子走出,他的身边围绕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分别为天照、须佐之男、月读。这三个孩子和伊邪那美毫无关系,是伊邪纳岐离开黄泉后自己独自生育的,他赐予了自己的孩子们宝物,分别让他们守护高天原、海洋、夜之国。
可这一切都不关伊邪那美什么事了,黑色的幕后依旧能看见那个唯美妩媚的剪影,若有若无的哭泣在伊邪纳岐和三个孩子唱歌跳舞之下传出,就像温热的水里冻着一块冰,喝下去后满口的温热中却诡异的让人感受到加倍刺骨的冰寒。
“日本的男人出尔反尔背信弃义难道是源自于神话故事的传统吗?”恺撒看着台上在金光中形象高大的神明不由冷笑着说道。
越夜幕亚用刚吃饱的肚子想都知道他是在含沙射影源稚生,毕竟源稚生是来日本后恺撒这个加图索家的“硬派”男人唯一释放好感递出橄榄枝的人,可现在要满世界追捕恺撒的人也是他。
此刻黑幕后的伊邪那美还在忧伤悲恸的唱着曾经和伊邪纳岐的好,大概日本的大和抚子来源便是于此,伊邪纳岐伤的她很重,那座不可逾越的高山黄泉比良坂阻隔着地狱和人世间,永堕地狱的她直到现在脑海中最深的不是复仇,而是当初他们相识的那一抹美好。
那时日本刚从大海中浮起,洪荒大地上擎着一根玉柱,他们询问命运是否能相爱,能繁衍后代,命运说那么你们便绕着柱子的两侧走吧,忘记你们的身份,当你们看到彼此的时候,就当作那是你们的初次相遇。于是他们各自绕着柱子行走,相遇时伊邪纳岐表现得好像只是一个偶然相遇的少女惊,惊讶地说:“哎呀,好一个美丽的女子!”伊邪那美也回应道:“哎呀,好一个英俊的男子!”于是他们便缔结了婚约,繁衍无数后代,至此在有了这么一出悲剧。
“后来怨恨那么深,只因为当初相遇那么美。”楚子航轻声点评。
“楚师兄,你早出道几年,现在小言们都没饭吃啦。”夏弥说,可楚子航没有回答他,因为他看着台上黑幕之后的那道绯影有些出神似乎在想些什么。
音乐哀伤凄婉,整个歌舞伎町里的观众都在小声啜泣,穿着和服的歌舞伎点评家们双手拢在袖子里坐着,尽管双眼通红的流泪但还是不忍浪费一秒钟的时间去擦拭,从而错过那每一处美的让人窒息的细节。
灯光乍黑,进入中场休息,台上红色帷幕拉起开始布置下半场的场景,满场哗然讨论声不绝于耳,赞美之词和感慨之言记录下来能再写一本新的新编古事记。贵宾席上的五个人久违的没有在这个时候飙烂话,他们都在看着那红色的帷幕沉思,回忆着之前的每一幕剧情,深深的思考着风间琉璃,那个男人究竟想在这出戏剧中给他们表达一些什么。
第七百二十六章 贵妃醉酒
再引人入胜的歌舞伎表演也会有中场的时候,为的是让观众们腾出时间去洗手间放水,可现在看起来就算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膀胱炸裂,她们也愿意坐在原地一刻不停的将接下来风间琉璃的表演全部看完。
但可惜就算观众愿意炸膀胱,表演者也愿意跟着一起炸还是得有中场休息这个时间,毕竟接下来的舞台要很长时间布置,红色帷幕后不断有搬动道具的声响,那是身强力壮的员工们在有条不紊的布置接下来剧目的场景。
CK等人就坐的贵宾席离着后面的普通观众席很远,就算中场休息也没人能打扰到他们,记者都被拦在了外面不允许进场拍摄,每个小路口都有穿着西装的保安腰间别着的枪若隐若现,进场后所有手机都该是要关闭的,如果表演时但凡有私自拍摄的就会被保安们友好的请到后面去喝茶。
“看见那些保安的纹身了没有。”越夜幕亚把手里的天妇罗蘸了点柴鱼高汤调味的酱汁再丢到嘴里。
恺撒和楚子航侧了侧身子,余光瞥了一眼就站在离贵宾席不远处过道上站立着的保安,戴着墨镜并看不出下面的模样,但两人也并不在意歌舞伎町的保安是不是按选美的资质选出来的,毕竟这里又不是卡塞尔学院,保洁阿姨换上高跟和晚礼服都能上时代周刊首页。
“有纹身。”楚子航首先低声说道。
恺撒的视线也注意在了那保安领口处露出的一些脖子的地方,在偏后的一块有着明显的红绿色图案,这个距离和光线他们看的刚好清楚,那是纹身的一部分,而在日本只有黑道才纹身,所以整个歌舞伎町的保安都是黑道的人。
表演者是风间琉璃,所以这些保安部可能隶属于本家,而不属于蛇岐八家的黑道则就只剩下一小部分了。
“猛鬼众。”没人说,但这三个字在每个人的心里念起——。
银座的歌舞伎町现在已经被猛鬼众掌控了,这次的宴席是鸿门宴,若是好吃好喝着事后留下一万字赞美之词恺撒他们还能完整的回高天原继续当牛郎,可如果一会儿谈判有半点火药味,那么今天的事儿就不能善了。
“猛鬼众在和本家的战争中不是失败了吗?烨由亲自到场的大阪深山的极乐馆,被本家用油罐车给烧了,新闻都报道了大阪山森林火灾的事情。”恺撒低声说道:“怎么现在他们还有这么大的势力?”
“看来你不是太了解猛鬼众这个势力。”越夜幕亚淡淡的说道:“虽说我在日本时间不是太久,但在我被逐出日本的时候猛鬼众就已经盘踞滋生在了这座城市里,东京都乃至整个日本都有他们的人,就像纸的翻面一样,他们永远藏在黑道的背面,黑道不灭他们不灭。”
“极乐馆最多算是他们在这张纸上开的一个小豁口用来流通两边的物资,蛇岐八家摧毁的只是这个豁口而已,油罐车的火焰能将极乐馆点燃,但能点燃整张代表着黑道的纸页吗?”
“不,本家不能,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这张纸页,所以,黑道不死,猛鬼众不灭。”越夜幕亚喝下一口清酒做出了结论。
越夜幕亚的话让恺撒和楚子航对猛鬼众的理解再深了一筹,恺撒垂首思考着接下来的打算,而楚子航则是沉默着将面前的几个天妇罗让给了一旁的夏弥,中场休息没事干的夏弥好像有些饿了不断的在吃东西,吃完了面前的就盯着楚子航的猛瞅,他也只能老实的拱手相让。
“来者是客,我们不会怎么样。”
这时,CK说话了,她拿起了那叠清酒喝了一小口然后放下擦拭了一下嘴角。
一旁的恺撒和楚子航侧目,两人不留痕迹的坐远了那么一点点,因为有件事他们知道,那就是CK但凡不喝酒,一喝酒就是有大事发生,上次喝酒趁着酒劲儿在北京四合院把楚子航硬拖了出去,霸王硬上弓的了烨由。
再近一次喝酒是调查团调查烨由的那会儿,晚上吹了一瓶陈年波尔多的CK硬是要那晚上提沙漠之鹰轰爆昂热校长的脑袋,芬格尔拉都拉不住说校长室不在那边,那边是钟楼里面住的是不管事儿的副校长,而且你要轰也得轰爆那个加图索家族派来的叫安德鲁的傻缺的脑袋,昂热校长和我们站一边的啊!
CK思来想去提着沙漠之鹰一边鸣枪一边向着芬格尔指的方向冲,期间听到枪声的曼施坦因拿着哨子就冲了过来边吹边吼,可惜时运不济天黑啥都没看清就被CK一枪崩了,正中眉心,幸好是弗里嘉子弹,不然曼施坦因就得当晚被抬进后山墓地里埋了。
第二天醒来后曼施坦因满世界的找凶手,而凶手此刻正浮在安铂馆外的露天泳池里,因为芬格尔压根没敢给CK指宿舍的地方,瞎指一下就让CK失足跌进安铂馆游泳池了,当时早起扫地的学生会的哥们儿发现对门烛夜代理会长躺自家门口,顿然惊觉在这调查团横行的时间段里,这大有可能是隔壁狮心会栽赃陷害的伎俩,保持了现场没有动,晾了CK在游泳池里直到中午醒酒了才爬起来,给路过的诺诺吓得不轻。
总而言之,CK这人,酒力不胜,但喝醉了之后武力和胆量就胜过一切人了,毕竟喝的蚊香眼头重脚轻的能在月黑风高之夜迎风一枪精准把曼施坦因甩趴下也是一种变相的武力标杆。
.“少喝点,你是一会儿要提刀把风间琉璃砍了吗。”恺撒小声的对CK提醒道。
“清酒而已,不至于醉。”CK又喝了一口放下小碟淡淡的说。
“不,你喝的是烧酒,四五十度的那种。”楚子航低头看着CK右手边的那个白色的陶瓷小酒盅说。
“四五十度很高吗?”她又往小碟里倒满了酒液,端着一口闷掉,一旁的恺撒和楚子航想拦都拦不住。
“如果要形容的话,你刚才闷了两小杯红星二锅头。”楚子航看着CK已经有些泛红的脸说道。
“还行。”CK淡淡的说,然后又往碟里倒酒。
此时,会场的灯光再度暗了下来,歌舞伎的下半场要开始了,红色的帷幕渐渐拉开,贵宾席上CK在一杯又一杯的喝酒,恺撒跟楚子航猛甩眼神让他制止CK,可楚子航却遇到了新麻烦,因为他发现一旁的夏弥莫名其妙的也把他的烧酒当清酒喝了不少,现在脸红红的看着自己就傻笑。
越夜幕亚哼着小曲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扇着黑色的羽扇,小酌一下碟中的清酒,吃饱喝足的他就真像是来看歌舞伎的,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还有闲心打个饱嗝,恺撒真想把面前的矮桌塞这个能吃的家伙的嘴巴里。
凄冷的歌唱声中,聚光灯打下,那个媚态十足的身影又出现了,唱着小歌,眼眸之间妩媚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