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喔。”越夜幕亚看着抵达的水下黑影惊叹道,但每个人都听得出他惊叹的声音里更多的是无力感。
海潮之下的怪物撞击在了海萤人工岛上,地面震颤了几下,随即是被抬起数十米高的水幕,水底下的东西站起来了,在海水涟漪之下展露出了他的真正面目。这是一只堪比蓝鲸大小的尸守,这具尸守的原材料是龙的骨骸,立在海萤人工岛前比灯塔还高,就算昂热几人躲到灯塔里它也能一击摧毁整个灯塔。
“姑且问一句,你说你打完这场仗就要回家结婚是认真的吧?”越夜幕亚挠了挠脸颊捅了捅身旁的恺撒。
“我能不能收回前言。”恺撒心里默默的想着却没有说出来,这种时候立即死FLAG很明显是送死行为。
“校长,你豁出命能拦住这玩意儿吗?时间零我记得应该没有什么类似【瞬狱爆杀斩】一样的终结技吧?如果有的话就别藏着掖着了,使出来吧,就算时候你脱力流鼻血我也能在万军丛中把你抬回来。”越夜幕亚忍不住嘴贫。
“据我所知应该没有。”昂热嘴里叼着雪茄用力的深呼吸了一口,这个老家伙最后一口烟居然把雪茄过肺了整整五秒才缓慢的从口鼻中呼出白烟,云雾缭绕之间锃亮的黄金瞳里全是暴戾的杀意:“虽然杀不掉,但拦得住。”
楚子航忽然听懂了越夜幕亚和昂热的对话,身旁的零早早的抬头望向了远处,一架直升机已经在海萤人工岛上盘旋了,那上面正是装载的炼金硫磺炸弹,可迫于驾驶员不知怎么在这尸守满地的人工岛上降落才一直盘旋在天空。
“我挡住这一波尸守潮,你们去设置硫磺炸弹,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早一点设置好我就有机会早一点脱身。”昂热双肩活动褪去了上衣露出了背后那一副堪称鬼神般的诸界之暴怒纹身,青面獠牙的夜叉栩栩如生,飞溅的鲜血与尸守的血液融为一起显得似真似幻,热身到了现在老家伙现在终于要拼命。
“听到没有,你们去设置硫磺炸弹,没有浪费我和校长的时间。”越夜幕亚放下了背上的七宗罪从里面抽出了懒惰和饕餮,一把大马士革刀和亚特坎长刀,这家伙的龙血也纯到了可以轻易驾驭七宗罪这个大杀器的程度。
“你。”恺撒看着越夜幕亚愣了半秒,但立刻的就带着零和楚子航转身冲向了一个吊塔,直升机也看见了三人的动向飞了过去,既然直升机无法迫降,那就只能将硫磺炸弹放下来再手动装载。
昂热看着三人越跑越远转身看向身旁正脱衣服活动身体的越夜幕亚:“你确定不跟他们一起去吗?”
“我逼都装了,现在扭头就走岂不是很没面子?”越夜幕亚吐掉了嘴里的香烟把上衣振落到地上露出了其下狰狞的纹身,“地狱火”,在黑道中相当高阶的纹身只要露出一二就能在东京任何地方的黑道地盘得到尊敬。
可越夜幕亚从来没有把纹身对外人露出过,因为他觉得这幅纹身固然很霸道,但现在的小美女已经不吃这一套了,她们都喜欢走温文尔雅风格的型男,所以这一身象征地位和凶狠的纹身只能藏在衣服下吃瘪,它的主人也乐意,不过今天却是久违的出来放风了。
“你的言灵很不稳定,就算只是泄露半点也会造成不可逆转的血统侵蚀,一会儿的战斗别乱来,我可不想陪你一起死。我活了那么多年,老朋友都死了,如果我死了就没人能记得他们了,他们就真的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所以,别乱来,你们年轻人脑子里总想一些有的没的。”昂热拧动着脖颈提着暴怒和贪婪向海岸边走去。
“我懂,我懂,怕死嘛,谁不怕死,校长没死的,不寒掺。”嘴罗里吧嗦零碎着的越夜幕亚步伐也不慢紧跟着昂热浑身冒气了白腾的汗水。
“你是不是越死到临头话越多?”昂热转头看向越夜幕亚。
“哎呀,被校长你发现了。”越夜幕亚无奈的笑了笑看向前方铺天而来的黑影。
海潮扑到了灯塔下方,上千吨的海水涌向天空,巨大的黑影跃出水面,扭曲身体,天矫地进击。古代的屠龙者面对龙的情形大概就是这样,你的敌人铺天盖地,你的朋友只有手中的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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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零绽放到了极致,一秒的时间被拉伸到了二十倍、三十倍、五十倍、八十倍!一切都像静止的定格照片一般,潮水凝滞在空中,碎裂的花瓣杂糅在风里,狰狞的尸守跃出海面舒展的身躯就像绷直的蟒蛇!
昂热和越夜幕亚同时暴起冲出,又在悬崖边同时起跳,他们向着巨大的存在猛兽般扑击,在草原上猛兽捕猎比自己体型大许多的动物时都是这样,奔跑,起跃,再一击咬住大动脉,猎物不死猎人绝不松口!
昂热和越夜幕亚就是捕猎的狮子,他们起跃到空中,手中的炼金刀具就像烧红的餐刀一般将奶酪做的尸守们绞杀成碎肉,他们的目标是如此的伟大,就算死亡了,历经了岁月的洗礼,利用龙族骸骨制作的尸守依旧那么美,美的狰狞,坚硬的鳞片冲刷开海潮,在空荡荡的下腹中无数双金黄的双眸睁开,那些都是寄生于龙形尸守腹部的尸守群!
龙的肋骨一根根舒展,如同花之绽放,数以百计的尸守从天而降,仿佛天空中的龙巢洞开。
昂热和越夜幕亚落到了悬崖下的沙滩上,尸守从天而降在时间零的作用下变的缓慢至极,但数量众多的缘故使得他们退无可退,可从一开始两人就没有想过要后退,他们的目的很纯粹,以抱着宰了那巨大尸守的目的冲锋!
昂热右手手持暴怒旋身挥刀,另一只手的贪婪则是与暴怒的刀路组成了一个圆,在圆的直径中任何东西都被残忍的撕开了,他每一次挥刀就踏进一步,二天一流!二天晒日!
越夜幕亚的刀路与昂热相仿,在这种战场中寻常的古剑流派刀法的局限性立刻就显现出来了,无论再过精妙的刀法,一刀斩出只能斩成一条线,或圆或直永远都只有一条线,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一线的防御实在是太过欠缺了。
无论是什么时期,两名剑道高手对决时总会对立、试探、出刀试探、再试探,然后真刀挥下一刀毙命,这等对决证明了在真刀杀戮中出刀的机会永远只有一次,你出刀,命中,敌人便被斩首,战斗结束。可在战场中需要你出刀的敌人不止一个,可能两三个,也可能像现在一样无穷无尽,而二刀流则是补足了这一欠缺,二天一流的精髓就在于进攻、再进攻、出刀、再出刀,每一刀都斩掉一个敌人,第二刀总会接在第一刀后,连绵不绝,敌人不尽挥刀不止,这才是实至名归的战场刀法,当你一刀下去第二刀没有如影而至时只有两种结果,要么你死了,要么敌人杀完了。
越夜幕亚的助战无疑让昂热轻松了很多,两个使用二天一流的好手完全是会动的绞肉机,正常的速率看来,尸守扑过来,越夜幕亚俯身一刀切过其腰椎,然后扭身又一刀剖开迎面扑来的第二只,每走一步,必有一只尸守化成两截,血肉横飞。
龙形尸守震动大翼,发出凄厉的嘶吼声,虽然他的尸骸已经老去千年,可他却依旧保持着龙类的完美特性,譬如残酷的美,譬如凶悍的暴戾,他驱使着一批又一批尸守冲向沙滩上的两人,不计损失,仇恨滔天。
“搭把手。”
忽然间昂热站立不动了,时间零瞬间崩溃,四周的尸守抓住机会从各个角落扑了上来,越夜幕亚一个翻身冲向了昂热,半跪在了昂热的身前,他将手中的懒惰与饕餮插在了地上,双眼如熔浆般炽热,双臂用力的向地面杵去径直没入了沙滩之中。
炽热的火风以越夜幕亚和昂热为中心呈环形爆开,整个沙滩被梨地三尺,无数尸守就像撞上一面看不见的墙被轰飞了出去,不同于楚子航的君焰,越夜幕亚一瞬间对尸守造成的并非是直接性的火焰伤害,而更像是一种压抑着本来力量露出的余波,光是这股冲击波就足以将整个周边清空了。
“闪开。”越夜幕亚的背后昂热低声嘶吼道
一瞬间,越夜幕亚感受到了自己背后涌起了如山高,如海深的锋锐之意,整个沙滩陷入了极静,蝉鸣知林幽,鱼跃知海深,就连龙形死侍都意识到了即将抵达的杀机保持了静止。
越夜幕亚知道昂热在准备着致命的一击,可却未曾想到这一刀刀还在“刀鞘”中,那股如鲠在喉的必杀之意就已经如此凌厉,他记得他曾在学院里对昂热校长进行过真刀挑战,他要求昂热抱着必杀之心来斩他,昂热却只愿意用竹刀对敌,可当昂热握住那把训练用的竹刀做出“正眼”时,他就知道他输了,因为在老人的注视下那一刻他觉得就算昂热手中握的是竹刀,在挥下的那一刻他的结局除了死之外没有任何意外。
在昂热的手中,暴怒的形态不知何时已经完成了转变,刀身部分如熔化般延长,从原本的一米多长延展到接近六七米的惊人长度,表面笼罩着灼眼的烈光,原本平滑的刃口变作锋利的齿刃,仿佛有无数龙牙从刀身里凸出。
龙形尸守缓缓地退后,低头吸入巨量的海水,全身枯朽的细胞都活化起来,干瘪的肌肉从骨缝中凸起,贲张的血脉在皮下浮现。它从木乃伊恢复为活着时的样子,却又背着只剩枯骨的双翼和光秃秃的尾骨,敞开的胸膛里可以看见那颗巨大的心脏在跳动。
“妈的,老家伙真藏了一手。”越夜幕亚原地滚开飞速后退与昂热拉开了距离。
“烨由,可惜你没有机会看到最快的时间零了。”昂热右手纳刀,左手轻微向前伸出垂首轻声说。
暴怒归入不存在的“刀鞘”,昂热俯身,在冲刺的一瞬间张开了时间零,二十倍、三十倍、四十倍、六十倍、一百倍、一百八十倍、两百倍...
两百倍时间零。
昂热抬首露出的是面骨遮蔽的脸庞,暴血直接从三度开启,在暴血技术上,除了烨由以外,这个老家伙才是真正的先驱者!熔金的瞳孔锁定了龙形死侍,封锁在“刀鞘”中的杀意倾泻而出,恰如银瓶炸裂,天光失色。
右足震下,沙滩的地面被昂热的加速起跳震出了一个巨大的凹坑,狂风将砂石震碎吹飞,面对巨型龙形尸守他居然选择了冲锋!
目视!吐纳!鲤口之切!拔付!切下!
一刀划过,暴怒庞大的刀身因为急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蒙蒙的金华,炼金领域与龙形死侍撞击在了一起,刀身硬碰硬落在鳞甲之上顷刻间产生了气压爆炸,巨量的海水被冲击波瞬间掀飞数十米远,龙形死侍所立之地化作了真空!只余下挥刀的老人面目狰狞的与之硬捍!并且硬生生的将其逼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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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形死侍掀起了数十米高的白色海潮,昂热一刀而上震退了龙形死侍也震碎了浪潮,这次角力居然是体型相对渺小的人类赢了!龙形死侍被一刀震倒在了沙滩边,他的这次登陆始终没有成功,而昂热却意不止此,拖拽着巨型的暴怒冲上了龙形死侍的身躯!暴怒贯入尸守的颈部,准确地穿透脊髓。昂热双手紧握刀柄,踩着尸守的背脊奔跑,龙的椎骨一块接一块地在刀下崩裂,黑色的血浆在他背后冲天,仿佛一道黑色的帷幕。
“妈的,老家伙真的疯了。”
沙滩上越夜幕亚呆呆的看着这一幕脸上忽然猛的抽搐了一下,有那么一刻他将昂热与烨由的样子联系到了一起,怪不得了,两个人都是同样的疯子,也难怪会有风言风语说昂热会选择烨由作为下一任继任者,大概只有真正的疯子才能真正在与龙族的战斗前这样发疯,也大概只有发疯的人才能干掉这些伟大的存在。
龙形尸守的神经系统半瘫痪崩溃,昂热已经快爬到它的大脑了,只要抵达了那里暴怒就能彻底将这头畜生的脑浆放干净,可越夜幕亚却注意到了昂热很明显体力已经不支了,他的速度在减慢,龙形尸守奋力的扭动着身躯想把他甩下去!
昂热深知自己已经力竭了,可骨子里那股狠厉的劲却不准他退步,他震臂狂吼暴怒卡在龙形死侍的脊骨里艰难的上行,每再进一厘米都宛如天堑,直到最后的进无可进...
到此为止了吗。当昂热再也抓不住暴怒的刀柄时,他内心升起了这个想法。
昂热这辈子从来就没有停下过步伐,从年轻时踏上复仇的道路开始,他就像点燃的煤矿一般不知何谓熄灭,他见证了秘党的兴衰,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混血种在表面光鲜亮丽上有多么的孱弱。那个夏天梅涅克选择了他成为下一任继任者,而他也在寻找自己的继任者,或许这么多年来他找到了一个,只是在这个濒临崩溃的舞台,最优秀的人总是最先退场的。
或许自己在最后的时候还能奢望一下吧,久违的认一次输,虽然很不负责,但却可以将肩上的东西卸任给年轻人们,亦如当初长者般的的梅涅克将手放到自己肩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