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空向着千米长的女神之躯坠落,仿佛是一场从诞生到衰老、死亡、再诞生的轮回之路,短短数秒的时间,对江流来说却无比漫长。
注视着在视野中越来越大的女神之身,江流从虚空中抽出了名为“拜泪”的不死斩,心中万般思绪难以梳理。
【反创世纪】,这是独属于BeastⅡ提亚马特的固有结界。
在这个否定了整个人类史起源的世界中,就连抑制力的触手也无法改变任何事物。在“人理烧却”发生后本就衰弱的阿赖耶,根本无法在此时将江流放逐出特异点。
甚至于,所有英灵在这里都会受到压制,因为他们所依托的人类史,在这里是不复存在的。
然而江流却可以行动自如,而其中原因他也早就明白了
因为他也是提亚马特的“孩子”!
母亲是不会拒绝回归的孩子的!
漆黑的不死斩上,一道道裂缝般的赤纹亮起,江流身上放出如彗星一般的神岚霸气,在大气的哀鸣中击中了女神的胸口!
“轰!!!”
【......我孕育了众多生命,也曾被他们所爱戴,但孩子却把我当做跳台离我而去。】
“我知道。”
【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是想让他们永远留在我身边而已。】
“我知道。”
【......我的爱,难道是错的吗?】
“或许是吧。”
【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
【再一次,从我身边逃走吗?】
在纯白的世界中,孑然一身的提亚马特站在这里,紫色的星之眸中满是落寞。
江流注视着她,一步一步缓缓走进。
提亚马特惊讶地抬起头来,却看到一只手伸到了自己面前。
这只看上去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手掌,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牵动着女神的心脏。
“这不是同情,也不是赎罪,我曾经在你面前落荒而逃,直到今日我也不能真正的拯救你。
但是,仅仅只是待在你身边的话……
如果不嫌弃,能请你握住我的手吗?”
或许是谎言也说不定,或许是诸神的又一次骗局,为了将她从这个世界放逐,无论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然而,有人向她伸出手来……这或许是自天地诞生以来的第一次。
“我……”
女神的声音微微颤动,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如同触碰易碎的玻璃制品一般,将指尖搭在了江流的手心……
嗡!!!
【反创世纪】的光芒骤然收缩,宛如坍缩的黑洞一般,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从光明万丈到漆黑一片只是弹指一瞬,让所有人都充满了错愕感。
继而,悬浮在空中的那具千米长的血色身躯,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大厦一般轰然破碎,亿万吨计的海水倾倒下来,掀起一波又一波淹没天地的巨浪……
立香、玛修、吉尔伽美什、梅林、雅典娜……所有人都呆呆看着这一幕,有着敏锐直觉的他们已经意识到某些事情的结束,心中陡然轻松起来。
然而唯独变化来得太快,以至于所有人都被巨大的空虚和错愕所包围。
【提亚马特……Beast(兽)的灵基确认消失。】
罗曼的声音再次响起,将大家拉回了现实。
【我们成功了……嗯,成功了!】
立香下意识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连忙看向空荡荡的海面寻找某人的身影。
然后她与同样下意识寻找江流的女神雅典娜,在近乎同时看到了那一幕
在散发出无数光粒,正在渐渐消亡的血海之中,一道巍峨的巨人身影手持利斧半跪在地,保持着静止的姿势。
而在巨人之下,两道人影相互依偎在海面上。
半身赤()裸的江流,怀中抱着一个睡着的蓝发少女,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身上披着江流的上衣,露出白皙的双臂,一双小巧可爱的犄角宛如水晶般透明。
第654章:不是妈妈是女儿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离开冥界,回到还剩三分之一左右的乌鲁克,吉尔伽美什的王宫竟奇迹般保留下来了一部分,大家聚在了阳台上,忍不住将视线投向江流身后。
立香更是直言不讳地问道:“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个……这位小姑娘的事情呢?”
“呜……”
察觉到众人都在盯着自己,长相酷似人形的提亚马特,容貌却要稚嫩许多的小女孩露出怕生的表情,将自己藏在了江流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怯怯地观察着众人。
这个赤脚踩在地板上的小女孩,虽然全身上下只包着江流的一件上衣,龙角也变小了许多,完全可以看作比较奇怪的头饰,整体形象与之前大不相同,但还是能看出来那位创世女神的影子。
不过看她这个反应,众人又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毕竟,这副软萌可爱的模样,与之前那充满魅惑的丰满女神和狰狞无比的龙躯相比……差别太大了。
“好、好可爱!”玛修脸颊绯红,双手抱在胸前,“感觉和芙芙的可爱度不相上下呢!”
“芙?!”
白色小兽惊呼一声,开始警惕地瞪向了小女孩,似乎在宣示自己的地位不容挑战一般。
贤王、伊什塔尔,以及靠着石镜观察外界的埃列什基迦勒,看向小女孩的目光那叫一个心情复杂。
一直在此地坚守,等到混沌之潮退去,吉尔伽美什也回归乌鲁克的西杜丽,本应激动不已的,但此刻也是保持了沉默。
梅林眨眨眼,打量了一下小女孩,突然露出极为友好的微笑,靠近后蹲下身子,向小女孩伸出手。
“先来打个招呼吧,大哥哥我叫梅林,是魔术”
“哼!”
花之魔术师的大手刚要碰到,谁知小女孩闹别扭似的把头一扭,躲过了梅林的触摸。
“……啊啦啊啦,看来不太好接近呢。”梅林僵了片刻,拉关系失败后无奈地站起了身。
“江流君,你怎么做到的?这……怎么看都是那位女神大人吧?
将她留在现世真的没问题吗?”
“嗯,应该没问题。”
江流此时已经换上了一套新衣,同样是出自雅典娜的手笔,白色的骑士服上有着赤色条纹,看起来优雅而得体。
虽说是本体而非灵基,但现在特异点即将被修复,抑制力也就不管他了。
他也伸出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结果与梅林不同,小女孩竟没有闪躲,反而闭上眼睛很是享受的样子。
“唔唔……”
“她就是提亚马特,这个你们应该也能看出来,但是不用担心,她已经没有威胁了。”
对一副探寻之色的立香等人,江流一边揉着提亚马特的头发,一边缓缓解释道。
“虽说是‘提亚马特’,但如你们所见,她并不‘完整’。”
“嗯。”
立香上下点头,认真观察着小女孩,若有所思地说道。
“确实,胸小了不止一点半点。”
“……我说的不是这个。”
江流眼角一抽,继续解释道:“严格来说,作为【Beast(兽)】和万物之母的提亚马特神已经被我们消灭了……不过你们应该也知道,就连诸神都无法真正杀死提亚马特,我们所消灭的只是灵基而已。”
说完,他闪身将小女孩推了出来:“这是她新的灵基,在原灵基被摧毁时,她的意识转移了进去。
但可能是副作用,或者被新身体影响了……思维可能比较幼稚。”
“从者化……吗?”
立香模模糊糊也能理解这什么意思:“她原本的灵基被消灭了,本体还在原本的地方(虚数之海)沉睡,而意识则拥有了新的灵基,从而可以在现世活动……就像【英灵】和【从者】的关系?”
“可以这么理解吧。”江流微微一笑。
“……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虽然小女孩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危险人物,但见识过她真正姿态何等恐怖的立香,还是忍不住喉咙上下一动。
“万一要是……你懂的,如果再变回原来的样子该怎么办啊?”
“不会的,你把那种天灾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召唤出来那种东西很容易吗?”
江流摇了摇头:“仅有概念是构不成威胁的,如果没有合适的容器,就算是提亚马特也发挥不出力量。
而且,她原本对人类就没什么恶意可言,只是出于本能要自保。并且在回归这个世界之后,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了。
实际上,别说毁灭人类了,为了保护她的孩子们,提亚马特甚至一直在竭力封印自己的力量。”
此话并非虚言,提亚马特在这个特异点中一直都没展现过全部的力量。
【自我封印C+++】
此为束缚提亚马特的锁链。
虽然提亚马特因为“不需要你了”这种理由被放逐,从而对人类产生了憎恨和悲愤,但在深层意识之中,她仍是爱着人类的,认为这是也是命运的决定,是“无可奈何”的。
其根源便是作为“母亲”的她,有着想要庇护人类的欲望。
这种欲望到达极致后化为实体,便是【自我封印】。
受到这一技能影响,提亚马特其实一直都是虚弱状态,否则退治人类恶的这场战争难度将提高十倍!
“可以说,她对人类的威胁,自始至终都不是她的本意,仅仅只是因为她创造生命的本能而已。
而现在脱离了【兽】的灵基,她已经没有力量重置地球生态了,加上她的灵基被替换,本能已经被削弱了许多,意识也更加清醒……
形象的说,就是被去掉了炸药的炮弹吧。”
江流摸着下巴想了想,对仍然无法释怀的众人继续说道。
“而且,我也是加了保险的。”
“保险?”
“她的灵基是我制作的,不用担心她突然‘长大’什么的。”
“制作?”梅林睁大了眼睛,“怎么做到的?这可是万物之母的意识,不是什么灵基都能承载的哦!”
“这个啊……哈,说是灵基,其实她现在是‘血肉之躯’,说成灵基是方便你们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