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争持续不断,医疗水平低下,死亡年龄普遍偏低的中世纪,四十岁的年龄已经可以说的上是长寿了。
刚成年不久便和妻子生下大女儿兰马洛克,又在四年后生下了二女儿帕西瓦尔,然后便赶往不列颠,遵从父亲的命令跟随了尤瑟王。
随着尤瑟王稳固地位,逐渐成为不列颠无冕之王后,他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而他在几年的努力播种后仍然没有第三位子嗣,便将大女儿兰马洛克接了过去当成继承人来培养,二女儿帕西瓦尔则留在了她母亲的身边。
这也导致了兰马洛克和帕西瓦尔两姐妹年龄相差不大,但性格却截然相反。
而他在骑士团时,只要有空便带着兰马洛克见识世面,教习武艺和将军的道理,甚至不少时候尤瑟都会亲自教导他的女儿。
见的多了,学得多了,天赋又好,加上她又十分崇拜尤瑟,所以颇有些尤瑟年轻时的风范。
这也让因为没有儿子而颇为遗憾的他备感满溢。
尤瑟王也很喜欢她。
有了尤瑟王的支持,加上她本身实力出众,早早的放入军中收买人心,兰马洛克继承他这个不算大的国家还是很简单的。
只是二女儿帕西瓦尔就让他头疼了。
自小便跟着她的妈妈长大,不仅发色继承了母亲的白发,性格也和她们已经去世的母亲一样软绵绵的。
让人生不起来,又让人很生气。
十几年前还好,但是在这个撒克逊人入侵,卡美洛摇摇欲坠的时代,帕西瓦尔的性格让他担忧无比。
不过,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听到下人的汇报,他连大女儿刚刚送来的那封信中的劲爆内容都考虑不上,急匆匆的赶来了正殿。
正殿之上,一位身体被黑色斗篷掩盖,只露出金发苍眸美丽容貌的美人正站在那里。
女人动人心魄的美艳容貌丝毫没有让他有任何的轻视与轻浮,反而愈发的惶恐了起来。
眼前的女人正是他效忠了几十年的尤瑟王。
已经十几年没有离开卡美洛的她,今日突然微服私访,加上他刚刚从女儿那里听到的消息,让他有种要变天了的感觉。
上前几步,恭敬地低身表示尊敬,惶恐的开口道:“陛下,您怎么来了?让您久等了,我马上让仆人为您准备房间。”
“不必麻烦了,柏林诺。”
看着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变成了眼角略带褶皱的老人,尤瑟苍色的美眸里掩盖不住的忧愁。
她不想和他见面。
或者说,在离开卡美洛,决定放弃一切用最后的生命去陪伴自己的儿子后,她就已经不想再和自己以前的老臣见面了。
不敢去想,几十年的坚持,坚持到现在的梦想与臣子对自己的忠诚和对自己儿子的愧疚的碰撞。
每次深夜想起,都让她饱受煎熬。
但她不得不来。
已经走到了最南端,却还是没有找到他,再往南就只能坐船去高卢,但那片大陆那么大,在不列颠,她的地盘都找不到他,到了那里,她又怎么可能找到他?
一路上,有时候会模模糊糊听到类似自己儿子的描述,但却没有准确的消息,模糊的描述也是完全没有头绪,无论到哪都是扑空的结局。
绝望之下,她只能来到这里,希望旧臣能给自己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
“我来是想与你打听一个人。”
打听人?
还以为尤瑟王下定决心和伏提庚决战了,或是要彻底清除国内作乱的贵族整顿国力,没想到只是要找个人。
柏林诺心下觉得奇怪,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道:“是谁?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个和我长得很像,带着未成年白马的男孩。”
听到尤瑟的描述,刚刚看完女儿报告的柏林诺面露惊讶的脱口而出。
“您说的人是叫阿托利斯吗?!”
“是。”尤瑟王好看的眉毛渐渐舒展,眼中满是期盼,“你知道他在哪吗?”
柏林诺点头道:“知道。”
“告诉我。”
闻言,柏林诺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的说道:“陛下,这,可能有点问题。”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尤瑟苍色的美眸满是不悦和杀意。
本来就重伤的身体几个月没休息,每天都处于亚瑟可能在受苦的煎熬和对他的愧疚中,精神处于极度紧绷和萎靡的状态,任何一个微小的触犯就足够让她性情大变。
拳头握紧,已然忘记了眼前的人是她的忠实下属。
作为国王,她清楚的知道,再虔诚的人在绝对的利益面前都会改变他的信仰。
柏林诺的反应让她本能的想起了那个把她儿子赶跑了,却还自顾自的谋划未来的女人。
会不会在这段时间,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柏林诺被梅莉给偷偷收买了?
他们不想让自己找到亚瑟?
想到这里,心中对老臣的愧疚全然消失,只剩下了无尽的愤怒。
梅莉我杀不死,你们我还对付不了?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见到尤瑟生气,柏林诺连忙单膝跪地,看着地面不敢抬头,诚惶诚恐的说道。
“陛下,息怒。”
“小女昨日得知对方的所在地,猜测他可能是您的儿子,负气出走,所以决定把他请回来觐见陛下,算算时间,就快要到了,到时候我不知道她是要将他带回骑士团、带到这里还是送回卡美洛,所以我实在无法告诉您他确切的地点。”
“如果陛下您想见他,不妨留下来住两日,静待消息,我保证,兰马洛克一定会把殿下完整的带回来。”
闻言,尤瑟眼中的愤怒稍稍缓解。
只是想到了亚瑟当时和梅莉闹掰的事情,她的美眸中顿时又浮现出焦急的神色。
从小看着兰马洛克长大,她知道兰马洛克火爆的性格。
以自己儿子和兰马洛克两个人殊途同归的犟脾气,两个人肯定得有一个人要遭殃。
而且,最严重的是,自己才是国王,阿托利斯绝对会把所有的一切都认为是她指使的。
那他会不会更讨厌她?
想到这里,尤瑟的面色变得苍白,手忍不住紧握在了一起。
柏林诺偷偷观察着尤瑟的神色变化,心下奇怪。
陛下这是怎么了?
不似以前的喜怒不形于色,神色变化极为精彩。
先是愤怒与杀意缓解,之后却是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惊慌,让他也跟着慌了起来。
但想到女儿送来的信,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陛下,我有一件十分紧急的事情向你汇报。”
尤瑟不管不顾的问道:“你知道兰马洛克回来的路线吗?”
“这,抱歉陛下,我真的不清楚。”
尤瑟紧紧咬着下唇。
钻心的疼痛让她勉强恢复了一丝理智。
她想现在就去找亚瑟。
但她更知道,以她现在的位置,肯定无法追上兰马洛克,等她赶到的时候他们一定已经离开了。
到时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想了半天,柏林诺也跪在地上跪了半天。
始终无法想到好的解决办法,尤瑟只能看向了跪在地上,低着头的柏林诺。
柏林诺错了吗?兰马洛克错了吗?
一个是刚收到不久女儿的信,自己还一头雾水;另一个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知道那孩子只是单纯的崇拜自己,并且想帮自己忙而已。
他们都把她的想法考虑在内,至少表面上最优先的处理,但都没有去关注她孩子的想法。
知道他们没错,至少对她没错,但就是对他们没来由的满是怒火。
但她更知道,自己不可以将怒火撒到他的身上,至少在没找到儿子之前不应该,而她的女儿以后还要用到他们。
指甲嵌入肉中,肉体的痛楚稍微压下她内心的痛苦。
“什么事?”
“是这样的,两天前撒克逊人入侵陛下的领土,而得手之后,直到现在,他们仍没有撤回到他们自己的领地。”
尤瑟皱起了眉。
几十年的阅历告诉她,柏林诺没有将事情说完。
要是事情如他现在说的那样,那根本没必要在此时跟她去说。
这些内容只需要简单的记录在策,发到卡美洛,确保自己没有对她隐瞒消息就足够了。
烦躁的内心让她不想去深想,随口问道:“然后呢?”
“之后,我女儿从撒克逊人手中得到消息。”
“据说,伏提庚已经到达我们的东面,准备过几日配合藏匿于我们背后森林之中的几个部落合攻我们。”
“伏提庚?!”
听到这个名字,尤瑟的脸色终于变了。
这十几年,她把自己的亲妹妹从卡美洛永久逐出的时候有多愧疚,现在就有多后悔。
后悔自己当年为什么没一剑杀了她。
甚至,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她怀疑这一切会不会都是梅莉算计好的。
毕竟,当初就是梅莉力排众议,建议她将妹妹永久驱逐出境,而不是杀了她或是教化她。
自己的崛起、将伏提庚逐出不列颠、她引撒克逊人回归、自己的失败和亚瑟的诞生...
一切的一切,她都怀疑是梦魇安排好的。
但目前最紧要的问题是,她知道自己现在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伏提庚。
更重要的是,伏提庚恨她,知道她有儿子,绝对不会错过通过杀掉亚瑟来折磨她、让她痛苦的机会。
“告诉我兰马洛克跟你说什么了?!”
我不是在说伏提庚吗?
一头雾水的柏林诺不敢触怒性情大变的尤瑟,老实的回答道:“信中她说三个撒克逊人的部落在我们森林、伏提庚决定几日后配合那几个部落里应外合进攻我们,以及她准备带一队骑士去迎接王子。”
尤瑟知道兰马洛克在努力模仿她。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自己代入兰马洛克的身份,代入她自己过去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