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在新郑的时候,他就看出两者差距,没想到两年过后,昔日少年越发成熟稳重,气势恢宏而威严,但燕丹却毫无变化。
但实际上,只要不是与嬴政比,燕丹各方面还是很让他满意的,能力也是不错,是一个很不错的继承人。
不过六指黑侠并未开口。
这是嬴政与燕丹之间的事,他只是冷眼看着。
他更多的注意力关注着对面神情平静的月神,对方给他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
“哼!”
燕丹冷哼一声,“秦王此番不就是想提醒我,今日你我之处境,就如同这驯禽师与鹤吗?”
“并无此意啊!”
嬴政断然否决,因为他确实没有这个意思。
燕丹看到的太片面,他狭隘了,也将他想象的狭隘,目光短浅了。
但燕丹却一脸不信,冷着脸,“你我幼年相识,相交数年引为好友,你我皆为赵国质子,也最是痛恨当质子,而你却让我入秦为质,毫不顾念旧情,你这本就是对我的羞辱。”
“哈哈哈!”燕丹说着大笑一声,摇着头道:“是我太天真了,狠辣的秦王怎会顾念旧情,灭韩一战,你屠杀新郑万余贵族,血染新郑,那新郑城池每一块青石砖瓦之下,都浸染着无辜之人的血水,你的狠辣,你的无情,你早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
“我昔日认识的好友,有志向,有理想,甚至想要做游侠,惩强扶弱,而现在的你,却是持强凌弱,与昔日在邯郸欺负你的那些人,又有何区别?”
燕丹身形摇晃,怒然拂袖。
从得知自己入侵为质,到入了咸阳这段日子,他已经积压了许久的不满,对命运的不公,对昔日好友的无情,这一朝终于忍不住爆发。
“你竟然这样想。”
嬴政深呼一口气,虽然梦中早已料到两人反目,但自始至终,他从未想过要自己这位好友的性命,哪怕梦中他派人刺杀他,但他也没想杀他,因为他只有这一个朋友,只不过燕王先一步杀了自己的儿子,无法挽回而已。
而今,他哪怕知道未来反目成仇,但也没想过针对他,他所为,都是为了秦国。
听到两人激烈言辞,月神转头看去,天蓝眼纱下的眸子浮现一抹讶异,她没想到,在她眼中一向深沉的嬴政,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在她看来,眼前的少年一向说一不二,不容置喙,没想到竟会向人解释什么。
片刻过后,嬴政挥了挥手,“退下。”
“诺!”
驯禽师以及两旁的宫女回应一声,陆续离开。
殿内一时只剩下嬴政、燕丹、月神、六指黑侠四人。
嬴政走下台阶,来到燕丹面前,冷着脸说道:“是变了,昔日我为弃子,今日我为秦王,太子昔日为质子,今日仍为质子。”
“赵政!”
燕丹怒指嬴政。
听到这两个字,嬴政勃然色变,首次动怒,“无礼!”
秦国与赵国同为嬴姓赵氏,同宗同祖,但赵国王族可以以赵为姓氏,但秦国却视之为侮辱,所以以嬴为姓氏。
称呼秦国宗室为赵某某,对秦国宗室而言,是赤果果地羞辱。
“还真是变了,昔年,寡人在赵国备受凌辱,你都不曾这样称呼我。”
嬴政眼睛微眯,脸上满是怒容。
“太子,注意言辞。”
六指黑侠忍不住低声提醒。
“是啊,你我都变了。”
燕丹听到提醒,这时也冷静下来,直接跪坐下来,撇着头不去看嬴政,淡淡道:“我命不如你,我认!”
“什么命?寡人有何命?寡人的命好吗?”
嬴政张开双臂,冷然说道:“我刚出生就被父亲抛弃,两岁险些丧命,邯郸为质,备受屈辱,是我用拳头争来的面子,一拳一脚打出的和平,不然你以为,单凭一个秦国宗室质子的身份,就能让那赵氏公子、勋贵等人畏我如虎吗?”
嬴政眼睛一眯,沉声喝道:“我八岁归秦,十三岁继承王位,但也不过一傀儡,是我亲自策动灭韩,立不世之功,方造就这坚实根基,裹挟大势,带着强军强势夺回属于我的权柄,这就是你说的好命?这哪一样,不是我自己争取到的!而你呢?”
“告诉你,我不信命,寡人的命,自己说了算!”
嬴政面露不屑,话语铿锵。
月神都不由动容,想到数月前嬴政让她窥探天命的举动,不由暗暗摇头,“果然,他当初并不相信所谓的天命,所做一切,只是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吧!”
“你是秦王,你自然有资格这样讲。”
燕丹撇着头,冷冷说道,根本不信嬴政说的话。
有些人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不去看真实,这种叫自欺欺人。
“错!”
嬴政指着燕丹,昂然道:“我秦国本弱小,是我历代先王筚路蓝缕,是我秦人世世代代,刀山火海,为国捐躯六世之余,至寡人灭韩,方有今日秦国之强!”
“丹,想当年我们怎样说的,我们都要做自己心中那个想成为的自己,寡人做到了,你呢?”
嬴政反问。
“哈哈哈哈!”
燕丹听罢,大笑出声,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宽袖摇摆,犹如羽翼,“我也做到了,我想成为一只鹤,一只飞于云汉的鹤,可不曾想”
燕丹蓦然转身指着嬴政,恨恨道:“却遇到你这位驯禽师!”
第二百八十九章 秦国的鹤(求全订)
“错,又错,寡人怎么会是驯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