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们不去雁门吗? ”
在雁门几十里外的一条岔路上,一个驾驶马车的老仆问道。
雁门最多还有半日的路程便到了。
若是绕路,怕是还需要多一天。
“先不去雁门,先去看看水渠,老夫担心那墨将军,毫无兴修水渠的经验,若是弄不好,就是兴修水渠,怕也难以抵御旱灾 啊。”
马车内的,正是当日咸阳文武百官为了压制墨,特地请求嬴政下令排到雁门的'都水丞'郑国。
此刻郑国即使是坐在马车内,都能感受到无比灼热。
一路走来,他看到沿途之中所过的地方,土地干裂,十户十空。
这幅场景,让郑国断定,这绝非不是普通的旱情,怕是旱灾。
自然而然,水渠的兴修,便事关乎无数人的性命。
说起郑国,他不是秦人,是韩人,当初韩王派遣郑国,为的是让他说服秦国大型旗鼓修渠,劳民伤财,让秦国白白浪费时间 ,白白消耗国立。
但郑国去到秦国,偶然间,看到秦国关中百姓田地干渴,看到一个个老老小小,男女小孩那副绝望的眼神。
那时候,他便决心,忘掉韩王的命令。
真的为秦国修一条让关中百姓,收益千古的水渠。
其中虽有坡坎,也有小人背地用谋,但难得的是,当今秦王乃一天下明君。
不仅让他担任秦国的都水丞,更是将二十五万人供他调遣。
这一用,便是十年!
十年无成果,但秦王却始终没有质问一句,就是这份信任,也让郑国彻底断送了回到han国的念头。 水渠通水。
秦王更是已郑国渠命名。
前段时间秦国伐韩,并且灭掉韩王。
身为韩人的郑国,心里苦涩之余,曾经私下嘀喃:他郑国身为韩人,愧对韩王,愧对韩民。
但他身为兴渠为30民之人,却无愧于心。
若是抛去韩人的身份,他郑国没有愧对秦王的信任,没有让祖上蒙尘、摊上污名。
"大人,老奴之言,大人不该来的!"
马车外,一直跟随郑国左右的老人开口道。
虽然旁边有秦军将士,但老人并不在意。因为这次的他,满心为自家老爷鸣不平。
现在旱灾已然到来,此刻老爷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对于那雁门的墨将军,他根本不相信,一个普通的将领,能修什么渠。
当真兴修水渠是人人都能干的活?
这其中设计到的地势、水势方方面面,没有时代相传的经验,一个普通的将军,能修出什么样的渠。 而如今大人来了,大人身为名望天下。修渠自然手到擒来。
然而如今旱灾已然来临,这给的时间也太少了。
修得好,大人本就名望天下,只是多了一份丰功伟绩。这锦上添花自然最好不过。
但若是修不好,那岂不是坏了大人的名声。
虽然世人都知道时间不够,不能怪大人,但难免会让一些有心人诟病大人。
“若是不来,我便不叫郑国了!"
郑国知道老奴心思,但却淡淡的开口回答道。
那世世代代、祖祖辈辈相传的祖训,他郑国时刻记着。当初帮助秦国,何尝不是因为这个。
再难,身为兴渠为民之人。也断然不能退。
越是困难,越是需要他这样的人。
几个时辰后,马车在秦军将士的护送下,缓缓进入雁门郡的领土。
当过了一个大山,马车依旧在不慢不快的走着。
但开车的老奴,却愣住了。
方才出山,眼前的场景对比之前,却是天翻地覆。田地间,百姓在忙活着,有说有笑。
一条条小渠,连着所有田地,那小小的水流,如同环绕的披纱一般。
莫说是老奴,就是那些骑马的将士都愣住了。
他们骑着马,在烈日下一路护送都水丞大人,没有谁比他们更清楚的体会到,在他们路过的山另一头,是何等场景,而在这 里,又是何等场景。
这一对比,不知为何,他们似乎真的懂了,那些文纟刍纟刍的士子口中的世外桃源。
原来,真的有世外桃源。
眼前的场景,在秦国或许很普通,但是经历过其他地方,再来到这里。
世外桃源,真的不夸张。
马车与秦军将士,走过一个又一个地方,看着一个又一个场景。
方才路过的地方,有田有水,现在看到的地方,依旧是有田有水,而在前面,还能隐约的看到,田地间,那如同披纱在大地 上的米粟苗。
真的,闹旱灾吗?
这幅场景让秦军将士都产生了疑惑,有些恍惚。
就是老奴,此刻都还没有回过神。
这,真的是那秦将做的?
他会修渠? ? ? ? ?
终于,感觉不对劲的,觉得似乎突然凉爽不少,不似之前那般如同碳烤。
他好奇的拉开马车上的帘子,随后被眼前这一幕看呆了。
这……
眼前明明是世外桃源之景,没有战争,没有旱灾,百姓在田地里劳作。
许久后,郑国方才回神。
"停车! ! !"
郑国没有等马车停下,便迫不及待的走出马车。
回过神的老仆,这才醒悟,方才傻住了,忘记与大人说。
然而此刻的郑国根本无心理会他。
下了马车,郑国急匆匆的,三步并作两步,回过头,再次确认道。
“这里可是雁门? ”
此刻的郑国,瞪着眼睛,认真的问道。
"是雁门!大人。"
无论是秦军将士,亦或者奴仆,纷纷点头。
得到确认的郑国,这才回头,挽着官服,朝着田间走去。
低头看着一条条小小的水渠,郑国不顾布鞋满是湿漉漉的泥土,呼吸急促的在走着。 在郑国身后,老奴与其他将士,也紧紧跟着。
许久后,郑国方才抬起头,看着眼前一片田地。这才看向附近忙活的百姓。
不知为何,他仿佛觉得,那些百姓似乎已经司空见惯。
“敢问,这河渠是何人所修? ”
郑国开口问道。
身后的老奴与其他将士,也好奇的看着。哪怕是现在,他们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条条水渠,真的是那少年将军的所作所为。 这太离谱了。
“你们是秦国来的吧,这河渠是我们雁门墨将军带领我们修的。”
雁门百姓看着眼前这几个人的打扮,已经猜测出,这些应该是秦国来的。
为首的那个,应该是一个秦国官员。
“这
郑国傻眼了。
老奴已然傻眼了,
就是那些秦军将士,都互相对视一眼。
真的是那少年将军修的水渠。
他真的会修?
许久后,郑国方才回神。他再次问道。
“敢问,这是引入那条河的河水?是那颍河?还是那骞河? ”
郑国看着眼前的小渠水,脑海里浮现出曾经熟背的雁门郡地图,其中颍河、骞河是距离雁门最近的河水。
但郑国怎么都想不通。
以雁门一郡百姓加上四万五的士卒,能在如此短短月余时间内,从这两条河其中一条,引水过来。
不过眼下只有这两个可能,因为这两条河最近。
“颍河?骞河?你不懂水渠吧,那么远,怎么引过来啊。”
闻言,百姓纷纷笑出声。
他们都感觉眼前这个官员是不是傻。明明知道颍河、骞河,却不想想,那么远,等修好渠,旱灾早就来了。
“说了你也不懂!"
一个百姓摇摇头。却不再理会郑国等人。
而此刻的郑国已经傻眼了。
回想百姓的那句话,脑海中轰然作响。
怎么可能! ! ! !
不是骞河、颍河?
这不可能!
郑国敢用生命打赌,按照地势,雁门若想引水,让百姓全部被河水灌溉,最近的地方便是颍河、骞河。
但偏偏百姓却又说,不是这两条河? ?
难道?
那墨将军知道时间来不及,所以选择率先保证地势低的百姓不受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