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凰沉声道。
“只能取其一，”怜心摸了摸天凰族少女的头“有种说法是，所谓的天道，事实上是维护这方天地平衡的意志之总和，它有着保护自身的倾向。往往乱世出天才，和平盛世却平平庸庸，兴许就跟这有关。上一个能接触天道意志境界的强者，问天至尊，也是在正魔大战出现的。”
如果是为了保护这方天地，当发生争斗时，天才的出现，往往能够很快终结战局……无论这天才，是出现在哪一边的。
“反过来说，要是出现了绝世天才，也就意味着天道觉得这方世界处于危机之中，”芮凰皱眉道“这些我在族中也听人说过。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危机，会造成这样的结果？九州修真界有了问天至尊，哪怕是魔道又出了一个像当年魔尊天那样的强者，我觉得两边也不会真的全面开战。”
“或许，”医仙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跟正魔大战的起因有关。”
“起因？不是因为魔道想称霸九州大陆，一统修真界吗？”
少女意外道。
“这是目标，或者说是魔修们的动力，但对于达到至尊境界的强者来说，统治大陆，可能没那么大吸引力，”怜心道“战争结束后，问天至尊不也没一统大陆吗？”
“那起因是什么？”芮凰想了想“如果以唐欣思考问题的角度……难道是通往更高境界的某件物品或者力量？”
“能不能通往更高境界，这点不知道，”医仙道“我只听说，魔尊天与问天君的最后一战，是为了争夺上古第一奇物‘命运之书’的归属权。”
“第一奇物……”
这些故事，芮凰从来没在族中长辈的口中听到过。
“通晓古今，推测未来，了解命运，这就是《命运之书》，”医仙缓缓叙来“问天君赢得了战斗，也得到了命运之书，成为上古时代后的第一强者。”
“古今……未来……”
两个玄玄乎乎的词语，已然超出了天凰族少女的想象。
大修士的力量或许很强，能排山倒海，改天换地，但是通晓过去，把握命运……这真是一个“修士”能够办到的？
“就算《命运之书》有这种作用，”芮凰依然不解道“对至尊境界的巅峰强者，又有什么用呢？这方天地，还有什么是他们不能掌控的吗？”
“这我就不了解了，”医仙道“可能只有那场正魔大战的主要参与者，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些都是修真界的老前辈了。”
正魔大战催生了问天至尊这样的强者，也让很多灵三境大修不幸陨落。像怜心，无妄狱总狱主，灵桦这类的强者，都是在往后数千年的和平环境中诞生的。
某些事情，似乎被问天君等绝世强者，隐瞒了下来……
“跟你说这么多人三境不应该知道的东西，”怜心用温柔的语气，对天凰族少女说道“是想让你知道，像你，还有她，这样身负大气运者，随着大陆局势的混乱程度的增加，肯定会经受越来越多的磨难。”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对每个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即便你是气运之子，也有可能下一刻就失去生命。”
“前辈是告诫我，”芮凰低下头，轻声道“不要过于相信自己的眼光，去信任她人吗？”
因为是隐世势力，天凰族反而更加注重对族内年轻一辈，尤其是有潜力者，在为人处世方面的培养。
仙道无情，修士，不可轻信！
所谓的感情，是人与人之间，最为脆弱的纽带。与其比较，利益，威胁，乃至恐惧，都要坚实的多。
求仙问道的人，一心只追求力量，途中抛弃了很多东西，情感就是其中之一。
“不，我是想说，”怜心捏了捏少女的脸蛋，笑道“天道虽然无情，但人与人之间是可以互相帮助的。有时候，麻烦并不是能靠自己一个人，就解决的。”
“不与人交流，可以承担不用被背叛的风险，但倘若是为了不被背叛，就不去与人交流……那不就完全成为了只想追求力量的傀儡吗？”
芮凰看着银发前辈的温柔笑容，张了张口，又轻吐口气，将想说的话，藏在了心里，笑道。
“这么说，前辈终于忘掉了那个混账家伙，决定重新开始寻找能够寄托心灵的对象了吗……”
“小家伙，我的事可用不着你来操心，”怜心意味深长的说道“说回来，我感觉你跟这个家伙的联系不一般啊……”
“转移话题了！我就说，是人总有看走眼的时候，不要一直沉湎于过去嘛！”
“哼，到了我们这个境界，早已无欲无求，一心向道，年轻时的过错……”
咔！
从白茧上传来的破裂声，适时打断了木屋内尴尬的谈话。
裂缝越来越多，化为白雾的生命能量，充斥在所有角落，令这里变得仙意飘渺。
少女如瀑布般的乌丝长发，最先出现在二人的视野之中。
不说话，不乱做表情，像个正常人一样的唐欣，此时有那么一点仙女下凡，谪仙在世的意思……
“眼光不错……”
“我对外貌一直很挑的……” 木屋之中，从白茧中脱胎而出的黑发少女，长长得舒了一口气。
畅快！
怜心医仙高超的医术，将她体内的明伤暗伤，全都治愈，她现在的状态，甚至比受伤之前还要好。
残留的生命能量，依然在滋润肉身，让她完全没有大病初愈的疲惫无力之感。
而且……
唐欣看向屋内的另外二人。
一道耀眼到刺目的光团，和一个没那么刺眼，却看不清深浅的光团。
医仙是灵三境大修士，气运之高，不必多说。只要能修炼到这个境界的人，没有一位不是大气运缠身的。
芮凰的状况，她也早有预料。
这家伙最初的表现，就不像是那种“用完一次就扔的女性角色”。她可是自己既定命运线之外的第一个“扰乱点”，修为境界的提升，也是快到恐怖。
这个家伙，注定是要和自己纠缠在一起的……
“你们摆出一副像是欣赏春光的表情干嘛，”唐欣咳了两声，道“我可是有好好在穿着衣服的……”
“早在检查伤势的时候，我就把你看光了。”
医仙淡定的说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卧槽？！”
修真界治病疗伤也要这样？不是所有步骤都能隔空进行的吗？
“那我岂不是大亏特亏？要不……”
“嗯，你还是不张嘴比较可爱。”
银发前辈进一步评价道。
“早有同感……”
天凰族少女点点头。
这种程度的吐槽，唐欣听过无数遍，已经养成了自动忽视的习惯……人生来就是要说话的！
“伤势痊愈，修为提升，”医仙将她仔细检查了一番，露出满意的表情“没有浪费我整整一个月功夫。”
“多谢前辈相助！”
唐欣毕恭毕敬的拱手行礼道。
自己身上的伤势，就算是换成宗门里的大修前来，都会觉得相当棘手。
怜心医仙为了治好自己的伤，消耗了很多灵植仙草，天材地宝，这些她都能隐隐约约的感知到。
更别说，这种层次的强者，愿意出手，就已经是相当大的一份人情！
“没办法，有人威胁我嘛，关系户的请求，我怎么能不答应，”怜心揉了揉天凰族少女的头，笑道“但你以后还是要小心点，我很少破例会去救一个人两次。再说了，我也不是什么样的伤势都能救回来。”
银发前辈虽然是用笑容在说这些话，语气却相当认真。她也表示过，自己最讨厌不珍惜生命的家伙。
“谨记在心，”唐欣严肃道“我也不喜欢这种命悬一线的感觉。”
尽管这次从受伤中，获得了不小好处，但要她选，还是宁愿不要变成这种样子，
再怎么说，人的小命只有一条，拿去做赌注，绝对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虽然我这份承诺目前没什么用，”黑发少女道“如果前辈以后有能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应该会的，”怜心笑道“这个时代，尤其是最近几十年，修真界天才辈出，仿佛是在宣告，这已经不是属于我们这种老前辈的舞台了，你们年轻人，才是接下来的主角。”
“哪里的话，前辈还年轻得很！”唐欣使劲摇头道“是前辈，但绝对不是‘老’前辈！”
“呵呵，我都说了，我又不是真瞎，你们不用总是说这么违心的话，哈哈……”
嘴上这么说，但从银发前辈愉悦的笑容来看，凡是这个岁数，这个境界的女修，对年龄貌似都有那么一点在意……
唐欣顿了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想要张嘴。
不过话没说出口，又咽了回去。
她其实是想问怜心跟芮凰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交易，芮凰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请动她出手。
但医仙据不透露的态度，多半是受到了当事人的请求。
芮凰不想让自己知道，自己还开口，会令三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十分尴尬。
这件事，只能暂时埋在心底。
“医仙前辈，既然伤势痊愈，我们也要动身回去了，”芮凰说道“过了一个月，也不知道诛魔盟内部乱成了什么样子。”
有绮梦楼主在，估计勉强还能维持运转，但她们临走之前，诛魔盟刚吃了一个大败战，士气肯定十分低落。
低落就低落吧，只要“盟主大人”平安无事就行……
“关于这个，”怜心道“我得到了一个消息，你们应该会感兴趣，是从求医者口中听来的。”
治疗唐欣的这段时间中，从各地来的寻医者仍然络绎不绝，他们会带来各种各样的信息，医仙无需出山，就能了解外界的情况。
芮凰在唐欣沉睡时，也陆陆续续跟怜心讲述了她们这段时间的经历，所以银发前辈就多留心了下相关的事情。
就在数天前，荆州北部的五金城，受到了不明修士的攻击，战车压境，灵舟凌空，标准的魔道战斗方式。
五金城地势偏僻，毗邻一处矿藏丰富的地脉，每年都能出产不少炼器材料。
“与诛魔盟的战斗，让卫魔盟的装备也遭受了不轻的损伤，对方只是先头部队，后勤肯定没法及时跟上。”
唐欣思忖道。
“想要修补装备，只能就地掠夺了。”
“不是全部的队伍，”医仙补充道“约莫是四分之一，而且没有出现你们口中的‘魔道天才’，金丹修士虽有，但基本上都是金丹初阶。”
“主力不敢大张旗鼓的出现吗，”芮凰分析道“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诛魔盟发生了什么重大变化？”
“应该是那种隐秘的重大变化，”唐欣摸摸下巴“绮梦楼主将消息封锁了，没传到外界，但卫魔盟收到了风声，所以谨慎行事。”
“从这里到凛冬城的路线，可以经过五金城，”银发前辈笑道“怎么说，不想去看看吗？”
小股队伍，装备损坏，距离万毒山脉较远，也不会立马就有魔修大军支援过来……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我一开始以为只是血离殿有着超越当前水平的技术，”唐欣嘴角勾起，道“没想到整个魔道都是这样。而且这种现代化的战斗方式，都快令我怀疑魔道领袖是不是个穿越者了。”
“穿越者？”
“呃，当我没说，”唐欣改口道“去，这怎么能不去看看热闹！”
“注意安全啊，”怜心笑道“别再做替人挡刀的傻事了，小可爱！” 五金城，地处荆州以北，是一座相当“封闭”的城池。
它因开采矿脉而建，靠出产矿藏而生，大多数的本地人，也凭借着这项工作维持生计。
售卖矿石，换取用品，这里跟北三州修真界，常年进行着相同的贸易
开采矿产这种事，没有多少的技术含量，有时候也用不着境界的太高的人，甚至于，炼气一品的入门修士，都能够胜任。
因此，这里虽然偏僻，却聚集着不少低阶散修，城内修真界的人，多以炼气筑基为主，几名金丹高手，负责管理。荆州的超级宗派风雨阁，对这里采取的也是任期自治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