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天际线抬了出来,辉光照耀在她的身上,是天地为她加冕的金纱。
朱红的眼眸中,装的是这浩浩汤汤的天下。
“天地浩荡,宇宙洪荒”
润唇轻启,珠字玉言,交织而为这个帝君重临的新篇章。
即墨站在祭台后,另外三个少女也同样站在那里,时隔数月,即墨他们再一次站在了这个权力中心的漩涡中,不是因为他们想要加入,而是因为他们是这场祭典的主角。
姬麟讲了些什么,即墨听不进去,只是在回忆着昨日的谋划与恳请。
当然,不仅仅是姬麟,还有他的弟子连山,以及那些部落的长老们。
他们在昨日毕恭毕敬地将四人请来,由姬麟为代表,说出了他们的“担忧”。
在炎黄的管理之下,虽然有了涿鹿,可依旧还有太多太多的部族沉沦在愚蒙之中。
当被问及为什么要将文明传播出去,而不是侵略的时候,姬麟的回答赚足了丹朱的眼泪和赤鸢的感叹。
文明的步伐不是侵略,而是感化,要用这种方式才能将天下的各个部族蒙受文明之光,成为着衣戴履,炙食杯饮的教化之民,而不是那种只能茹毛饮血的野蛮人。
如此恩泽万民的宏伟大志,怎么不让丹朱赤鸢感动呢?她们太想看到人类文明再一次苏醒,复兴了。
苍玄却和即墨站在一块,看着那些朽老们阿谀奉承,夸夸其谈,什么也不说。
“恭请伏羲,女娲,赤鸢,稷!”
姬麟没说出一个名字,都会稍稍停顿一下,伏羲之名得到了教师和良臣的鼓掌,女娲之名得到了妇孺的欢呼,赤鸢之名得到了金乌玉兔这些精英战士的喝彩,可到了“稷”这个名字,却在一瞬间消去了声音,只有几个老农,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手被轻轻握起,是华,她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
即墨却只是摇摇头,并不在意。
他很清楚这个冷场的原因,五万年前也是一样。
巨兽蚩尤可不会被山峦挡住它的身姿,它只会压塌那些丘陵,自然,不仅仅是华看到了那场惊世骇俗的厮首发
“稷有能力让那场战争结束,稷也有能力保护所有人,可他没有那么做!”
这样的谣言,出现在了涿鹿的大街小巷。
可也算不上是“谣言”,因为如果当时即墨没有选择直接和蚩尤战斗,而是扑在那条人与崩坏兽的血线上,那么一定能救下很多人。
至少,牺牲者可以减少百分之五十。
可是蚩尤能不能被挡下来,却是一个悬而未决的疑问了。
但没人会去关心这个,他们只关心为什么即墨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救人。
失去亲人的痛苦找到了宣泄点,而这个宣泄点却被恐惧所统治着,所以很多看着即墨的眼神是畏惧的,但又是憎恨的。
除了那些整日和粟米稻穗陪伴的农人。
可他们的眼睛里也有这样的疑问:
为什么你没有救我的亲人,为什么你无视了我的挚友?
这是价值观的距离,也是世界观的差别。
在和崩坏死斗的前文明中,作为每日挣扎在死斗之中的战士和武器,即墨的定式思维就是“优先排除最具威胁性的崩坏兽”,哪怕这一次也有华被击落的原因,他的潜意识和逻辑思考依旧如此,即使华没有受伤,他也会在蚩尤出现在阵线的威胁线外对其展开攻击。
而这里的大多数百姓,是没有经历过崩坏毁灭的,哪怕崩坏曾经在战线上张扬过,他们对其的概念依旧停留在“战争”这一层面,就像人与人之间为了生存资源的战斗那样。
可是崩坏并非如此,那是不死不休的杀戮。
可是,这么多百姓,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一点。
在无声的目光交刺中,即墨缓缓走上了祭坛,看着面前那个少女帝君。
十六年了……她也应该是一个合格的帝君了吧。
姬麟赤红的双眸却在此刻闪现出了不舍,可手中的缎绸上依旧写着清晰的墨字。
“伏羲,女娲,赤鸢,稷,以炎黄帝君,轩辕之令,请四位传播我炎黄文明,教化天下,臣令百部,有此御缟,如我亲临,望四位能护我炎黄文明万世不朽,助我华夏屹立天下首发
绸缎一卷,黄玉般缎身举在那双小手上,却是即墨也不太懂的颜色。
“定不负所托。”
苍玄,或者说是伏羲,躬身接过了这篇缎文,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也什么都不说。
在太阳的光辉完完全全照在所有人身上的时候,这一次祭典也成功结束,在长老们的希望和轩辕的不舍中,四个人被送出了城门。
这不仅仅是个仪式,也是在百姓眼中的一次“伟大的进军”。
至少,在很多人看来是这样的,将炎黄的文明福泽天下,还有比这更加神圣的使命吗?
在踏出城门的最后一步,即墨回过了头。
他终于看到了连山,此时此刻,这位辅君却是低着头,不敢抬眼。
即墨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不过就是几步路而已。
可每走一步,就能看到连山的肩膀抖一抖,甚至还打算往后退,就在他刚要抬步的时候,即墨按住了他的肩膀,手掌传来了一个激灵时的颤抖。
可出乎连山意料的是,即墨仅仅只是拍了拍而已,扫下了一片叶子。
“这么大的人了,也是辅君了,你也该注意点。”
连山有些胆怯地升起眼,即墨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系列任命中的弯弯道道,他还像从前那样,有些独属于老师的絮叨:
“对姬麟好些,别老让她一个人担当政务。”
“最后那支追风金箭也留给金乌玉兔了,他们是你们的直属护卫,不光光能够抵抗崩坏。”
“对小鸷的教育也要抓紧,虽然没见过,但男孩子总要上战场的,给他找些年轻人做老师,别和那些老头子一样死气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