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妥当的解决方法应该就是在自己还能保有理智的情况下,立刻通知天命,将自己拘束起来,迅速处理,取出宝石,这才是风险最低的选项。
但是……
她抬起头,再一次仰视着这座城市。
想要……再见他们一次。
她拢了拢身上的病服,时月九末,还是有些许的冷,从衣衫中钻了进来,她打了个寒战,推着轮椅的手紧了又紧。
“渴望宝石”植入的地方是自己的双腿,为了抑制这份狂暴,她甚至不惜断绝了双腿神经的链接,将自己的双腿当作了暂时封存“渴望宝石”的容器,但这样的做法又能撑多久呢?
也不需要多久吧……
她抬起头,咬住了牙,挺住了那淹没半身的疼痛,一点点地挪动着身下的轮椅。
快点,再快点。
但是上坡却依旧无情地提在眼前,让她每一寸的移动都无比地艰难。
全部的力量都用来压制“渴望宝石”的暴虐,还有神经被崩坏能一步步侵蚀的疼痛,让她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刀尖上舞蹈。
这是完完全全的折磨。
手忽然一抽,这一瞬间的失神让身下的轮椅滚了下去。
她忙压紧手指,可重力不会给她任何停留的机会,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被拖入开始的起点。
嗒。
椅背一响,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推力传了过来。
谁?
对于帮助,少女的第一反应不是感激,而是恐惧。
她清楚“渴望宝石”对于人类的恶意有多么的浓郁,仅仅只是来到这座城市,目睹这片繁荣后就立刻像是沸腾的硫酸,粘稠而刺鼻。
而如此近的距离,更是让这份恶意近乎蒸腾,乃至于析出了脊骨,让她这一瞬间就像是杀人狂魔,呼吸间都是浸满血液的恶。
短短的一瞬间,她几乎徘徊在晕厥的边缘,强行按下了那几乎烧却理智的暴虐,抬起头的时候,眼皮也在微微颤抖。
她看到了金色的波浪卷发,欧罗巴人的立体感和深邃,身上却穿着一件古旧的军大衣,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从死去的帝国中爬出的亡魂。
但是温蒂没有在意,也没有精力去在意这些事了,只是抬着头,向前看,身子往前探。
“你要上去吗?”
她听见了身后的声音。
随后,她回答:
“我要……回家。”
她咽了口唾沫,压下了喉间的血:
“就去……看一眼。”
她听到了背后的叹息:
“我送你吧。”
吱
轮椅向上走了起来。
慢慢地,环境开始变得熟悉了起来,城市也从繁华的新世纪步入了老旧的居民区。
这里比起五光十色的游览区,繁华喧闹的商业区来说多了宁静和安逸,随处可见公园和长椅,还有坐在上面休息的人民。
有相互依存陪伴的老人,也有热恋亲吻的情侣,他们肆意地在这里释放着名为“幸福”的氛围,正如枝头抽条的绿叶,生机勃勃。
温蒂居然扬起了笑,在痛苦的折磨之中,笑得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那里是我小时候经常来的商场。”
她指向了十字路口的一栋老楼,还能看到观光电梯沿着外壁上下,接待着一批批的顾客。
“以前我很喜欢那个电梯,坐在上面可以俯瞰整座城市,随着它奔驰上下,甚至能够感觉到吹在脸上的,自由的风。”
她虽在说,轮椅却没有停,推着她的人也没有多言,更没有笑,只是在推。
“到了。”
停在了街道上,温蒂突然说了一声,眼睛却盯着一栋五十米外的小洋楼。
她抬起手指,指着那松红色的屋顶:
“那里是我家,车子还没停,爸爸没回家。”
“不进去?”
“不近了,我妈妈应该在家里做饭,离近了,就会看到我的。”
“那我们走吧。”
走,自然是被这个女人带走。
温蒂很清楚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但她却是松了一口气。
不论是谁,只要能解决自己体内的“渴望宝石”,都是好的。
对于自己的安危,她已经没有精力去在意了。
“你是谁?”
温蒂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