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里包不住火这句话，我原样奉还给你。”陆瑟的笑容非常迅速地消失，变成了某种让人捉摸不透的，仿佛福尔摩斯即将破案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谣言是先从QQ群里传开的，而我恰好跟网警打过不少交道，只要立案，不要说昨晚的聊天记录，就算是半年前的也能查出来……”
“你以为我是好吓唬的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立案？”
慕容姣的表情并没有明显变化，但是她捏住裙角的拇指和食指透露了心里的紧张。
陆瑟耸了耸肩：“造谣罪可大可小，条款里规定，凡是造成被害人或者其近亲属精神失常、自残、自杀等严重后果的，均要严肃处理。”
“你脸皮那么厚，竞选班长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怎么可能自杀？”慕容姣仍然跟陆瑟针锋相对。
“诶？你别忘了还有受害者的近亲啊？林琴的妹妹林怜整天身上缠着绷带，如果对外说是因为你给她姐姐造谣才自残的，分分钟就能立案！另外我妹妹智商那么低，我早就想带她查查是不是精神失常了……”
“你……卑鄙！”慕容姣绷不住了，眼神中透出了惊慌失措。
陆瑟并未反驳卑鄙的指控，而是从裤兜里抽出左手，向操场的其他位置挥了挥。
“
一号小妹跟二号小妹都是狐假虎威的性格，眼见慕容姣罩不住自己了，纷纷脸色难看地跟慕容姣点了下头，灰溜溜地走远了。
榕树下只剩下慕容姣和陆瑟两人，慕容姣咬了咬牙道：“你想要多少赔偿？”
陆瑟摇了摇头，“光是钱可无法抚慰我受伤的心灵，你想不被起诉，就马上在你造谣的QQ群公开认错，承认是跟林琴不和才编造谣言的。”
“哈？”慕容姣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以为我的尊严就这么廉价，说道歉就道歉？想要更多钱就直说，你们这种人……”
陆瑟忽然从裤兜里抽出右手，并且按下了手机上的录音停止键。
“你、你竟然录音！？”慕容姣气急败坏地想扑上来抢夺手机。
“没用的，已经备份到云端了。”陆瑟将手机拿远，另一只手阻止慕容姣靠近，“我有好几个相熟的网警，一旦让他们对你展开调查的话，不但是造谣的事，你平时在聊天中吐露的隐私也会公之于众。”
慕容姣高傲的脸孔再也端不住了，女生们在跟闺蜜聊天时会涉及超多个人隐私，比如偷偷喜欢哪个男生、偷偷喜欢哪个老师，甚至会讨论第二性征发育状况以及羞耻部位的颜色。
“算、算你狠！”慕容姣因为承认失败而胸膛上下喘息起来，“我会在群里发个道歉，但是你要保证把录音删除！”
“我很卑鄙，但是我遵守交易规则。”陆瑟微笑道，“你做到了你答应的事，我答应的事也一定不会反悔另外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你和我的关系。”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慕容姣有点惊弓之鸟了。
“别误会，仅仅是班级成员跟班长之间的关系，而你恰恰在竞选中支持过我。”陆瑟的眼神逐渐温和起来，仿佛雨过天晴，“我承诺减少泰龙对你的骚扰，所以每天都安排包兴给他提供关于你行踪的假信息，最近有没有感觉到课间休息时，泰龙不是很容易找到你了吗？”
“有、有点吧……”
慕容姣本身就在躲避泰龙，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到底包兴出没出力，只是陆瑟打一棒子又给她吃块糖，她思维已经不清晰了。
“所以不愉快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以后会继续帮你驱赶泰龙，你有什么需要班长帮忙的，也尽管提。”
陆瑟说着便删除了手机上的录音，发出“滴”的一声，虽然云端上仍有备份，但这样做至少显示出部分诚意。
“那咱们这次算打平，我晚点再道歉，你别找什么网警。”
慕容姣爱面子，明明输到颜面扫地偏偏要说打平，然后心情复杂地走开了。
这时泰龙远远看见慕容姣和陆瑟在树下说话，迈开大步就赶了过来，只不过他赶来的时候慕容姣已经走了。
“你们俩刚才这是……”
“我在帮你问慕容姣，为什么要一直躲着你。”陆瑟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她说你追她追得太急了，给了她很大压力，稍微冷却两天说不定对两人都好。”
“原来是……是这样吗？”泰龙挠了挠自己的板寸发型，“那BOSS你费心了，我等两天再给阿姣写情书！”
“女生说的话不能全信。”陆瑟道，“慕容姣因为压力太大说了一些林琴的坏话，今天晚上可能会公开道歉，你要是在群里发现了，就跟在她后面说都是你的错让慕容姣心情不好，跟她分担罪责，这样她就算当时不理你，也会觉得你知冷知热，懂吗？”
“懂！我知道了！”泰龙兴奋得两眼放光，“包兴说你是泡妞专家我还不信，以后我追阿姣的时候再遇上问题，还可以来请教你吧？”
“当然，”陆瑟笑得像美国总统一般灿烂，“谁让我是高二（1）班的BOSS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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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学姐你价格多少
虽然最初的造谣者慕容姣已经被搞定了，但陆瑟还不能安枕无忧。
俗话说“谣言动动嘴，真相跑断腿”，想要彻底消除谣言，挨家挨户前去辟谣是下下之策，有时候反而会产生反效果。
从大脑的生物性来说，人本能地喜欢新闻，不喜欢旧闻，既然真相和谣言都是旧闻，那么更离奇更重口的谣言，显然会胜过平淡无奇的真相。
想要消除“付费陪睡”的谣言，遏止造谣者是一方面，制造出一个能说明真相的新闻，会在辟谣工作上事半功倍。
事实上，有许多谣言受害者选择了自残、自杀等极端的制造新闻的方式，这当然不是陆瑟的风格。
看了看表，距离上课还剩下10分钟左右，陆瑟信步走向咖啡厅，想去看一眼爱丽丝，顺便听听咖啡厅里有没有人谈论自己的事。
事有凑巧，陆瑟刚走到咖啡厅门前，就看见一个身穿服务生制服的高三学姐出来倒垃圾。咖啡厅的服务生制服属于那种似是而非的女仆装，系在学姐腰前的短围裙缀着花边，围裙上有两个口袋，左边放着点餐便签本，右边放着手机。
“这不是我和安芷喝咖啡的时候，给我们服务的学姐吗？记得我还跟她说过一句法语……”
陆瑟放慢了脚步，学姐正好跟他打了个照面，本来在辛苦工作的学姐，木然的表情立即变得有些奇怪。
“哼，怪不得咖啡厅雇打工的学生越来越难，原来已经好逸恶劳到这种程度了吗？”
陆瑟听出话里有话，立即停住脚步并且搓起了手，问：“学姐有什么指教吗？”
“我能有什么指教？”学姐把倒空的垃圾桶平放在地上，“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们这些后辈的赚钱能力已经登峰造极，我们这些前浪都死在沙滩上了。”
顿了顿后，学姐正面端详了陆瑟一会，不胜唏嘘。
“你确实挺有气质，眼神也不像是这个年龄段会有的，但是别人怎么想我不清楚，反正对于打工的我来说，你不值1000块钱。”
陆瑟瞬间便明白谣言已经传到这里了，他却不生气，而是吊儿郎当地反问：“那学姐你愿意出多少？”
学姐眉间一颤，没想到陆瑟竟然如此厚颜，不由得加重了斥责的语气：“我来打工是想换个手机，不是为了攒钱嫖学弟好不好！你既然已经有了女朋友……”
陆瑟不等学姐把话说完，突然欺身直进，右手伸向学姐的下半身，顿时让学姐呆住了。
“啪嚓！”
伸手从学姐的围裙兜里掏出手机，随便丢在地上摔碎了屏幕。
整个过程中，陆瑟的表情自然得令人发指，仿佛摔坏别人的手机是一种国际通用的问好礼仪。
“你！！”学姐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她气咻咻地揪住了陆瑟的领带。
“别生气，”陆瑟伸手双手阻止对方贴得更近，“这款手机是去年年初发布的，购买价格2500，由于有设计缺陷，现在估计只能卖250……我只摔碎了屏幕，你换新手机以后，可以很轻松地把资料复制过去。”
“我哪来的钱买新手机！”学姐仍然紧紧抓着领带，“你赔我吗！？”
“没错，我赔。”陆瑟从裤兜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学姐你把手机捡起来，启动面对面收钱功能，我当场给你转账。”
学姐半信半疑，放开了领带捡起手机，果然碎屏的手机还能用。
“滴，您已经收到1000元转账。”学姐的手机发出了提示音。
“怎么只有1000元！”学姐很愤怒，“你明明知道我这款手机是2500买的！”
陆瑟的表情从方才的吊儿郎当，变得有些沉痛。
“学姐啊，你现在接受了我的1000元转账，如果我据此对你造谣的话，你怎么想？”
“你”学姐立即就明白了陆瑟要造哪方面的谣，不由得身子一哆嗦。
“啧啧啧，”陆瑟上下打量着学姐道：“别人怎么想我不清楚，不过对于我来说，以学姐这样的资质，1000块钱我绝对是赚到了呀！”
学姐气得要再次揪住陆瑟领带，陆瑟也不明白为什么女生特别喜欢揪自己的领带，一边后撤一边道：“我刚才只是想向你演示一下，谣言是怎么产生的，既然你能被冤枉，我也能被冤枉。”
学姐冷静了一点，陆瑟接着说道：“我当然不会只赔你1000元，恰恰相反，我要你去恒基大厦买一款那里最贵的手机，我全额报销。”
“iPhone7也行？”学姐半信半疑。
“iPhone7Ps，你能买到的配件我也报销。”陆瑟笑容满面，但是我只给你1个小时，你在恒基大厦到了收银台那一步，就把单据拍照传给我，我马上给你转账。”
“为什么？”学姐对陆瑟的慷慨很不解，“你有什么目的？”
“只是为了制造一个厘清真相的新闻而已。”陆瑟道，“你既然出来打工，人又不算内向，在咖啡厅里迎来送往肯定要接触不少人，借你之口洗脱我的冤枉很合适。”
“……你有什么冤枉？”
“当然是……”陆瑟坏笑道，“1000块钱的那种冤枉啦！”他说着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看到了吗？我的手机也是新买的，旧手机因为跟林琴闹别扭被她砸坏了，于是她赔了我一些钱用来买手机，结果竟然被人造谣说是用来嫖我的……我是林琴的男朋友，仔细想想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吧？”
学姐稍微沉默了一会，低头道：“倒也是……可是我向来勤工俭学，如果突然买了很贵的手机，别人问起来……”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我摔坏了你的手机赔给你的？这件事发生在咖啡厅门口，咖啡厅里外肯定有好些人都看见了，只要你我咬定是这么回事，就肯定是这么回事！”
学姐皱着眉头，隐约觉得还是存在某些不稳妥的因素。
“我不是钱多了没处花的人，”陆瑟强调，“你换了新手机肯定要被别人问，每当她们问起，你就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一遍，帮我洗脱冤屈的同时也让能你远离谣言。记住这部手机你不可以转卖，否则被我知道的话……”
“我明白了，”学姐点了点头，“我放学后打完工就去恒基商厦，那里会营业到很晚……”
“不行！”陆瑟断然拒绝道，“事实证明，只要一夜，谣言就会发酵成非常恐怖的样子！你现在就去！”
陆瑟的强势有点压得学姐透不过气来，“喂，你毕竟只是我的学弟，就算赔我不少钱也不能强迫我……”
“我没有强迫你，”陆瑟恶笑道，“我在威胁你呀学姐，万一在你磨磨蹭蹭的时候我忍不住把1000元转账记录给别人看，攻击我的谣言就会变成攻击你的！别忘了相比于男生援交，女生援交会更受关注，会被无聊人士描绘得更加有声有色！”
学姐顿时脸色煞白，双手捏住围裙边角为难道：“但是接下来有课……”
“逃课！”
“咖啡厅的打工……”
“刚才的1000元算是冲抵误工费！快去！GOGOGO！”
学姐在威逼利诱之下，服务生制服都没换就跑出了校门，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恒基商厦而去。
之后的事态发展很顺利，没到中午学姐就买回了一部崭新的iPhone7Ps，咖啡厅打工的同伴们很是羡慕，自然问来问去，学姐为了不引起猜疑，把陆瑟教给她的说辞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陆瑟你真NB！”午休的时候包兴伸出大拇指道，“现在全校都在谈论你不小心摔坏学姐手机，结果赔给她一部iPhone7Ps的事！大家也顺道儿知道林琴给你钱是赔你的手机……话说你的手机其实是绑匪弄坏的吧？”
“真相不重要，人们相信什么才重要。”陆瑟摆了摆手道，“对于吸引眼球来说，口味重的事情比口味轻的有价值，新闻也比旧闻有价值。有了这件新闻，之前的谣言立即变成旧闻，慕容姣也要承受相应压力，只要她遵守诺言道歉，这件事差不多就可以了结了。”
“但是，”包兴扒拉着餐盘里的清炒四季豆，“还有人说……”
“有人说我对学姐有意思才会送她苹果，对吧？”陆瑟笑道，“对比于可能产生的其他谣言，这点副作用已经可以忽略不计了。另外正是因为有这种说法，这件事才会有更多人喜欢谈论，毕竟是男女关系嘛，全世界人民都喜欢这个。”
晚上6点，慕容姣选择这个大家都在回家路上的时间发布道歉，本意是让尽量少的人看见，最好被别人刷屏刷掉。
然而泰龙早就瞪大眼睛等着，一见到慕容姣在班级QQ群里出言道歉，立即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说自己追阿姣太紧给了她太大压力，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云云。
这下子QQ群的话题一下子就被道歉事件占满了，结合陆瑟今天制造的赔手机新闻，相信陆瑟会收费陪睡的越来越少，之前接受过陆瑟辅导功课的人也跳了出来。
“本来BOSS就不是那种人！林琴是他女朋友，真想要钱的话怎么弄不来？你给王思聪1000块他能陪你睡啊？”
“那啥，用王思聪比喻夸张了点，但道理没错。另外慕容大小姐你太不厚道了，陆瑟毕竟是咱们班长，他名声臭了整个班级也不光彩。”
“混蛋！阿姣已经向你们道歉了！而且都是我给她太大压力的错！以后我做体委好好支持BOSS工作赔罪还不行吗？你们再批评阿姣我别怪我明天动手！”
慕容姣原本挺气恼泰龙吸引火力，让道歉话题成为讨论中心的，但是之后泰龙各种背锅揽责任，对平息事态起到了一些正面作用，不禁觉得这混球还有点用处。
通过这件事，泰龙在慕容姣那里的声望从-999变成了-998，虽然提升量惨不忍睹，到底是有所改善。
一切都在陆瑟的预料之中，如果他利用了跟自己没有根本利害冲突的所谓“中间派”，那么一定要给予对方一定好处，很多时候胜负就是摇摆不定的中间派来决定的。
对于十二级智能生物来说，谎言可以催生好事，恶行可以结出善果。这是徜徉历史长河，洞察森立万象才能掌握的高级技巧，就连十二级智能生物的（弱智）妹妹也无法窥入门径。
除了必须要消灭的对象以外，陆瑟尽量坚持温和有礼、不种恶因。不过因果的流淌异常玄奥，出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后果也没办法。
比如之后一段时间，有好几个女生揣着自己的旧手机往陆瑟身上撞，想要换一个苹果最新款。
陆瑟为此损失了3000块钱，因为坚持只按照市价赔偿，后来才没有人再碰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