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教导主任以颇为雄壮之躯撑伞给何希范，两人一起走到了教堂北侧是施工区。
地面上插着数百根钢筋，看上去和随处可见的建筑工地差别不大，何希范带着教导主任东拐西拐，走到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前面。
“老崔，手电。”
在何希范的提醒下，教导主任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顺着光柱望去，只见洞内尽是夯实的黄土，坑道旁根错节，五步远处有一部刷红漆的工地电梯，可以借助它通往更深的地方。
教导主任收起伞，跟何希范一起站在了电梯上，水滴顺着雨伞尖端点点落入洞穴深处，电梯在何希范的操作下晃晃悠悠地向下运行。
“地下70米是吗？”教导主任在昏暗的环境下表情紧张，“电梯不会断掉吧？”
“我让人用的最好的材料。”何希范说，“老崔你别自己吓唬自己，精神病人不是比电梯可怕？”
“那不一样，”教导主任打了一个冷战，“我能揍精神病，不能揍电梯，还有电梯
“谁告诉你是古墓了？”何希范气乐了，“是解放前军阀从各个渠道收来的古董，一个古墓里能有这么多东西？”
“可……可古董毕竟是从古墓里来的啊。”教导主任虽然力大无穷，却害怕自己接触不到也理解不了的东西，尤其是鬼。
”别自己吓唬自己了，“何希范瞟了一眼电梯角落里的杠杆，“到了底层停稳之后，再拉动这个杠杆持续5秒，就能继续向下深入，到达咱们想去的地方。”
教导主任按照何希范说的做，果然本已到达底层的电梯继续下移，终于停在了地下70米的幽深处。
仍然是夯实的黄土，仍然是旁根错节的坑道，但气氛跟上面决然不同，吐露出某种历史沧桑和时光浸染，还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沙沙”声。
“这……这什么声音？”教导主任背上寒毛倒竖，竟然揪住了何希范的衣角，生怕对方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
何希范一脸嫌弃，心道我收买你就是看上你有把子力气，万一出了危险能够保护我，没想到居然怕鬼怕成这熊样。
“肯定是外面的雨声，传到大部走向一扇带有几分科幻色彩的封闭金属门，在密码盘上输入6位密码后，大门刹然而起。
“快来，趁现在把咱们想要的古董搬到其他坑道里去，我请考古学家鉴定过，咱们搬那些又小又值钱的！”
听说有大钱可赚，教导主任咬了咬牙，嘴里念叨着“没有鬼没有鬼没有鬼”，跟在何希范后面走了进去。
虽然何希范事先说了这里不是古墓只是军阀挖的存储洞穴，但一眼看上去跟古墓也没啥差别，除了那些被包装在木箱中的古董外，好多古董还放置在洞穴的角落里，反射着手电筒的光芒，在黄土墙壁上投下奇形怪状的黑影。
“灯、灯、灯呢？”教导主任结巴了。
“不能开灯，”何希范说，“照明和监视器使用一个电源系统，我把电源系统弄坏了咱们才能下来。
“棺、棺材！”教导主任又照着角落里的一个长方体惊叫起来。
何希范懒洋洋地往那边看了一眼，说：“那是一个空棺材，原来就是军阀用来其他古董的，现在已经空了。”
教导主任听了以后仍然面色有异，撤回手电筒的光柱，不管向棺材多看一眼。
何希范一边腹诽崔大星之无用，一边指了指洞穴西侧的小洞穴。
“那边有我白天放置的空箱子，你按我的吩咐拿古董，我说拿什么你就拿什么，知道吗？”
在手电筒的低照明度下，两人忙碌起来，教导主任干起活来渐渐忘了鬼的事情，手脚麻利，何希范这才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人。
“这个镶金玉碗很值钱，你拿的时候千万小心，用防震棉包起来！”
“这个是鸡血杯，如果边缘没坏就好了……不过坏的也够值钱，小心拿过来！”
“这个青铜神树不能拿，是林总点名要的。啥？你问都碎成这样还有啥用？这玩意可是商周以前的宝贝！少提问题快干活！”
在财富的激励下，两人忙得满头大汗，没多久便收集了满满一个板条箱的古董，顶端貌似还能放进去一两件小的，不过不太好挑了。
何希范拿出湿巾擦了擦头顶的汗，本来想丢在地上转念一想又揣了起来，不能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这下子差不多了，等到运输的时候你跟我配合制造点小车祸，然后就说其中一箱掉下了河，不会引起大问题的。”
“这一箱能卖多少钱？”教导主任问，“要不要我再拿两件过来？”
“少说上千万，”何希范得意道，找专业人士修复一下的话，翻倍也不是不可能的。”
“是、是吗？”教导主任精神振奋，“那我再去找两件，我拿回来以后你告诉我值不值钱就行了！”
教导主任说完就去稍远处捡宝贝去了，何希范看着脚下的板条箱，托着下巴喃喃自语：
“只有我才有秘密出手的渠道，到时候我说卖了多少就是多少，你这家伙出点死力气，难道还想跟我分得一样多吗？”
然而教导主任突然大叫起来：“鬼！鬼！！”
何希范不悦地转过身去，呵斥道：“你有完没完！早说了这里不是墓穴……”
话到一半他也愣住了，因为本应空无一物的棺材里，坐起了一个头发很长的黑影，无声无息地张开了略带红色的眼睛，无声无息地盯着何希范的方向。
“嗯……”仿佛从千年迷梦中苏醒，那可怕的存吐出一口怨气，听声音像是女的，竟然是个长发女鬼！
“饶、饶命啊！”教导主任扑地一声跪倒大磕响头，手电筒落地旋转起来，令女鬼的身影在墙壁上四处投射，仿佛群魔乱舞，煞是吓人。
何希范腿也软了，但原因却跟教导主任完全不一样，他颤巍巍地说道：“林、林琴小姐！？你怎么下到这里来了！？”
林琴在棺材里抻了一个懒腰，冷漠道：“小佳告诉我说，她哥哥正在搜索倒卖文物判多少年，我想起你在工地这边鬼鬼祟祟的，所以就误打误撞进来了。”
从陆瑟的一个搜索行为推测到工地知道刚才的对话林琴有没有听到。
“可是……电梯要特殊操作才能下来，门口也是有密码的……”
林琴坐在棺材里拢了拢头发，“直觉上觉得拉杠杆能行，就下来了，另外门口的密码盘上落了不少灰，根据灰尘分布还有直觉进来不太难。”
“等等，你是林氏集团的大小姐林琴，不是鬼吗？”失魂落魄的教导主任这才反应过来，但是两腿已经软得没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了。
何希范尽量压制住内心的惊慌，“小姐，不让你知道古董的事，也是林总的意思，话说你怎么会睡在棺材里？”
林琴手肘拄在石质棺材边缘，仿佛那只是教室里的书桌。
“你可能知道我死之前是有预感的，进来以后稍微看了看，感觉不妙就选了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躺下了，10分钟前才复活，你们的交谈我全听见了。”
何希范心头大骇，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小姐！你千万别对林总说我做的事啊！我一时鬼迷心窍！偷古董不是为了卖钱，是为了抵押在一个私人收藏家那里，达成对公司有利的合作啊！”
另一边教导主任不知道林琴有假死症，听林琴说“自己死之前有预感”以及“复活”，不觉毛骨悚然，哭叫道：“原来还是鬼！饶命啊！林大小姐饶命啊！我以后逢年过节都给您烧香祭拜……您要吃人的话，就把何希范这坏东西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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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爱国企业家
教导主任五体投地向林琴求饶，气得同样跪在地上的何希范口歪眼斜。
想发财的时候一口一个校长，现在误以为林琴是鬼，不但叫别人是坏东西，还要让林琴先把我吃了！
“老崔你闭嘴！林琴小姐患有罕见的间歇性假死症，才不是真的死过一次！”
“什么？不是鬼吗？到底是不是鬼？”教导主任挠着脑袋陷入了迷茫当中。
这时石棺里的林琴取出手机，对着何希范跟教导主任一人拍了一张照片，动作有气无力但速度不算慢。
“这里没有信号，照片暂时没法发给其他人了，你们俩狼狈为奸要偷整整一箱古董，我是应该告诉爸爸，还是应该报警呢？”
“千万别报警！”何希范叫道，“这里的古董数量巨大，价值超过百亿，林氏集团万一惹上官司，各方面损失难以估量！小姐你不考虑我，也要为林总考虑啊！”
林琴用鄙视的目光望着何希范，“你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吗？我稍微查了一下，曾经有盗墓团伙挖了一个辽金的铁锅只卖了四百块钱，但属于有历史价值的二级文物，涉案人员都判了十年以上，你们做这种事是想要牢底坐穿吗？”
“可、可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何希范狡辩道，“林总本人喜欢收集古董，林总的智囊团也觉得这些古董可以保密运输保密存储，一点一点地拿到台面上来……”
“所以就把这些当成意外之财了吗？”林琴的高亢女音回荡在坑道之间，隐隐和某些金属文物产生共鸣，“或许林氏集团有实力做这件事，但从我获得的情报来看，陆瑟已经知道了你们的密谋，接下来肯定会找机会拆穿你们！到时候别说是大发横财，你们这辈子能不能放出来都不一定了！”
“那个混小子吗……”何希范把拳头攥了起来，“本以为上次找到了高手能破解陆瑟的终极报复程序，结果居然被他打败了！既然不能从肉体上消灭他，干脆威胁他的家人好了！林琴小姐不是跟他妹妹很熟吗？只要把他妹妹囚禁起来……”
林琴忽然怒气上冲，一头乌发几乎也因为怒气飘荡起来。
“闭嘴！小佳是我的爱妃，我不可能委屈她，也不可能胁迫她的家人！”
何希范皱眉道：“看来陆瑟把小姐你的这种想法也计算到了啊……那么咱们收买他行不行？小姐你不是付给过陆瑟10万元让他陪睡吗，现在咱们多付一些，让他对文物的事守口如瓶怎么样？”
教导主任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从地上抬起头来道：“花钱让同学陪睡这种事，大大违反校规！要是我事先知道……”
说到一半，觉得自己因为做亏心事已经失去了批评林琴的立场，面色尴尬地又把头低下去了。
“哈？你觉得陆瑟很容易收买吗？”林琴转怒为笑，语带嘲讽，“他说自己是十二级智能生物也许有些夸张，但是如果愿意把能力用在赚钱而不是报复林氏集团上面的话，早就发大财了。简单来说，陆瑟已经变成了一个最大愿望是摧毁林氏集团的变态，偏执到了精神病的程度，这样的家伙用钱是收买不了的。”
“可恶！”何希范咬牙，“要是能证明他真正是个神经病，就可以让老崔把他关进精神病院了！”
教导主任崔大星喃喃道：“陆瑟就是跟8班不对付的1班班长吧？他不是林琴小姐的男朋友吗？为什么目的会是摧毁林氏集团？”
“这种事我以后再告诉你！”何希范瞪了教导主任一眼，“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怎么堵住陆瑟的嘴，怎么把古董安全运走！”
何希范不动声色地转移了当前的重点，希望林琴放自己一马，不要追究盗窃古董的事情。
“陆瑟那边我会处理的，”林琴说，“你们把这里保持原状，我会让特别行动组A组接管这里，父亲那边的工作也会由我来做。”
顿了顿之后又道：“想要让我对你们今晚的事保密，就给我好好当副校长和教导主任，你们决定的政策也许会影响到许多学生的一生，给我好好认真起来！”
何希范跟崔大星有把柄落到林琴手里，只好唯唯诺诺点头称是，心里暗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偷鸡不成蚀把米，当校领导的反而被学生给威胁了。
※※※
第二天早上，陆瑟跟妹妹一起在餐桌上吃饭，他昨晚查询了许多倒卖文物案例，对于林光政身败名裂非常有信心。
“哼哼哼，如果只是少量文物林光政还不会贪心，现在估值超过百亿，就算对林氏集团来说也不是小数目，更何况他本身就有收藏癖……”
“等到林氏集团偷运文物的时候，我带着警察记者前去堵截，弄出个大新闻来，绝对让林光政名誉扫地！”
对面的陆小佳吃着哥哥热好的蛋炒饭，嘟嘴道：“老念叨着文物、文物什么的，之前答应买给我的任天堂Switch在哪呢？哥哥你说话不算话！”
陆瑟并不在意道：“暂时断货了而已，也不在那一两天。”
为了不浪费时间，陆瑟吃饭时会播放手机新闻来了解时事，这时手机屏幕上的女新闻播报员一本正经地念道：
“昨日晚间，林氏集团董事长林光政先生电讯文物局，表示要将自己长年收集的许多珍贵文物捐献给国家，相关专家认为这批文物总价值不下百亿元人民币。林光政先生响应政府号召，为国家做出重大贡献，是新一代企业家的杰出代表，林氏集团多年来作为爱国企业……”
“噗”陆瑟惊得把嘴里的蛋炒饭都喷出来了，好几颗饭粒沾到了妹妹的脸上。
“喂！”小佳不满地叫了起来，“哥哥你总是说让我珍惜食物，干嘛突然浪费食物还弄我一脸！？”
陆瑟仿佛心脏病发作一样死死盯住手机屏幕，手抓住桌沿才不至于身体滑下去。
“竟然……竟然以捐献的名义作秀了！还给自己和林氏集团赚了好名声，虽然表面上得不到物质奖励，但这么做一定能换来部分政策优惠，从长远来看绝对不亏，林光政居然没有贪心！？”
怎么想怎么不对，根据S101档案，林光政对出土的好几件文物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不可能一夜之间突然改变主意，除非是有关键人士说服了他……
目光很快锁定在用纸巾擦脸的妹妹头上，陆瑟凶相毕露道：“是你……是你向林琴告密了对不对！是林琴说服了她爸爸把文物捐了换名声对不对！”
“我、我哪里知道啊！”小佳有点害怕地在椅子上挪动身子，“如果这件事是需要保密的，你干脆不要使用手机的语音输入法啊，我的耳朵不小心听见了又有什么办法……”
“混蛋我掐死你！”陆瑟跳起来就要去揪妹妹的双马尾，结果小佳敏捷地躲开了，并且一溜烟地跑回自己卧室并锁上了门。
“是徐老师吗？我今天没法去上学了，哥哥突然变得十分凶暴想要杀掉我，早饭也不给我吃游戏机也不给我买啊啊啊啊啊他进来了！！”
小佳假意给班主任老师打请假电话，陆瑟在外面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肺都要气炸了。
“跟8号周旋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得到了有价值的情报，结果只因为一时疏忽，全被小佳这个猪队友搞砸了！”
“前后费了半天劲，却还不如林琴安插的一个间谍，果然还是‘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吗？不行我还得拿林光政的女儿当目标，不能敌方在我这里有间谍，我却在敌方那里没有间谍……林琴、林怜和爱丽丝之外，青姿学园里肯定还有林光政的其他女儿！”
“另外小佳也不能放任自流，之前给她买PSVR的时候帮我放置了木马U盘，现在买Switch迟了一些就马上向林琴告密，还真是个见利忘义的小婊砸，想让她更多为我所用的话，就必须刷她的好感度，至少要比林琴刷得高！”
尽管刚刚遭遇了挫败，十二级智能生物及时调整心态，很快冷静下来，站在妹妹的房门前笑眯眯说道：
“小佳你别假装打电话了，出来把早饭吃完然后跟我一起去上学。我不生气了，报复林氏集团虽然重要但以后有的是机会，我宝贵的妹妹却只有一个啊！”
小佳背靠房门听得寒毛直竖。
“哥哥你怎么这么肉麻！你想做什么？把我骗出来然后对我做这样那样的事吗？我不知道倒卖文物那么重要，只是随口对姐姐大人说的，我承认错了还不行吗？你至少放过自己的妹妹吧！”
陆瑟心道：我恨不得把你吊起来打，但是不对你好一些，以后怎么能让你“随口”说一些林琴方面的情报呢？
于是把语气中的怒火完全隐藏，舌头上仿佛涂了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