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麻瓜的……”斯廷森用胳膊碰碰同桌,示意她帮帮自己。
“《不列颠麻瓜家庭的生活和社会习惯》。”同桌对着课本标题念道。
安东尼笑了。他说:“好问题,我觉得这个问题值得写一本书,你说呢?如果有这样一本书,我会很愿意仔细读几遍的。我甚至觉得我会根据书中的内容为期末考试命题呢。”
他把自己的书一合,收回包中,在学生失望的眼神中走到门口。
“对了,小道消息,弗洛林为霍格沃茨提供了一批巧克力坚果冰淇凌,听说今晚就有。”安东尼说。
另一则消息是,小精灵们对冰淇凌店店主的殷勤非常不满,明天霍格沃茨的餐桌上大概能见到二十几种口味的冰淇凌。但是这个没必要和学生说了。
安东尼在学生忙乱收拾书包的声音中施施然走出了教室。
……
又过了一周,哪怕安东尼也能感觉到夏天的温度了。他每天傍晚都将窗户大大开着,一边看书,一边感受着晚风的温度慢慢降下去。直到他的猫从窗户中跳进来,他才会从它尖利的爪子下抢回自己的羊皮纸,把窗户关好,窗帘拉上,抚摸着姜黄猫冰冷的皮毛,自说自话地问它今天又去了哪里。
知道它和怨灵老鼠为了保护自己的办公室和伏地魔打了一架后,安东尼带着错怪它们的愧疚情绪在房间中额外添置了不少东西:仿效牙牙小床的拼布猫窝、一大堆白葡萄酒、仓鼠滚轮、超市中最红最漂亮的几个苹果、一小棵苹果树。
不过那棵苹果树在一个他做噩梦的晚上枯萎了。而安东尼发现自己的亡灵魔法似乎不明白什么是“苹果树阴尸”,更不用说召唤出什么苹果树的骷髅或者怨灵了。
相比于猫窝,姜黄猫更青睐他的枕头或者床脚。在安东尼将它抱到猫窝中的下一秒,它就从里面跳了出来,厌恶地抖着毛。
怨灵老鼠倒是对那个猫窝情有独钟,因此那里现在已经变成它白天消磨时间的去处了。它把自己所有的苹果都藏到了猫窝的深处,安东尼暗自担心那里有一天会发霉。
有一天晚上,猫刚从窗户中钻进来,一只黄褐色的猫头鹰就扑扇着翅膀飞了过来。安东尼用猫的彩球鱼干犒赏了这位信使。在猫阴沉的凝视中,猫头鹰稍微啄了啄鱼干,便嫌弃地飞走了。
信是海格送来的。上面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要破壳了。”
……
已经过了宵禁的时间,一路上都没有人。安东尼在和城堡门口和差点没头的尼克分别了,然后沿着静谧的小路走向海格的小木屋。
疯长的草叶拂过他的小腿,虫鸣在他经过的时候停了一瞬,又在脚步走远后卖力地鸣叫起来。安东尼听到草丛中还有几只蟾蜍在合唱。他看了一眼,想起下午听说隆巴顿先生又在找他的莱福。
安东尼敲了敲门,门后立刻传来了海格粗声粗气的问话:“谁呀?”
“海格,是我。”安东尼说,“我收到了你的信。”
门被打开了。海格一看见他,脸上就绽开了大大的笑容。
“你来晚了,亨利。”他说,一面迫不及待地把安东尼拉进屋子里,“来,快看看。”
他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门落了锁,灯也只点了几盏。底部漏了的铜壶摆在他的桌子中间,裹着一个花纹粗犷的毛线暖套,壶盖不断被顶起来。从声音听来,那只小龙大概有一个非常坚硬的脑袋。
“很活泼,是不是?”海格自豪地说,“装在茶壶里,我差点就错过它破壳的那一刻了。如果不是我听见这个壶里卡拉拉地响,留心看了眼,我还找不到那个缝隙呢……给你写完信的时候,蛋壳就已经碎得差不多了……真有力气,迫不及待想要看这个世界了,是不是?”
他把安东尼拽到茶壶前,得意地揭开茶壶顶上的锁扣,一个皱巴巴、黑乎乎的小家伙立刻探出了脑袋。它瞪着自己橘红色的眼睛,充满恶意地环视着围绕着它的两个人,然后后肢的力气再也不足以支撑它站着,伴随着哐当一声,它翻倒回了铜壶中。
壶里顿时充满了刺耳的刮擦声和不详的嘎吱声,安东尼探头看了看,这只龙的爪子扒着壶壁烧焦的黑色硬块,正试图扑闪起自己还没长好的翅膀。铜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仿佛它的肚子里装了八百只金属蛾子。
“它很可爱,是不是?”海格说,声音都轻了一些。他伸出手,想要把小龙从茶壶中放出来。
那只皱巴巴的幼龙用自己长长的黑鼻子嗅了嗅海格伸过去的手指,打了个喷嚏,喷出来了几个火星。
“哦,健康,非常健康!”海格兴高采烈地说,紧接着就被龙一口咬上了手指。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奇怪的东西从壶里提了出来。那只龙翅膀不安地抖动着,脖子伸得长长的,紧紧咬着他不啃松口,吊在海格的手指上。安东尼不由想起自己的祖父钓鱼时的情景。
接触到茶壶外的世界让这个新生儿不安极了。海格双手捧着它,把它放到桌上,轻声喊着“小宝贝”,但是小龙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它黑乎乎的茶壶中去。它摇摇摆摆地在桌上扑腾着,用细小的爪子勾着铜壶上的毛线暖套。
即使天气已经热得牙牙呼哧喘气大狗现在正紧紧贴着墙壁,小声呜咽着对于一只火龙来说,英国的夏夜可能还是太冷了。小龙做了几次攀爬的尝试,摇了摇头,打了个小小的喷嚏。几粒火星从它的鼻孔中喷了出来,点燃了暖套上的龙蛋图案。很快,茶壶暖套就熊熊燃烧起来。火光中是一个破破烂烂的茶壶,边上还有一只眼巴巴看着铜壶的龙。
“不,不,那是茶壶。”海格说,“过来,妈妈在这儿呢。”
幼龙扭头看了看正在喋喋不休的大个子,坚定地试图爬回茶壶。海格把自己的手伸到它的面前,又被咬了一口。
“好孩子,没错,这是妈妈。”海格慈爱地说,随意地掸开了毛线烧剩下的黑灰,“看到了吗,亨利,它认得妈妈呢。”
“我觉得它差点把茶壶当成妈妈了。”安东尼理智地说。
“胡说。”海格说,低头哄着小龙,“哦,哦,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小龙又打了个喷嚏,把他的胡子点燃了。
安东尼说:“既然它已经孵出来了,你可以和校长说了,是不是?”
海格充耳不闻:“你还太小了,现在还不能给你吃东西……书上说要等一天呢。你要好好的,乖乖的,一天后我马上就喂你……白兰地已经准备好了,鸡血会是最新鲜的。你会健康快乐地长大的……”
“海格!”安东尼说,“你必须告诉邓布利多。”
海格嘟嘟囔囔地说:“我觉得邓布利多已经知道了……学校中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邓布利多。”
“他是否已经知道了和你是否告诉他是两件事。”安东尼说,“你需要获得一些保障。这件事我帮不了你,因为我去说就变成举报了。你必须要亲自和邓布利多说。”
海格不以为意地说:“什么保障?”他正在检查小龙长满刺的翅膀。
“保障你们孤儿寡母不会被魔法部欺负。”安东尼说。
海格敷衍地答应了,哼着摇篮曲。小龙正怒气冲冲地咬他的胡子。
第155章 友谊,和友谊?
安东尼走上塔楼的时候,看见好几个学生惊讶地看着他,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我是亨利安东尼,麻瓜研究学的教授。”他自我介绍道,把包放到了一旁的窗台上,“天文学期末考试马上开始。请把所有和课业相关的东西都收好,确认身旁没有可能被防作弊羽毛笔警告的物品,我们马上发放羽毛笔。”
天文学的期末安排在半夜,而且昨天的天空阴云密布,一颗星星都看不到,所以考试不得不推迟了一天。但是天文学教授辛尼斯塔教授今天晚上有一个很重要的天文学会议无疑也是在半夜举办的,天文学家们需要躺在草坪上吃着布丁探讨星星的移动因此需要由别的教授代为监考。
当安东尼在昨天晚餐的餐桌上向辛尼斯塔提出“太阳是否是星星”的问题时,辛尼斯塔教授显得高兴极了。
“你愿意为天文学期末监考吗,安东尼教授?”她问,“想找一个只能为学生提供错误答案的教授真是太困难了。”
“它不是吗?我以为太阳也是恒星。”
辛尼斯塔教授说:“不,即使它可能具有和那些遥远的恒星们非常、非常相似的性质,但有一点是非常重要的……每天照耀我们的是太阳,我们仰赖生存的是太阳,除了它之外,星空中的任何一颗星星都比不上它对我们的重要性。”
她在安东尼的注视下拿了一块糖浆馅饼:“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需要记忆它,为什么它不出现在马人的占星学中因为它就是我们的生活,它就是我们。太阳不是一种星星,安东尼教授,太阳就是太阳。”
而这就是为什么安东尼现在正在群星照耀下面对一群打着哈欠的孩子。他们懒洋洋地把笔记本、星图和安东尼看不懂的各种东西收到包中,再从他身旁的笔筒中抽一支羽毛笔。二年级的学生需要用望远镜凝望着夜空,在星象图上指出今天能观测到哪些星星,并写出其中五个具有的性质。
趁着所有学生都在苦恼地研究天空,安东尼悄无声息地在他们背后走来走去,好奇地查看他们的答案。就像辛尼斯塔教授说的那样,他贫瘠的天文学知识确实无法让他判断出什么是正确答案,但是他朴素的逻辑学可以轻松指出人们的答案是相互矛盾的。
“秋!”一个学生小声喊道,“有木卫二吗?”
安东尼重重地咳了几声,站在她们身后。
在她身旁,一个漂亮的女孩小心地转过头,瞟了一眼安东尼,在他警告的视线中咬着下唇回过头,把眼睛心不在焉地凑到望远镜上。
“一次严厉的警告,女士们。”安东尼小声说,走开了。
安东尼离开之后,她等了一会儿,快速地摇了摇头,仿佛正在调整自己的望远镜角度。
但是她身旁的同学没有明白她的暗示。
“有没有?”那个学生又一次问道,紧紧掐着她想要蹦起来的防作弊羽毛笔。
安东尼远远地又咳了一声。
那个叫秋的女孩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没有。”
“女士们。”安东尼说,“我真的非常抱歉成绩作废。”他伸出魔杖,在二人的羽毛笔上点了点。
那个原本已经被攥得有些秃了的羽毛笔立刻跳了起来,飞到学生的羊皮纸上,划掉了一大半的答案。秋的羽毛笔则犹豫了一下,划掉了木卫二相关的答案,便静静地落到一旁的墨水瓶中了。
“这么多?”安东尼惊讶地看着羽毛笔标记的作弊区域,又看了看这位鬈发的女生。她一定有很大的力气,才能强迫防作弊羽毛笔写下第一题之后的所有答案。他看了看羊皮纸顶端,她没有署名。
“你叫什么名字?”安东尼问,注意到有不少学生扭过头偷偷看着这边。秋的脸色惨白,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玛丽埃塔。”鬈发的学生说,“玛丽埃塔艾克莫。教授,对不起,我能不能继续考试?我保证后面的题目都自己写。”她恳求地望着安东尼。
“我真的非常遗憾,艾克莫小姐。”安东尼说,轻轻从墨水瓶下抽出秋的答卷。
一直呆立在一旁的女孩脸色似乎又白了一些,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秋……张,我希望我没有读错得太离谱。”安东尼说,“张小姐,你们可以回寝室休息了。”
玛丽埃塔哀求道:“教授,我们知道错了!我必须有成绩,不然我爸爸妈妈会很失望的……”她哭了起来。
秋张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似乎也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一言不发地收好了东西,噔噔噔地跑下了楼。
“秋?秋!”玛丽埃塔喊道,望着她的朋友消失的方向,迟疑了一下,转过头继续同安东尼说,“教授,求求你了!我真的不能接受”
安东尼看着她,摇了摇头,轻声说:“我警告了三次。”
……
因为玛丽埃塔影响了其他学生答题,安东尼不得不严肃地告诉她,如果她继续这样大哭大闹,拉文克劳将会失去十分,而她也会获得一个禁闭。等玛丽埃塔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中后,安东尼收回了视线,环视了塔楼天台一圈。学生纷纷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
当安东尼宣布考试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立刻将羽毛笔放回墨水瓶中,安静地把羊皮纸交给他。
辛尼斯塔教授在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
“应该允许秋张继续考试的。”她说。
安东尼惊讶地说:“辛尼斯塔教授,我记得有人叮嘱我如果碰到学术不端现象一定要严惩。据说所有的天文学考试都是这样的,因为它真的太容易作弊了。”
辛尼斯塔教授叹了口气:“是啊,是我。”
……
安东尼留意到自己并没有在早餐的时候看到玛丽埃塔和秋张。不过考虑到考试被安排在了半夜,参与考试的一大半学生都没有在早上出现在学院长桌旁边。
然而,他在中午依旧没有看到两位成绩作废的学生。他问弗利维教授:“你的学院中的艾克莫小姐和张小姐还好吗?”
弗利维教授疑惑地看着他,想了几秒才意识到他问的是谁。
“哦,没什么事情。”他笑呵呵地说,“她俩好像吵架了,但是不至于打起来。”
斯普劳特教授不赞成地说:“菲利乌斯!”
“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弗利维教授说,“你和米勒娃都会有矛盾,张和艾克莫赌气算什么呢?朋友吵架而已。”
麦格教授说:“弗利维教授!”
弗利维教授说:“好吧,好吧。我不说了。”他笑眯眯地往自己嘴里丢了几颗鹰嘴豆。
安东尼将视线移开,注意到斯莱特林的长桌上,潘西正在沉默地吃一个鸡腿,显得有些走神,甚至错过了马尔福说的一个笑话。当所有人都笑起来的时候,她才猛然醒过来一般放下鸡腿,附和了几句。
……
在秋张和玛丽埃塔吵架的时候,特蕾西和潘西悄无声息地形成了一种有些别扭的关系。
当潘西在大庭广众下和她的妈妈吵架后,不少斯莱特林都会用古怪的眼神打量她,好像她下一秒就会跳起来宣布自己移情别恋,理想丈夫不再是马尔福,而是……例如说,韦斯莱,随便哪一个韦斯莱。
马尔福对着这则笑话笑了一阵,转头问:“你会吗,潘西?”他们正在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中,幽幽的火光将休息室照得忽明忽暗。一群鱼贴着窗户游了过去,鳞片闪闪发光。
“当然不了。”潘西柔声说,感激地看着他,为了他在这个时候还愿意和她说话。
“哦?”马尔福说,露出了一个虚假的微笑。
她不屑地说:“你是知道的……那些都是胡言乱语,韦斯莱一家又穷又臭,还都是格兰芬多。哈,就他们?”
马尔福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突然从沙发上坐起来,补充道:“说得没错,潘西,一点都没错。韦斯莱又穷又臭,脑袋不正常……我真奇怪他们怎么会还是纯血?这么喜欢麻瓜,他们还不如找个泥巴种结婚好了,他们那个垃圾场也只适合肮脏的血脉。”
潘西喜气洋洋地说:“你是在说格兰杰吗?那个泥巴种?”
“好想法,潘西。格兰杰和韦斯莱,哈哈!”马尔福赞许地说,打量着潘西,像是第一次认识她,“我不知道你还能思考。”
特蕾西啪地将书合了起来。
“她当然能。”她说,然后大步走回寝室了。
“哦,‘人’在维护你呢。”马尔福取笑道。潘西涨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