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沉黄的木,素白的窗帘在飘荡。
柔软的白色被褥被掖在身边,鼻尖满是药香。
身处蝶屋,那身边握着自己手的,只能是姐姐了吧。
蝴蝶忍眨了眨眼,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温热。
不愧是姐姐啊,总是那么温柔,就连握着病人手的时候,都是那么轻柔。
也难怪,明非对姐姐和她的态度,是那么比一样吧。
“小忍!”蝴蝶香奈惠顶着黑眼圈,看到了睁开眼的妹妹,
“醒了吗?太好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头疼不疼?手疼不疼?还想不想吐?要不要喝水?想吃东西吗?想吃什么?姐姐去给你做。”
蝴蝶香奈惠焦急询问,满眼慌张。
“姐姐,”蝴蝶忍愣愣盯着天花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动了动手臂,传来绷带的紧绷感,清凉的药膏已经被被细心涂抹到每一个针孔。
蝴蝶忍紧紧抿嘴,沉默良久,唇齿开合,声音沙哑,
“你是想要阻止我吗?”
咔!
蝴蝶香奈惠的表情僵硬住了。
她沉默良久,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她当然是想阻止小忍的啊。
毕竟她就这么一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
好好的活着,健康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啊!
粉色的湖面荡漾着水意,闪烁着种种莫名的光。
但蝴蝶香奈惠终是认命了,扯出一抹笑,温声细语有些有气无力,背后是浓浓的无可奈何,
“小忍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性子,不想学文字,就偷跑到隔壁的镇子,甚至不管雨有多大,简直是个固执的笨蛋!”
“老师就是说了你几句,不让你做鬼杀队成员也是为了你好,你却给她的饭菜里下药,就是一个要强的笨蛋!”
“所以啊”蝴蝶香奈惠叹了口气,
“我可不觉得我能阻止你,”
“毕竟就算我把你绑了关在地下室,你这个笨蛋也会咬断绳子逃出来吧?”
蝴蝶香奈惠就像是想到了小忍咬绳子的画面,有些哑然失笑。
她深深望着那双紫,感情真挚,
“我知道的,小忍。你现在的情绪,你现在的想法我都是理解的。”
蝴蝶香奈惠低着头,轻轻拭去再次溢出的眼泪。
她笑着朝不知道什么时候侧过头的蝴蝶忍摇了摇洁白的手腕,
“因为理解,所以我不会阻止你。不过我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所以姐姐我啊,打算一直一直陪着你。”
“姐姐.”蝴蝶忍骤然瞪大了双眸。
她在自己姐姐的手腕上,看到了相同的针孔!
皓腕素白,那一片在针孔附近乍起的红与紫是那么显眼。
“不用感到奇怪啊,小忍,”蝴蝶香奈惠垂头,轻轻抚摸小忍的手臂,强忍着心碎,轻声呢喃,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不是吗?同样打不过那只鬼,同样破不开它的防御,也同样想要杀了他,为明非报仇。”
“所以我不会阻止你的。”
“而我能做的,就是以后你注射一剂,我也会注射一剂。”
蝴蝶香奈惠轻轻抚摸蝴蝶忍头,温声细语,穷图匕现,
“但是小忍你也知道吧,人体是有极限的。”
“如果小忍不想姐姐那么快就死掉的话,在注射紫藤花毒这一方面,就循序渐进一些吧。”蝴蝶香奈惠半眯着眼,放低声音,
“这一次,我没有告诉爸爸妈妈,也没有告诉大家。”
“但是如果下一次再昏迷的话,可就瞒不住了呢,小忍。”
“姐姐,”
蝴蝶忍的眼眶霎时间就酸了,“你怎么能这样啊?”
竟然,竟然用自己和爸爸妈妈来说事!
“姐姐!你没有必要做这种事的,这种事,只好我一个人来做就够了。”蝴蝶忍轻轻摇头,她知道注射紫藤花毒有多痛苦,不想姐姐也经历那种事情。
“没办法啊,谁让固执的小忍,是我最爱的妹妹呢。”
“就这么说定了,不管什么时候注射,注射多少剂量,你全都要告诉我!如果被我发现你瞒着我做这种事情,我会把一切都告诉爸爸妈妈。”
蝴蝶香奈惠依旧温声细语,轻轻抱住抿嘴流泪的小忍,
“当然是要报仇的啊,一起为明非报仇。”
“但在找到那只鬼之前,我们是不是得先活着呢?”
“明非在的话,也不希望看到我们哭哭啼啼,一蹶不振的样子吧。”
蝴蝶香奈惠轻轻拍着蝴蝶忍的肩膀,
“所以快点振作起来,小忍。”
“还记得吗?明非的礼物,我们可还没有完成呢。”
“花了那么长时间,前功尽弃的话,不是太可惜了吗?”
细雪飞扬的日子,所有人齐聚在了一起。
一座辽阔的小山,被密密麻麻的各种树木护卫着。
镌刻着名字的石碑,一块又一块,矗立在大地之中。
一捧又一捧土,混着雪,渐渐葬了少年。
青石的墓碑之上,产屋敷耀哉紧紧抿着嘴。
他在自家妻子的搀扶下,摸索着,用小小的刻刀一笔一划刻着碑文。
他已经逐渐看不清东西了。
时透太太身穿大衣,眼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填了几道细细的皱纹。
她就那么静静看着,静静看着。
悲从中来,疲了内心,软了身子。
她痛苦地跪倒在地,又一次淌出了泪,哭出了声。
时透先生搀扶起哭泣摔倒的太太,将沧桑的目光落在前方,默默流泪。
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没人能切身体会到他们心中的悲与痛。
但生活还要继续下去,在变幻莫测的海洋中,总要有人要掌握在风雨中摇晃的船只。
这个家,还需要他这个男人扛着!
所以他,绝对不能崩溃!
簌簌!
产屋敷耀哉刻好了碑文,被搀扶着退到一旁,静静望着开始悼念的人。
时透太太默不作声地挪动虚弱的步子,蹭上前方。
她歪着头,用分外温柔的眼神望着墓碑。
一条黑白两色的围巾被她从温热的怀中抽出,随着风雪摇曳翻花。
身为母亲的存在,伸出了手,细细缠绕眼前的碑文。
将那黑白两色的围巾,紧紧缠绕着,一圈又一圈。
她缠绕的很慢,但没有一个人打扰,只是静静地等着。
做完一切,女人狠狠转身。
但远去的脚步突然一顿,她突然折返,俯身轻吻石碑,轻声沙哑,随着散开的泪,融在了风里,
“明非啊,记住妈妈的话。不论在哪里,都要记得穿好衣服,记得吃好饭。”
一如往日的叮嘱,但再也没了不耐烦的答复。
“如果想妈妈了,就在梦里来找妈妈吧,妈妈不怕,永远都不怕。”
时透先生静静上前,拍了拍石碑,就像是在拍儿子的头,在冰冷之上留下了手心的温度,
“儿子啊!你做的很棒!是个男子汉!”
“不论什么时候,你永远是爸爸和妈妈的骄傲!”
他抿了抿嘴,搀扶起太太,退至一旁。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谁先上去。
刺啦两声!
蝴蝶香奈惠与蝴蝶忍掀开了怀中的油布,一股永不散去的清香乍然飘散在周围。
精致的黑色刀鞘轻裹着“蝴”与“蝶”,遮掩了它们的锋利这场在战斗中有些破损的刀刃,经由细细的打磨与保养,焕然一新。
深紫色与赤粉色不再仅限于刀刃,它们也化作了刀柄上的绑绳与刀穗,随风飞舞。
她们没有什么要说的,或者说想说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在我们再见之前,”蝴蝶香奈惠闭眸低语,“就让它们替我们两个陪着你吧。”
真菰三人上前,轻轻放下了木碗。
“希望你能喜欢啊,明非。”
炼狱杏寿郎捧着烟花,弯腰放下,临行之际,轻轻与石碑碰拳。
不死川实弥静静望了好久,放下了一篮子饼与橘子,还混着几管药膏,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我妻善逸又带来了桃山的米,双手合十,在心中向师兄呢喃着自己打赢狯岳的好消息。
雏衣与日香放下了石球与瓷盘,无声地哭着,她们真的长大了不少,逐渐端庄秀丽起来。
悲鸣屿实弥轻道阿弥陀佛。
死小孩落在石碑上,狠狠地拔出了几根带血的羽毛,真的靠自己的话,这是它唯一想到的礼物。
鳞泷、桑岛、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