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作思索,女记者盯着路明非,正声道,
“学弟,你说得对!在这种场景下还问东问西的记者,就像是闻到腥味儿的豺狼,简直是妄称为人。”
“说实话,曾经有段时间,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心。”
“但这就是我的工作,一份无法直接救人的工作,这就是我的位置,作为一名记者的位置。”
女记者轻声呢喃,言语坚定,“我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报道正确的、正面的信息,希望能少发生些同样的灾难,防患未然。或者说即使不幸再次发生同样的事情,人们也能更冷静地对待逃脱,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我认为这才是我们记者发挥自身最大价值的方法。”她轻咬嘴唇,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我们无法成为英雄,但能够报道先进!”
“我们无法阻止流言蜚语,但可以选择曝光恶!”
“在我看来,媒体的力量,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让人们得到积极的启示!那无声无息埋在心底的触动会在未来的某刻发芽,引领着他们前进。直至塑造出一个趋近完美的社会氛围。”
“出名听上去是个有些虚荣的词,古往今来也肯定被很多人利用过,”女记者轻声言,“但无论真假,它往往能给人心底带来正向的力量,不是吗?”
她如数家珍,声音中满是真挚的情感,
“疫病连连时,有白衣逆行远赴难关!有国士沥血不眠钻研!”
“洪水滔天际,有单薄身影舍弃性命去堵崩塌处!”
“地震废墟里,也曾有用双臂与脊梁为孩子支起千斤的人!”
“暴风里必有灯光,黑暗里总燃烛火,除却恐惧,灾难中也存在触动人心之物,那是剥开人性露出的光!”
“学弟!想要采访你,说想让你出名,不也是因为你的行为闪烁着人性的光辉,值得吗?”
女记者眉目一凛,义正言辞,
“而我的使命,就是用心将这一份触动传递给更多的人!”
“学弟你,就是我今天要找的主角啊!”
“接受我的采访吧,我十几年的经验告诉我,你会是最棒的!”
尽数获悉女记者的珠帘纷语,苏晓嫱轻轻眨了眨眼,低声建议,
“路明非?要不你就答应他?于你与他与别人,这都不是个坏事。说不准校园论坛的事情就能直接解决了!”
路明非沾染黑炭的小脸有些呆滞,
等等!等等!
这老学姐真能说,差点让她绕进去,忘了正是。
路明非扶额惊醒,否认摇头。
出名的确是个不错的单词,荣誉带来的各种好处暂且不论,能成为光啊什么的说不定也在亲戚朋友间吹一阵子。
能逆转在学校的风评不说,有个全体师生表彰大会的话,指不定就能把他那没影子的妈和不知生死的爹钓出来。
出名?荣誉?
出名有抓住那个罪该万死的犯人重要吗?
荣誉有给在这场火灾中死去的人报仇重要吗?
如果那些东西真的那么重要,冲在一线因对抗歹徒而负伤的无名警察算什么?守在光暗间从不露面的缉毒人人员又算什么?
那些卧底在黑暗里,以世人难以想象之残酷牺牲在不言中的无名无姓甚至无骸者!又算是什么?
无名的他们之所以一直存在着,不正是因为还有比写作“出名”读作“荣誉”的事物更重要的东西,能滚烫人们的内心吗?
像是守护!似是温情!譬如决意!
再比如放在现在,那简明而不简单的几个字将罪犯,绳之以法!
路明非现在只想先踹那个快跑得没影的王八蛋几脚!
(本章完)
第233章 突发事件!
“学姐,能不能等等再说?”路明非无法解释自己已经知道纵火犯在这里的事实,但他能确认鸭舌帽的包里一定有着证据!
他只是期望低语,“最起码先放开我,一会儿就可以。”
“放开你跑了怎么办?”女记者不明所以,因此一意孤行,“我都说这么多了,小姑娘都没什么意见,你怎么就不能接受采访了?带着她逃出来的时候挺大胆的啊,怎么到这时候你反倒害羞起来了?”
“放心,就十几分钟的事,剩下的交给我美化就成。我可是专业的!煤球都能给洗得白白的,更别提你还是块璞玉了。”
十几分钟?鬼知道那家伙会不会上了公交车,桃之夭夭!
路明非抗拒地扒拉着这位大自己十几届的学姐,正经不过三秒,在心中嘀咕起来。
那不是重点啊!重点是你先把我放开!
学弟我送你这个大十几届的老学姐,一个更大的新闻成不成?
够你吹一辈子的那一种!
你让我直接把那边那个悠哉等公交的瘪犊子纵火犯生擒了!
大快人心懂不懂啊!
但一起突发事件以及后续一系列的乱,却让路明非不得已将抓捕犯人的事情,延后。
正面望去,黑云密布之下,大厦的门面不负往日的洁净。
那如琉璃般闪耀的七层空间说得上是瑰丽至极,一层又一层通透里,炙火熊熊燃烧!
入口大张,喷吐噬命的烈焰。
浓烟从各处的缝隙钻溢而出。天空的瓢盆细泪中,溢出的黑烟逸散,沉降!再沉降!
那溶于地上流痕的微粒中,鬼知道有多少尸骸的尘埃!
上帝白日的眸被云遮住,落不下光。黯淡尘世,越来越黯淡!
黑!黑!黑!
雨水点点,雨线条条,雨幕阵阵!冷!冷!冷!
熙攘人群打着各色的伞,稍远一点,便全都融成那种最沉重的颜色。
后怕的,帮忙的,围观的,看热闹的.
数不胜数!
嘈杂声音交汇成一团,却辨不清具体的内容,只剩可感的情绪荡漾开来。
忧心忡忡,悲天悯人,还有幸灾乐祸将之当场化作谈资
应有尽有!
演绎纷杂人性,最喧嚣的音色,诉说出的言语是哀求!
风雨飘扬,软雨打在眉心却很硬,
面容精致宛若明星的太太,那一席与雨泪相拥的轻奢素白衣将自身成熟的线条包裹出淋漓尽致姿色。
身段气质,绝世容音,走到何处,都是人们眼中焦点的人物。
但此时此刻的她,却刚从入口热浪里退出,狼狈至极。
顾不上自己的小腿肚还在不断吐溢腥甜的血红,她强忍着心中酸涩,无助呼喊,
“有人能帮帮我吗?”
女人在人群中游荡,语气急躁说着什么,求得人,一个又一个人
不清楚这位太太说了什么,只知道听到的每一个人都面色难看地摇头躲避。
而女人的神情,也愈发绝望!
直至临近一些,路明非才听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求求你!能不能帮帮我?!”她轻拉住一位壮汉,楚楚可怜的面上泪眼晶莹,薄唇吐露苦苦哀求,
“我女儿!”
自鼻腔回灌嗓中的悲涩,使她不由失声。
咳咳!
咳嗽几声,她摇着壮汉的胳膊,慌张急言,
“我女儿还在里面!”
“你帮我救救她好不好?我求你救救她!”
“你你!你先别这样,太太!”未经人事的壮汉何曾邂逅过此等熟透了的一等美人,感受着那炸裂的弹性,一时间有些心猿意马。
他红着个脸,支吾出声,“这样!你先告诉我你女儿在哪,只要我能救,肯定去救!我怎么说也干了五年的健身教练,身强体壮!”
“就现在这种情况,这人堆里就没有比我更靠谱的了。”
“真的吗?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唐太太总算得到了回应,杏眼闪烁起希望!
“她在商厦的儿童游乐园!就在那游乐园里!”
“就是那!”她焦急地指向四楼,“还没有着火的那个地方!求你!求你救救小柔吧!”
远观四楼一角天地,竟出人意料地映着漆黑,但那浓烟团团,依旧让人难辨内里光景。
啥?
壮汉望向女人所指处,脸猛然一僵,不知作何回复。
四.四楼?
一楼他敢闯一闯,二楼他敢搏一搏。
四楼?别说四楼了!
就现在这情况,三楼就是送命!
“四楼还救什么救?”藏在人群里,相貌平平的女人暗含讥讽,“现在倒求人了,出事的时候,你这个当妈的为什么没在她身边?还不是丢下女儿自己跑了!”
“没有!我没有不在她身.不!我也不想啊!”唐太太下意识否认,紧接着痛苦地低下头,“我只是下来挪车,不知道会突然着火啊。”
那女人瘪了瘪嘴再次出声,话语依旧是那么伤人,“就这火势,能躲能跑的大人在里面都死得透透的!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你还指望她活着?”
“不会的!”唐太太狠狠摇头,紧紧攥着心头的那一缕希望,死不放手,“她我!我告诉过小柔的,我有告诉过她遇到火灾要怎么办的。”
“她很聪明,而且最听我的话了,四楼那里没有火,她一定还活着!”
“我求求你们了,救救她吧!”唐太太无助四顾,收获得仅是躲闪的目光与消极的话语。
就连刚才当仁不让的壮汉,都逃避似地退进嘈杂的人群,不再看她,也不说一句话。
雨中风中,冷里黑里。
无助哀求的母亲带着泪,孤独地站在那里。
她的对面就是簇簇人影,
是黑色的!在跃动!在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