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能够让对方信服的伽呙,所罗门此刻感到发自内心的敬佩。
就在他长叹一口气,准备想办法以对方能理解的方式,从信仰和虔诚的角度阐述不能鲁莽行动的重要性时,负责音阵通讯的船员突然惊呼一声:
“神皇在上,真的接收到信号了!”
所罗门当即无视了还在因为自己的独特理解而有些生气的艾丽西亚,一个闪步就杵着拐来到了音阵通讯器旁:
“给我播放通讯内容!”
船员按下按钮后,所罗门侧耳倾听,而后险些被一道声嘶力竭咆哮到炸麦和破音的高音吼破了耳膜:
“门罗戴尔!剧毒瘟疫!”
还没等所罗门从声音的震撼中恢复过来,下一刻,来自信号干扰的尖锐噪音再次传来。
在一套组合拳下,不可一世的哈洛克船长险些被当场送走。
但此刻,他顾不得处理耳廓中流出的鲜血,立刻发号施令:
“那个声音如果没猜错是霍恩,他们肯定遭遇巨大的麻烦了。”
“将他们刚才发出的音讯稍微调整一下音量和音调,广域发送出去,而后附赠信号传来的星球具体坐标。”
说完,他转向艾丽西亚:
“如果在半个泰拉时后还没有人响应我们的求援,那么艾丽西亚女士,我不仅准许你们下去,还会跟着你们一起去救那个家伙。”
“我希望你能明白,一味的莽撞并不是真正虔诚的体现,唯有做好完全的准备,并且在避不可避的情况下,才应该毫不犹豫地做好以命相搏的准备。
“我相信如果伽呙在这里,也会这么说的。”
看着所罗门认真的神情,原本感到气愤的艾丽西亚逐渐冷静下来了被焦急和失去同伴的恐慌所刺激上头的大脑。
她深吸一口气,微微躬身:
“请原谅我的鲁莽,哈洛克先生,您不仅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勇者,也是圣人最有力的臂助。”
看着神情软化下来的艾丽西亚,所罗门露出了笑容。
虽然他此刻完全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应该以后可以和这个魔怔修女正常对话了。
“接下来,就是希望有人可以回应我们的求援了。”
所罗门在心中默默地祈祷起来。
哪怕来一艘装有星界军的护卫舰也好,神皇啊,请帮帮想要改变和拯救帝国的勇士吧……
……
在昏暗的星海中,一艘名为不安者号的打击巡洋舰正在迅速地行驶着。
肉眼可见的伤痕遍布在这艘金黄涂装的战舰上,昭示了其在不久前就经历了惨烈的战斗。
在通往舰桥的电梯上,一名身穿黄色动力甲的高大战士正在悠长地吐息着。
其黑白相间的宽厚肩甲上,有着一颗正在泣血的红心。
这昭示了他的身份恸哭者。
作为圣血天使的子团,由于范迪尔的德政使得帝国稳定度骤降,为了保护巴尔所在的极限星域的安危,为了让使得正在水深火热中的帝国子民见到希望,他们一直奋战在和混沌大敌对抗的前线上。
不过,由于一些未知的原因,他们的战况进行得极为惨烈,目前出现了大量的人员亏空。
为了防止战团全灭,战团长格斯下令,将仅剩的战士重新整编为两个二百五十人的大连,其中一支跟随不安者号负责驻防不知为何自我封闭的耶利哥星区,另一支则跟随风暴之女号前往极限边陲。
随着电梯停靠,恸哭者高大的身体以让凡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快步移动着,很快便来到了一名矗立在凡人船员们身旁的巨大身影旁。
这是一位纵使以阿斯塔特的角度来看,都极为庞大伟岸的战士。
其不仅高达惊人的两米七,还穿着一身厚重的终结者战甲。
“米尔连长……我们收到了一则求援信号。”
恸哭者士兵汇报道:
“就在我们不远处的门罗戴尔上,正在爆发剧毒的瘟疫。”
“我们是按照原定计划,前去伊戈尔三号补充物资,还是……”
“立刻前往门罗戴尔。”
低沉的声音自那个高大的身影上传来:
“神皇的子民正需要我们的帮助,一秒钟的浪费都会导致更多无辜者的丧生。”
第264章 为所珍视之人,吾等荣耀赴死
米尔还记着奥特安踏底巢的景象。
因为丑陋的外貌,他被像垃圾一样丢进了满是血污和肮脏的地狱中,而后又像野狗一般独自一人捡拾着让人作呕的腐臭食物生活着。
那时的他,内外如一,从肉体到心灵都是令人厌恶和恐惧的饥渴食尸鬼。
这样浑噩的日子在如今他的人生中,仅占了百分之一不到的时日,但却在他的灵魂中留下了深深的刻痕。
毕竟在那之后紧随而来的,是一段美好的时光。
虽然都是从垃圾堆里捡回的同伴,虽然人人都有着缺陷,但当他们联合在一起成为孩子帮的整体后,那么每个人都将互补上他人的完好部位。
纵使大家都是渣滓,都是残缺的野狗,但也可以依偎在一起互相舔舐着伤口。
在那之后,虽然周边依旧是可憎的地狱,但他却感到了一种直面生活的勇气。
血腥如同挥之不去的阴霾,一直笼罩在他的头顶,但他却不再害怕直视那来自底巢的血色。
是什么让他有了这种勇气呢?就好像原本陷入昏暗的内心突然出现了火焰,逐渐开始驱散其中的黑黯。
他并不知道答案。
岁月境迁,光阴流转,似是命运的安排,他遇见了那对父子。
无论是夜色笼罩的垃圾山上那个试图拯救父亲的小小身影,还是血气弥漫的巢都电梯残骸中那奋不顾身的佝偻背影,都使得其内心的火焰产生了奇特的共鸣。
它究竟为何而颤动?又为何而燃烧?
直至他倒在颅骨构建的擂台前,直至无数异变的怪物朝他发自残忍的冲锋,直至失血过多倒下。
在为了抵挡那些冲向同伴而奋战的怒吼中,他终于明白那团火焰代表了什么。
那是守护家人同伴的决意。
待到米尔再次睁开眼时,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他通过了选召,成为了帝皇的天使。
曾经的连长告诉他,从此之后,他将继承圣吉列斯之血,成为圣血天使的子团恸哭者的一员。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切,直到他穿上侦察兵甲,开始执行新兵的工作时,他还感到如梦似幻的错愕。
米尔当然知道奥特安踏上有着“飞升仪式”的古老传说,但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这个传说的主角。
一个质疑长久的维持在他的内心中:“我真的有资格吗?”
是啊,自己有资格吗?
无论是战力还是心性,无论是指挥还是后勤,他深知自己都不及那戴着面具的身影。
如果是他……如果是伽呙,会不会做得比自己更好呢?
这样的无声之问,在他心中回响了许久许久。
而当如此的念头一直存于脑海,并且不断与内心的火焰共鸣时,米尔会感到一种微妙的感觉那就是故人的陪伴。
这使得他纵使鏖战星辰间数百载,也从未感到过离乡的忧愁与孤独。
与此同时,对于新的战斗所需的信念,米尔却感到了茫然。
毕竟,其他兄弟们所秉持的对于帝皇的信仰与忠诚,对于从小自血腥底巢中的米尔来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事实证明,明白自己为何而战斗是一件十足的挑战,你不能奢求一个从未仰望星空的人有能力去探索寰宇。
但随着战斗的不断进行,在一次次跟随连长的任务践行中,他逐渐开始对他们的行为模式而感到好奇和迷惑。
在战团长的命令下,无论是怎样的行动,恸哭者们都必须以帝国子民的安全为优先的考虑事项。
纵使这样的决定会使得战团陷入与敌人的残酷拉锯,恸哭者们也不曾动摇自己的准则。
“为什么我们要守护与自己素不相干的人?为什么我们要为那些平民奋战,甚至不惜牺牲?”
在一次伤亡惨重的掩护行动后,他终于忍不住向连长问出了这个问题。
……
“连长,我们不久前才意外遭遇了三个混沌战帮的围攻,现在不仅伤亡严重,还缺少必要的弹药和物资。”
“那只是一颗寻常的矿物星球而已,我们真的有必要改变原定的补充物资的航线吗?”
“我们真的有必要去拯救那些凡人吗?”
才正式穿上战斗动力甲不久的新兵深深地记着那些老前辈为了保护自己而牺牲的画面,不禁有些激动。
米尔看向眼前的战士,他能够感受到这位兄弟心中的悲伤和愤怒。
他只是想要尽快补充物资,而后再回到那个血腥的星域,和那些突袭他们的战帮决一死战而已。
但无论如何,优先救援平民的准则都不容更改。
已经在星辰间征战二百余年的老兵缓缓闭上眼睛,在他满是沧桑的内心中,已经牺牲在不久前的连长昔日之语熠熠生辉。
一如当年那个耐心开导自己的身影一般,他将手放在了因为愤怒而颤抖的兄弟肩甲之上。
“他们渺小而又脆弱,柯尔摩兄弟。”
米尔的声音低沉而又平静。
“所以我们帮助他们,给予他们成长的时间和机会。”
“当他们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就会站在我们身旁。”
“届时,他们的奉献将成为他们的回报。”
“但他们依然脆弱而又渺小。”
“因此,正如我们的父亲对我们所做的那样,作为他的子嗣,我们将给予凡人以指引和仁慈。”
“这样,他们就会继续成长,终有一天,曾经渺小的树苗会成为足以使我等歇息的茂林。”
随着这些言语的阐述,米尔感到,自己胸口那已经燃烧了许久许久的火焰又开始了迸发。
曾经,支撑他战斗的信念是守护。
而如今,他奋战的理由也并未改变:
“为所珍视之人,吾等荣耀赴死。”
这是连长告诉他的最后一句话,随之托付而来的除了如今他身上的终结者,还有着恸哭者继承自圣吉列斯的不屈和荣耀。
或许,他还有些不太理解对于帝皇的信仰为何如此重要。
但他清楚,在他的两颗心脏停止跳动前,他都会成为凡人身前的屏障。
说完这些,米尔再次拍了拍柯尔摩的肩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