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矛号并没有导航者。”
“那你们怎么进行亚空间航行?”
蕾娜神甫正在灵巧地剥去霍恩焦化的表皮,再用合成皮肤涂抹器为其构建临时的病原体隔绝层,而后以毫无感情地机械合成音回答道:
“事实上,自哈洛克正式接手这艘船后,我再也不曾见过她穿梭于亚空间之中,而是仅采用最基本的亚光速航行。”
“可惜了,她的机魂十分独特,极其擅长在亚空间中找到正确的航向。”
“欧姆尼赛亚在上,这是万机之神给予她的祝福。”
“她就像她的美名一样,如同长矛一般撕裂命运的帷幕,而后在万机之神的指引下自然寻得安全的航路。”
蕾娜似乎对于这件事十分赞赏,以至于她在给霍恩手术的同时,嘴里忍不住颂念起神圣的二进制赞歌。
伽呙嘴角抽搐着。
对方天花乱坠般说了一大堆,到头来可以节省为一句话
因为没有导航者,所以不敢亚空间航行。
这已经不是贼船了。
这简直就是一艘还没坠毁的沉船!
伽呙扶额,先前所罗门这厮的帅气救场还给她留下了他很靠谱的印象。
但现在看来,他有没有一只欧格林靠谱都有待商榷。
而且,他的船上没有正常医疗官,只有一个来路不明的基因士兼任医疗工作。
伽呙甚至怀疑这位蕾娜神甫是在拿船上的伤员做某种小白鼠,以完成在他们这些机油佬眼里无比神圣的某种实验。
就在她内心吐槽欲望如潮水般汹涌时,准备前往船长室小憩一会的所罗门正好来到了这片区域。
“怎么样,在我的船上的感觉好不?”
看着一脸笑意的所罗门,伽呙眼皮狂跳。
她深吸一口气,抱着侥幸的想法,尝试地问道:
“你的船上,真的没有导航者吗?”
所罗门自信地一笑:
“会有的。”
“……那星语者呢?”
“也会有的。”
“领航员?”
“在下不才,乃船长兼领航员。”
“医疗官?”
“蕾娜是专业的基因士,只要她不整花活,给咱们医疗那是妥妥的。”
“引擎先知?”
“蕾娜是专业的技术神甫,当然就是她啦。”
在伽呙的目光下,所罗门每回答一个问题,灵魂上都会多出一缕心虚的光团。
而问到最后,所罗门已然快要化成一大号人形的迪斯科灯球。
如果是一开始她还对于这厮抱有深深的质疑,那么现在她便是感到了一种奇怪的敬佩
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开这么多年船还没出事,这个家伙不是运气好到逆天,就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
看着一脸自信,实则被问得汗流浃背的所罗门,伽呙长叹一口气。
算了,事已至此,她好像也没有什么机会下这厮的贼船。
就在她打算不再为难所罗门时,突然一个念头在她心中闪过:
至今为止,她好像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弄清楚自己所在的时代。
毕竟,时间庭的钟塔都建立在巢都的上方,而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机会见过那种地方。
直到目前为止,她对于时间的判断还是基于老比尔的故事的猜测。
“时间你总该知道吧,现在是哪一年?”
此话一出,所罗门顿时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伽呙。
过了半响,他搓了搓自己的小胡子,缓缓地开口道:
“具体月日不记得了,但是今年是200.M36,这个肯定不会出错的。”
这个时间点一出,伽呙顿觉脑瓜子嗡嗡的。
啥玩意?200.M36?
这个时间,难不成……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她有些声音发颤地问道:
“当今的教宗是?”
所罗门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看了神色隐约有些慌乱的伽呙一眼,略微提高了一点音量,一字一顿地说道:
“高治范迪尔。”
“这是不久前的广域通讯公告前任教宗保罗利斯三世以叛变罪被处死,首相范迪尔兼任教宗之位。”
这句话犹如一柄重锤,狠狠敲击在了伽呙的心灵上,刹那间掀起滔天巨浪,使其灵魂都不禁微微发出无声的尖叫。
这意味着,她现在正处在自荷鲁斯大拜寿之后,人类帝国最惨烈的内战漩涡之中。
其名叛教时代。
第71章 深空中的求援讯号
当世人皆处痛苦的泥潭中,被名为绝望的猛毒腐蚀时,他们往往会寻求一剂良药的慰藉
信仰。
而在战锤这个超凡伟力能够切切实实展示在人们面前的世界里,这种对于信仰的渴求便会愈加坚定和强烈。
在这样的背景下,那位高坐于黄金王座之上,忍受着无止境的痛苦,默默守望人族一个又一个千年的人类之主,自然是被人们信仰崇拜的绝佳对象。
就这样,帝国国教诞生了。
他们颂念神皇的尊号,赞扬的功绩,将其视作人类这个种族的守护神灵。
虔诚的信徒们用双手打磨着一座座宏伟的神像,用最衷心的跪拜和最狂热的祭奠,向人类之主表达他们微不足道的感恩与崇拜。
但这些信徒所不知晓的是,他们的这种行为,其实是那位帝皇最不愿意看到的。
甚至于帝国国教的教旨,都是来源于一名叛变原体所撰写的典籍《圣言录》。
但奢求人类保持理性,永远是最不理性的事情。
在许多千年的时间冲刷和利益集团的遮蔽下,毫不知情的民众摒弃了帝皇倡导的帝国真理,将心灵寄托在了帝国国教的庇护下。
在高领主十二议会中,帝国国教可以说是诞生最晚的势力,但其却在极短的时间内通过疯狂地布道传教,迅速控制了大半个帝国的子民的思想。
正常来说,在战锤这个信仰具有力量,思想具有重量的世界中,通过对帝皇的信仰来守护心灵无可厚非。
但是,凡人的政治终究存在致命的劣根性,在权力的诱惑下,一切原本高尚的行径,都会被扭曲成肉食者的游戏。
帝国国教凭借自己如日中天的影响力,开始大肆扩张财力乃至军力。
这种不可控的扩张,引发了包括审判庭在内的诸多势力不满。
但这种不满,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是通过政治游戏的制衡体现,具象化的形式不过只是高领主们玩弄于手中的一组组数据和随意批阅的一份份文件。。
这种权力的游戏持续了很久很久,而双方的矛盾也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遏止的扩大。
古泰拉有句名言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战争是会流血的政治。
当政治游戏的杠杆不足以调息其中一方的不忿时,那么唯有剑与火可以将纷杂的利害冲突理清。
而引发这场不可挽回的刀兵之灾的罪魁祸首,便是高治范迪尔。
根据伽呙的记忆,在他早年的政治生涯,这个勉强可以称之枭雄的男人一直隐忍不发,并且能够娴熟地奉迎在神圣泰拉势力关系错综复杂的议会中。
而后,凭借过人的资历和本事,他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人类帝国的至高领主。
但就在他登上泰拉权力的顶点时,人们才意识到,隐藏在这幅类人皮囊之后的并无半点忠诚与奉献,唯有滔天的贪婪与欲望。
他以极其血腥的手段清理了帝国国教的高层,并且逼迫剩余的管理层认证其为新一代的教宗。
而当至高领主这个掌控帝国命脉的职位与教宗这个操纵民众的职位被一个疯子同时握在手中,那么可以预见的是,等待着人类帝国的必然是难以想像的混乱与绝望。
这便是叛教时代的开端,这便是惨烈内战的始焉。
这场被后世称为“血腥统治”的悲剧岁月,使得无数个原本屹立在帝国疆域之内的世界失去了神皇的庇佑,陷入长达数个千年的黑暗与哀嚎中。
而伽呙此刻,正好便处在这场腥风血雨的起点。
这未免也太巧了。
她托着下巴,一边游荡在上层甲板中熟悉环境,一边思索着她是否可以为即将到来的这场残酷内战做些什么。
思来想去,她觉得可以利用先知优势来改变未来只有三种方法:
第一个,直接刺杀高治范迪尔,这个办法最有效,但是难度有亿点大。
先不说可能会在皇宫里面遇到的某些只穿着兜裆布的大只佬,就单单是刺客庭的刺客都足够她死几百个来回了。
第二个,阻止范迪尔诱骗战斗修女的前身,星球圣莱奥尔上的“帝皇的女儿”修女会,从而削弱他的力量。
卑鄙的范迪尔为了欺骗这些忠诚的战斗姐妹,使用了名为“玫瑰念珠”的防御力场饰品,在她们面前表演了一波义和团的刀枪不入,从而使得单纯的修女们相信这个鬼玩意是神皇钦点的圣人。
第三个,就是直接投奔在未来会建立“光明同盟”推翻范迪尔的活圣人赛巴斯提安索尔。
这个方法较为稳妥,并且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有从龙之功。
可问题是真到了那个时候,范迪尔已经把帝国嚯嚯得差不多了,那她的先知优势等于没用。
伽呙眉头紧皱,最终决定优先执行第二个计划,有机会就执行第一个计划,第三个计划留着兜底。
“但是,现在有个小问题无论执行哪个计划,都肯定需要亚空间航行的。”
“先不说所罗门会不会听我的,这艘船上现在亚空间航行三件套就只有一个盖勒立场发生器,连最基本的导航者都没有。”
“胡乱盲跳的话,就算我不在船上,她出事的概率也有十成甚至九成。”
她顿时感到头大如斗起来。
伽呙冥思苦想,但却发现始终绕不过无法亚空间航行这道坎。
除非天上能掉下来一个导航者,不然什么想法都无法实现。
……
枯寂辽阔的星海中,一道翻涌着无形诡雾的狰狞暗红裂口突然乍现,一艘伤痕累累的运输舰破开实与虚的帷幕,艰难地朝着远方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