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乡焰的意思很简单，既然查不到实验基地，为什么不干脆去查一切问题的源头，去查那些最高权力者？
如果所有罪业都是他们制造的话，只要除掉这些垃圾，不就能找到剩下的实验基地，救下其他正在受苦的受害者么？
这样简单粗暴的方法引起了众人的沉思。
然而，十六夜听到后却摇头。
“焰，我能理解你的愤怒。但就和之前说过的一样，就算干掉了最高权力者也会有新的权力者诞生，如果单纯只是想用暴力来跨越试炼是不可能的。”
同样的问题，之前西乡兄弟讨论过，此刻就不赘述。
斩首战术，对于作为虚拟概念的权力者是无效的，因为就算已有的权力者死去，也会有新的权力者诞生。
按照西乡焰的方法，固然能取巧的破坏反乌托邦项目，但这样无法跨越试炼，新诞生的权力者同样会开展类似的项目。
他们能摧毁如今的邪龙撒旦一次，却未必能摧毁一百次、一千次。
“归根到底，必须要用正确的形式，正确的手段击败敌人，才能完全跨越人类最终试炼。”
十六夜说出正论。
“正确的形式在哪里？”
西乡焰问道。
“目前还没找到。”
十六夜平静地与弟弟对视。
“难道我们就要因为这种理由，无视那群混账正在犯下的罪孽么？！”
西乡焰罕见地对自己的亲哥哥质问道。
“我们没有动作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数之不尽的受害者在遭受地狱一般的痛苦，付出我们想象不到的代价！”
想到自己之前在人体实验基地看到的画面，他的面容就不由得有些扭曲。
面对这种怒火，十六夜依旧保持平静。
“我知道，焰，但就算如此，我们也要用正确的方式跨越试炼，这样才能赢得人类的未来。”
“我不会说他们的牺牲是必要的代价，但我必须告诉你，我们要跨越的是末日的劫难，我们的使命是不让整个无限多元宇宙陷入末日。”
“若是为了一时的愤怒，而选择错误的跨越方式，到时候不仅是我们这个世界，整个无限多元宇宙都会因此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十六夜也明白敌人刚才制造了多少无辜的亡魂，以他的正义感也对敌人抱有不可遏制的杀意，但为了最终目的，他还是坚忍了下来，并对西乡焰发出告诫。
不能为了一时痛快，而付出更大的、甚至永恒的牺牲。
“……”
西乡焰捏紧拳头，沉默了。
他何尝不知道十六夜说的才是正论，只是，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想到刚才因为他们的孱弱，有数千名受害者彻底失去了性命，他的身躯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如果为了未来非要牺牲的话，为什么、为什么要牺牲的总是这些无辜的受害者？！
难道说，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拯救他们吗？
看着弟弟沉默的样子，十六夜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气也缓和起来。
“焰、你应该知道的，我们虽然是救世主候补，但并非永远处于力量优势.”
“正如上次我和你讨论过的一样，如果想要使用恶之一侧的手段解决问题，那你自己就会成为问题，恶总会被更大的恶击败，这样的循环永远没有尽头。”
如果这次按照西乡焰的想法，用暴力排除最高权力者，下次诞生的最高权力者只会通过更加邪恶、更加骇人听闻的实验来获得能超越西乡焰的力量，直到将这个异类彻底抹杀。
这显然无法解决问题，只会激化问题。
真正的解决应该和天之公牛事件一样，通过星辰粒子普及化的代表久远飞鸟，来以堂堂正正姿态击败对方。
武力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能保证武力优势的策略。
十六夜的话再正确不过，想要真正跨越眼前的反乌托邦魔王，几乎只能按他说的去做。
“我知道……”
西乡焰点点头，他比谁都明白十六夜的正确性，却也比谁都要抵触这一方案。
说到底，还不是只能坐视那些受害者牺牲？
高高在上的权力者们犯下一个又一个的罪孽，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的末日，他们这些救世主候补们却只能疲于奔命的跟在权力者屁股后面填坑，坐那无的子被权力者们肆无忌惮惨无人道的对待。
这公平么？
平心而论，他觉得自己的同伴们已经做到了最好。
但，在权力者一而再再而三的罪孽面前，他们的力量却依旧是捉襟见肘。
别看十六夜现在生龙活虎，实际上他身体伤势根本还没全好，若不是持有第三星辰粒子原典，此刻本应该同样躺在病房。
在敌人的袭击下，提丰濒死，生命只剩最后三天倒计时；大小姐力量完全被封印，几乎沦为凡人；佩丝特和久远彩鸟各个受到轻伤；春日部耀四处奔波，俨然成了最累的一人；
更悲惨的，是那些在权力者的阴谋支配下已经失去生命、还有即将失去生命，以及正在受苦的那些受害者们；
他们这些人拼尽全力，也只能将受害者的血泪稍稍减缓，对于已经知晓的其他受害者几乎完全无力。
而当他们在做这些事的时候，那些最高权力者们呢？
他们衣冠楚楚、隔岸观火，明明自己就是罪孽的源头，却能够独善其身。
“我知道十六夜哥的意思……以恶制恶的尽头只有毁灭……”
西乡焰再次重复。
他并不怀疑十六夜的智慧，也相信十六夜必然能找到跨越人类最终失恋的方法，那些权力者终究会付出代价。
可是，到那时，现在正在苦苦挣扎的受害者们，恐怕也早已失去了性命。
届时，权力者们付出的代价，真的能够弥补他们的罪孽么？
显然不可能！
这份业障，即使将他们碎尸万段也绝不可能抵消。
所以
“那就让我成为恶的终点！”
西乡焰赫然抬起头，眼瞳中的火光让十六夜都为之一震。
“以极恶裁决巨恶……如果我自己站在恶的极点，是不是就有资格消灭一切弱小的恶党，将所有的权力者全部击溃，让他们根本没有作恶的机会！”
西乡焰的发言堪称是癫狂。
他没有放弃对眼前的权力者动手，甚至还打算对在这之后存在的所有权力者动手！
十六夜之前说，恶总有一天会更大的罪恶打败，那很好，西乡焰决定自己化为最大的邪恶，凌驾于一切权力者之上，制裁所有权力者的罪孽。
“说什么蠢话！”
十六夜下意识还以为他在开玩笑，但看他神态又不像，立即驳斥道。
“那样的话，你自己不就成了最大的恶么？这么做，除了你取代了权力者的位置之外，和之前有什么区别？人类最终试炼仍没有解决，你所期盼的正义何在？”
这样走极端，得到的绝不会是好结果。
听到十六夜的话，西乡焰的目光无比坚定。
“若我成为极恶……那正义，就在我之尸体之上！”
“如果由我来横断一切罪业，只需要击败我，就能跨越人类最终试炼，这样不是很好么？！”
和之前被十六夜质问倒说不出话的状态不同，这一刹那，西乡焰是真的开悟了。
如果权力者的愚蠢和罪孽不可断绝，如果用暴力手段斩断罪孽只会激发权力者最大的恶，那让他来横断一切罪孽，彻底阻隔权力者，不是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至于无限多元宇宙的未来，只要有人能击败他这个身为绝对恶代表，不就能跨越一切由恶意延伸的人类最终试炼，彻底带领人类走入新时代么？
在这一点上，西乡焰对自己的哥哥很有信心。
这一理论逻辑自洽，且环环相扣。
除了需要牺牲自己之外，西乡焰找不到任何毛病。
如果牺牲自己，就能让那些受害者不必继续牺牲，让那些权力者跟着自己一起牺牲，让自己同伴们能安全活下来的话，他觉得这个交易很值。
要说自己唯一对不起的，大概就只有老师们，还有
“｀你疯了！”
十六夜攥住弟弟的衣领，低头逼视着他的眼睛，想要让西乡焰放弃这个疯狂的想法。
纵使他也没有从西乡焰逻辑的实用性上盘出问题，可是
“你是想让我这个哥哥看着你做这种自杀一般的蠢事么！”
身为哥哥的感情，让他绝不允许这种可能发生。
好好一个救世主候补，居然想堕落为魔王，他决不答应！
被哥哥揪住衣领，西乡焰没有丝毫反抗，他用异常平静的眼神与十六夜对视。
“想要拯救那些孩子，这是唯一的办法。”
“……”
十六夜一时失语。
不是因为无法反驳，而是因为这是西乡焰第一次，面对他充满怒火的眼神而毫不动摇。
即使他的想法过于极端，十六夜也不得不承认一点自己的弟弟长大了。
不过
“我会找到别的办法的，在此之前你不准做蠢事！”
十六夜放下西乡焰，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意识到了，如果自己找不到别的办法，自己这个蠢弟弟真的打算执行那个愚蠢的计划。
看着十六夜离开的背影，西乡焰没有伸手，背后的龙之遗影直接延伸出来帮他扶好眼镜。
“要是真能这么简单找到方法就好了。”
西乡焰叹息一声。
“……”
“……”
“……”
亲眼见证这对亲兄弟的首次冲突，久远姐妹和佩丝特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西乡焰整理好衣服后，不像之前一样慌乱，而是面色如常的看向自己的同伴们。
“大小姐、二小姐还有佩丝特小姐，提丰这边就拜托你们了，我还要抓紧时间进行研究。”
“哦。”X3.
三人呆呆点头。
而后，气质迥异、犹如换了一个人的西乡焰点点头，立即快步离开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