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撒犯了错误，他靠得太近了。
枪口偏转，源稚生旋转起身甩脱长绳，无声无息地滑向影壁。
「镜心明智流婆娑罗舞」！
源稚生转眼间就不见了，之前被缴下来的蜘蛛切也不见了，恺撒四下寻找目标，但源稚生已经藏进了黑暗中。
镰鼬失效了，恺撒只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他自己的和楚子航的，壁画厅里似乎只有他们两个活人。
楚子航忽然发难，挥刀斩向恺撒的咽喉。
恺撒立刻伏低，他们当了太久的敌人，已经当出默契来了。
源稚生刚刚从黑暗中浮现，蜘蛛切诡秘地落向恺撒的后脑。
他的剑法又换成了天然理心流的“心意棒”，这是从棒法演变来的剑术，并不讲究速度但是力量非常沉厚，恺撒甚至没有觉察蜘蛛切带起的风声。
楚子航的村雨和蜘蛛切相格，火花灿烂。
「言灵君焰」！
逼人的热浪扑到了源稚生脸上，楚子航的刀被君焰的领域加热着。
两人僵持了几秒钟。
佛龛前的烛火一晃，照亮了他们的脸。
楚子航和恺撒的脑袋上都蒙着黑丝袜，这让他俩看起来就像愚蠢的银行劫匪，但在谜底揭晓之前最好还是隐藏身份。
汗水沿着风衣的衬里流淌，一滴滴打落在地。
“你们还活着，这很好。”源稚生说。
恺撒和楚子航飞快地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这是在套话，这时候出声只会自投罗网。
源稚生收回刀，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根七星，点燃了。
他抽着烟，冷冷地盯着两人。
“你们的伪装很差劲，别的就不说了，高希霸卡诺兹雪茄只有你会抽。”源稚生冷冷地说，“又见面了，恺撒加图索！”
“懂了，在这个男人都抽娘炮烟的国家，偶尔出现一个抽雪茄的真男人就太醒目了。”恺撒笑着撕破脸上的丝袜。
他笑得有点无奈，转头对楚子航说，“他太能装了，我认输，你赶紧把这家伙解决了。”
源稚生怒极反笑，“你们不会以为能打过我……”
楚子航身上的气势忽然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暴涨。
“吧……？”
他有些僵硬地吐出最后一个字。
第285章 第六十六幕 纵然身在地狱也要痛饮美酒
楚子航身上的衣服被燃烧殆尽，赤裸身躯上披着黑铁般的鳞甲，鳞甲表面流动着隐隐的火光。
他周围的空间因为高温而扭曲，却并没有波及到恺撒。
恺撒记起了那个青铜与火之王苏醒的夜晚，那奇怪的男孩缓慢地行走在英灵殿中，经行之处的一切都被熔化，留下燃烧的道路。
原来那才是至高的火焰掌控者，没有爆炸没有刺眼的光辉，火焰的狂暴力量被精确地控制着，随心所欲地施展，便如顶级的武者缓慢地挥动宝刀，刀锋遇到的一切都无声地断裂。
“这是什么情况……”源稚生极其少见地有些惊慌，他从未在哪份资料上看到过楚子航有什么隐藏能力。
爆血？又不像，楚子航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暴戾，只是很平静的站在那，气势就如同排山倒海般朝他压来。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全身爆响，骨骼之间的缝隙骤然消失，他像龙类一样有着上千块骨骼，而这些骨骼在必要情况下能够紧密地合为一体。
事到如今，不管楚子航是什么怪东西，只有上了。
他翻转手腕，蜘蛛切的利光不断变化，缓步逼近着楚子航。
……
……
路明非摇晃着走出电梯。
之前在源稚生冲出去的一瞬间，他就关上了电梯门，然后按下某个楼层键，同时不忘骂了源稚生一句傻逼。
路明非才懒得掺和那两活宝兄弟之间的爱恨情仇。
穿着黄色制服的家伙神奇地出现在他面前，“RicardoMLu?”
“是我啊。”路明非懒洋洋地挠了挠头。
“您是要寄快递对吗？”对方递过来一张单子，“请把这个填一下，谢谢。”
路明非一边往这层楼里面走一边填单子。
“话说先生，您要寄的快递在哪呢？”DHL的小伙子看起来很诚恳。
“在里面，你跟我走就行了。”路明非填完了单子，还给快递员。
两人经过曲折上下的楼梯后他找到一扇安全门……这是一扇没有任何标记的银白色大门。
路明非把手机凑近读卡器，“验证通过，允许进入ξ层，欢迎回来，执行局RicardoMLu专员。”机械化的女声中，银色大门轰然中开。
走廊上空无一人，远处飘来隐约的福尔马林味，这层的走廊曲折连绵密如蛛网，像是一座没有尽头的迷宫。
路明非驾轻就熟地带着快递员绕了又绕，前方道路越来越复杂，他正在进入这一层的核心区域。
越往深处走走廊反而越开阔，最后的通道足有七八米宽，四壁用不锈钢加固，前方是一片明媚的白光。
通道尽头是一扇白色的金属门，是那种圆角的气密门，明媚的白光从门上的玻璃窗里透了出来。
路明非的印象里，这间屋子原本有至少二十个人时时刻刻都在操纵着各种精密仪器，可现在并没有任何工作人员留在这里，因为他们的工作就是看护绘梨衣，绘梨衣失踪了，自然就没工作需要做了。
他耸耸肩，把手机放进金库门边的卡槽里，金库门自动连接这部手机，庞大的解码工作开始。
解码完成，金库门开始释放阀门里的高压氮气，路明非退后几步，门上方的灯由红变绿，十二道保险栓同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厚达20厘米的硬质合金门缓缓打开。
熟悉的清新白檀香味扑面而来，但这次却没有赤身裸体的女孩站在门背后，一边看着路明非，一边用大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
路明非站着门口恍惚了几秒钟，揉了揉脸，走进这间和氏风格的小屋子。
然后打开壁橱，从里面搬出一个纸箱子放到快递员手里。
“把这个箱子送到xx情人旅馆……”路明非扫视一眼整间屋子，“等一下，还有一个东西。”
他看到了那台巨大的液晶电视下面连着一台PS3，如果把这个也送过去的话绘梨衣肯定会很开心的。
快递员点点头，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大快递盒，把两件东西一股脑地全给塞到快递盒里面去，核对完字迹，“那就没问题啦。我的工作完成了。感谢您的惠顾，DHL助你纵横千里，竞逐环球商机。”
这个二货唱了一遍广告里的歌词，深深地鞠躬，路明非也深鞠躬还礼，接下来二货快递员就消失了。
他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叹了口气，在桌子边坐下。
“你很在意她？”有人问。
路明非抬头，看见一个带着鸟喙面具的男人从黑暗里走出来。
“我们认识吗？”他反问道。
“不重要。”男人在他对面坐下，“你可以叫我麦卡伦先生，这样就算认识了吧。”
“奥丁。”路明非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
“或许吧，我或许是有过这个名字。”麦卡伦先生冲路明非挥挥手，“人活得太久了就这点不好，拥有的名字过多，我都忘记我曾用过什么名号了。”
“你来这里想干什么。”路明非冷冷地说。
“没想过什么，只是想跟我们的至尊阁下喝杯酒而已。”
麦卡伦先生拿出两只酒杯，倒满了麦卡伦威士忌，然后把其中一杯推至路明非面前，“与您分享，尊敬的至尊阁下。纵然身在地狱也要痛饮美酒，因为我们的悲鸣不会被上帝听到。”
“当然，至尊阁下如果要动手的话，我也没什么办法，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我并不是本体……”
“你知道吗？”路明非忽然打断了麦卡伦先生的侃侃而谈。
“我以前看电视剧，那里面的反派好像都喜欢在主角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发表一通长篇大论，意在说明他的计划有多么多么的完善，主角输给他并不亏……但最后都是主角打败了反派，拯救世界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由此也衍生出来了一句玩笑，玩笑说‘反派死于话多’。”
“我觉得很有道理，反派们越是表现出胜券在握的样子，打脸就来的越快……”
“说起来，我倒是很好奇你这条老狗……”路明非脸上扬起戏谑的笑容，“什么时候能死一死呢？”
麦卡伦先生叹息一声，随手捏碎了手中的水晶杯，爆出无数碎片，仿佛一场闪光的暴雪。
按说这些锋利的碎片固然可以割伤人类的皮肤，但也不过是细小的伤口，可在麦卡伦先生手中，那赫然就是一次小小的星爆。
“雕虫小技。”路明非眼皮子都不抬，任凭那些碎片向他飞来，然后又被一层透明的屏障给挡住。
麦卡伦先生一击未成，却并不急于退出，他仍然是那副慵懒淡定的模样，仿佛自己正站在一艘船的船头眺望着落日。
“至尊阁下，你自以为站在食物链的顶端，跟赫尔佐格一样，但你们根本看不到完整的世界，不知道在更高处还有什么猎食者等着你们把自己养肥了。”
“更高处有没有什么猎食者我不知道，但现在我就是能压死你。”路明非打了个响指。
麦卡伦先生的身体瞬间就炸裂开来，化作几只乌鸦在屋子里嘎嘎怪叫着飞来飞去。
……
……
源稚生决定直接使用全力，于是他开始念诵起古老的语言。
“楚子航，他的言灵在卡塞尔学院的档案中没有记载，你小心一点。”恺撒提醒道，“尽管你现在很强。”
楚子航点点头，并不打算给源稚生完整释放言灵的机会，他抽出村雨，刀刃上燃起黑色的君焰。
源稚生也念得越来越快，两人就像在抢时间，巨声在大厅中回荡，仿佛山中佛寺，古钟轰鸣。
领域正在形成，未知的言灵即将释放。
一张半圆形的膜自源稚生为中心，朝四周缓慢地扩张着，看起来很温和，边界泛着淡淡的荧光。
楚子航隔空劈出一刀，刀气带着黑炎朝源稚生飞去，源稚生侧身躲开，仍然念诵着龙文。
那个领域忽然极速扩张，把恺撒和楚子航全都笼罩进去了。
楚子航皱眉，他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难道说源稚生这个言灵只是看起来很牛逼而已，实际上啥也不是？
这时候，他身边的恺撒竟然缓缓朝源稚生跪下了，如同是败军之将面对战胜的君王。
“你怎么回事？”楚子航愣了。
恺撒没回答他，只是双手撑地，整张脸涨得通红，像是在与某种看不见的力量艰难抗争着。
这时候楚子航注意到恺撒身下的大理石地面正在慢慢开裂，这说明有惊人的重量压在地面上。
他明白了，恺撒并非心甘情愿地朝源稚生下跪，而是无法抗拒。
恺撒的体重在瞬间增加了几十倍，重到连抬起手臂都很艰难，他若是不匍匐，那脊椎骨就会被压断。
什么样的重量能压裂大理石地面？几吨还是十几吨？承受这股超重力的恺撒又是什么感觉？
「言灵王权」，序列号91，属于那类已然超越人类理解范畴的言灵。
除非获得释放者本人的允许，没有人能在王权的领域范围内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