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昂的心在慢慢地变得柔软。
他静静地望着她的面容，这一千年来，她的容貌慢慢长开，越来越像宁若雨了。
而宁若雨，一直都没有回来。
她为了杨泽南，不知道做出了什么样的牺牲。
每每想起，他的心都会一阵阵抽痛。
“姣姣。”云子昂忽然道，“今晚三更时分，我会在飞来峰顶上等你。”
宁姣姣睁大眼睛，问道：“云小哥，那么晚了，去飞来峰干什么？”
云子昂道：“我有话要与你说。”
宁姣姣咬了咬下唇，不知为何，她竟然有不好的预感。
“好。”她坚定地说，“今晚，我一定会赴约的。”
时间过得很快，但对于宁姣姣来说，却过得很漫长。
她心中很忐忑，不知道云子昂要对她说什么，只觉得心跳得厉害。
但她还是准时赴约了。
她来到飞来峰的山顶上，看见云子昂站在悬崖边，仰头望着天空中那一轮高挂的明月。
他好英俊。
玉树临风这样的词语用来形容他，都是侮辱了他。
不知为何，她竟然自卑了起来。
“云，云小哥。”宁姣姣的声音怯怯地从身后传来。
云子昂转过头，看向面前这位白衣如雪的少女。
“姣姣，你来了。”他说。
宁姣姣来到他的面前，不安地拧着衣角，说：“云小哥，你，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啊？”
云子昂轻叹一声，来到她的面前，将她额前的那一缕发丝捋到耳后。
那一瞬间，他有一丝恍惚，仿佛站在面前的少女，真的是宁若雨一般。
“姣姣。我打算离开若雨仙宫了。”他说。
宁姣姣露出惊恐的神情，道：“云小哥，你为什么要走？是不是我们伺候得不好？”
云子昂说：“几个月前，青云仙子已经突破了混元大罗金仙，现在的若雨仙宫，没有人惹得起，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吗？”
宁姣姣连忙说：“可是，可是你不是要等若雨仙君回来吗？难道你愿意放弃仙君了？”
云子昂静静地看着她，她眼中满是焦虑之色，说：“你不是一直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我相信，你的深情一定会打动仙君的。”
虽然一想到云小哥会和仙君在一起，她的心就一阵阵地揪痛，但想到云小哥会离开，她再也见不到云小哥了，她的心就更痛，痛得像是要死了一样。
云子昂看到她眼中所蕴含的泪水，心中的坚冰似乎在渐渐融化。
“姣姣，你听我说。”云子昂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如果你还愿意跟着我，我就带你一起走。”
宁姣姣一下子愣住了。
和云小哥一起走？
真，真的可以吗？
她自从被若雨仙君收养之后，就没有离开过仙宫，不知道仙宫外面，到底是什么模样。
她有一瞬间心慌，但一想到能够一直呆在云小哥身边，她又觉得那一切都不算什么了。
只要能和云小哥在一起，哪怕要她去死，她都愿意。
“云小哥，你说吧。”她深吸了一口气，望着云子昂。
云子昂说：“其实，你并不是孤儿。”
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云子昂继续说：“你是若雨的分身。”
宁姣姣一下子呆住了。
什，什么？
她是若雨仙君的分身？
她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说：“我不是分身啊，我是有血有肉的。”
云子昂说：“你先别着急，听我仔细说。其实说分身，也不准确，你其实应该是生命之果的果肉所凝结化成的人身，所以你从一诞生，就是最低等仙人的实力，而不是凡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而你之所以会凝结成人形，应该是若雨用自己的鲜血浇灌你，蕴养你，你才会化而为人，因此你的容貌会越来越像宁若雨。但你毕竟不是她，所以你与她还是会有一些差异。”
宁姣姣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她眼神有些飘忽，脸色雪白，双手不停地发抖。
云子昂握住她的双手，说：“姣姣，别害怕，这不是坏事。你是生命之果的果肉凝成的人形，天生就拥有强大的实力。你说你资质不行，其实只是因为你被心魔所累，才进展缓慢。即便如此，你不也快要突破大罗金仙了吗？”
宁姣姣抬起头，眼神有些慌乱，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说：“云小哥，我，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我……”
云子昂温和地道：“你听我继续说。”
宁姣姣点了点头，云子昂说：“若雨之所以用自己的鲜血蕴养你，恐怕是为了我。”
宁姣姣一愣，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云子昂眼底闪过一抹苦涩，说：“我深爱若雨，若雨也知道，她不想辜负了我。但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等杨泽南回来。她无法回应我的爱，于是就想了一个办法，创造另外一个她。”
宁姣姣的脸色更加白了，仿佛凋谢的花蕾一般，没有一丁点的血色。
“我，我是作为一个替代品……被创造出来的吗？”她的声音在轻轻颤抖。
云子昂道：“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以接受，但这是事实真相，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宁姣姣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云子昂拉住她的胳膊，让她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下。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长发，继续说：“姣姣，你是一个好女孩，这对你来说的确很不公平。”
宁姣姣的眼中流出了一颗晶莹的泪珠，跌落在地上，泥土里便长出了一株仙植。
其实她早就该想到的，从小她和仙植就仿佛有着某种联系，别人种不活的仙植，她都能种活。
连她的眼泪，落在地上，都能开出一朵花来。
她和别人，是不同的。
但她没有想到，自己是生命之树的果实凝结而成。
云子昂看向远处，说：“若雨不可能一千多年都不回来。她不回来，只是在躲着我罢了。从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然而我总是怀着一丝希望，希望她能够为我动心。”
云子昂自嘲地笑了笑，说：“等了一千年了，我的梦也早就该醒了。”
他低头看向宁姣姣，说：“姣姣，如果你能接受自己的身世，能接受我不能全心全意对你，我可以带你走。”
宁姣姣的眼神有些空洞，抬头茫然地望着他，说：“带我走？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云子昂说，“或许我们可以去秋叶大陆看看，听说那里的桂花很美。”
宁姣姣脱口而出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桂花？”她顿了顿，又说：“喜欢桂花的不是我……是若雨仙君对不对？”
她眼底的失落和伤心让云子昂的心也跟着揪紧。
他低声道：“姣姣，我不想伤害你。如果你不愿意……”
“不，我愿意！”宁姣姣忽然站了起来，抓住他的双手，说，“既然我是若雨仙君为你准备的，我就要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哪怕你把我当成仙君的替代品也没关系，我都愿意。”
云子昂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说：“姣姣，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记住我的话。”
宁姣姣重重地点了点头，说：“云小哥，只要你带着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垂下眼帘，说：“怪不得若雨仙君离开的时候对我说，一旦我突破了大罗金仙，就让我离开仙宫，到各处大陆去看看，增长见识，对今后的修炼有好处。原来仙君早就想到了有今天。”
云子昂默然。
若雨把一切都想到了。
她对他太了解了。
他忽然笑了起来。
她对他这么了解，果然是把他放进了心里。
他朝着宁姣姣伸出了手，说：“姣姣，我们走吧。”
宁姣姣愣了一下，说：“现在就走吗？”
云子昂点头道：“是的，现在就走，就去秋叶大陆。”
宁姣姣抬手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心温热，让她的心也跟着热了起来，眼眶湿润，鼻子微微酸涩。
过去这么多年了，她终于将他的心给焐热了。
番外十七 云子昂的幸福
那一瞬间，巨大的愉悦在她心中爆炸开来，让她连知道身世后的悲伤都忘记了。
如今，她的心中只剩下一种想法：她要和他一起双宿双飞。
她忽然想到，若雨仙君也是喜欢云小哥的吧，她不仅仅用自己的鲜血蕴养她，还将自己对云小哥的一腔深情都放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对她一往情深。
怪不得。
怪不得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很眼熟，也很亲切。
怪不得。
怪不得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
原来，她已经喜欢他很多很多年了。
云子昂召唤出了金龙，一手搂住她的腰肢，将她抱了起来，然后上了金龙的头顶，朝着遥远的西方飞去。
这一次，他们会前往秋叶大陆，去看那漫山遍野的桂花。
他们可以在桂花林中建一座仙宫，在仙宫中种满桂花，然后酿桂花酒、煮桂花茶、做桂花糕。
那样的日子，一定比蜜还甜。
很多很多年之后，宁若雨和杨泽南回到了仙宫。
她看着来迎接她的青云仙子和众多女仙，目光一扫，便知道，宁姣姣不在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说：“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没出什么事吧？”
青云仙子说了其他山门的人来攻打仙宫的事情，又顿了顿，说：“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说吧。”宁若雨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