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建生哼了一声,摔袖扭头跟了进去。
素辛当没看见。
自己又不是啥不得了的人物,人家没理由就应该对自己尊敬有加。
当然,相应的,你不尊重我,我素辛也没必要对你谄媚和卑躬屈膝。
素辛刚一进入房间,便被一片明晃晃的惨白晃花了眼。
小饕的声音啧啧传来:好毒的手段!
素辛虽然现在并不懂阵法这些,但也有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充满了极其狠厉的杀意!
四周墙壁,天花板,地面,全是白色,就连床单都像医院里的病床一样。
房间里的陈设除了必要的桌椅便没有其他物件,一张大大的床占了半间屋子,在窗户和床头屋顶,都贴着黄符。
想来是专门为黄佑安布置的房间,为了将他身体里的鬼物逼迫出来杀死!
黄佑安被长袖子的精神病服将他自己绑起来,手被布带绑在床头,而双脚则被绑在床尾,嘴里还塞着一张毛巾。
即便全身都被绑住,身体也兀自扭动挣扎,向后折成一个拱形,若不是因为双手双脚都绑在床柱上,恨不得直接把身体折断。
翻着白眼,只看到两个大大的白眼球,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很是渗人。
房间内除了黄登立和冯健生外,还有两个保镖和保姆立在床边,一副随时护着少年的样子。
冯健生审视着素辛,很遗憾,他除了感应到她身上有一丝丝普通人没有的异能波动外,并没有从她身上看出任何道家气息,甚至连标配的罗盘铜钱剑都没有。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没有任何传承的野路子,也就意味着没有任何背景,心中不由得有些轻蔑。
其实即便是这点异能波动,也是素辛故意显露出来的。
冯建生对素辛说道:“你(能)看出什么来了?”故作平和的语气也难掩内心的倨傲。
素辛刚刚一眼就看出黄佑安灵台中两个纠缠的灵魂。
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折过身对冯建生说道:“房间内外甚至整栋宅子的阵法都是阁下布置的吧,杀气森森,真是好手段啊。”
冯建生一副正气凛然地说道:“鬼乃阴邪之物,扰乱人间秩序纲常,又怎能有妇人之仁。”
素辛指向他衣袖上绣的一个玉兰花,说道:“既然你与鬼物如此不共戴天,那为何还饲养小鬼?莫非是想养大了再将其炼化了?”
冯建生身体猛地一凌,下意识看了下手腕,立即把左手背到身后,右手指着素辛,微眯了眼睛,阴恻恻地说道:“你竟然能看见鬼物?”
素辛:“猜的。”“莫非你能看见?难道不是靠小鬼帮你嗅出它的同类吗?”
“你这阵法不仅是为了杜绝有游魂野鬼靠近,还想把他身体里的鬼物逼出来,顷刻间就能被这阵法绞杀的灰飞烟灭了。”
素辛顿了顿:“只是,你那么聪明给别人布下了绝杀阵,别人就会乖乖地送上门让你杀死?”
此话一出,冯建生心中惊诧,不管对方是不是猜的还是真的能“看见”什么,都说明她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
也更加确定了医院里的事情是她作下的。
他推算出来,自己构建的这个气运联营体系真正溃散源也是从那里开始。
都怪那姚志强烂泥扶不上墙,已经说过很多次,只要不闹出人命,他就能抹平,却偏偏……
此番他被当着主人戳破,面上有些难堪,心里却已经有了必杀之心。
冯建生稍稍调匀了气息,问:“莫非你有更好的妙招?”
素辛继续自己刚才的话:“我不知道你究竟在他身上施了什么法术,我能告诉你的是,你并没有把他身上的鬼物驱走,甚至因为你布置的这些杀阵让他不敢离开身体。在我看来,他们已是鱼死网破的关系,除非撤去阵法,再将其引出来,否则他的命不久矣。”
“撤去阵法,这绝不可能。你知道外面有多少游魂野鬼想要侵占身体吗?到时候,哼……”冯建生冷笑一声。
“你——”黄登立怒叱,刚一做声,素辛倏地偏头看向他。
先声夺人:“怎么,黄先生几次三番为难卫队,不就是要引我前来吗?竟然连一句实话都听不得,而我这人偏偏只会实话实说,想来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告辞了。”
说着,便准备离开。
不管是冯还是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不可能因为素辛唬了两句就立马服软。
一个保姆很有眼力价,连忙跪着过来抱住素辛的腿,“姑娘,求求你行行好,救救我们家少爷吧。他还这么小,他不该遭这样的罪啊……”
其实素辛也没真打算离开,因为杨桐还在黄佑安灵台中,如果自己直接走了,那他就只能被困在对方身体里闹个鱼死网破。
另外一个保姆和保镖也纷纷劝说。
黄登立“勉为其难”地说道:“那就让她看看,若是不行就给我滚蛋。”
素辛从善如流,顺着对方的话应道:“那好,那我就先看看,若是不行我就立马滚蛋。”
素辛朝黄佑安床头走去,伸手在他额头上探去。
她这个动作让周围几个人都把声音提到嗓子眼了。
不过他们得到主子的暗示,并没有对素辛出声警示。
反倒因为刚才素辛的“不懂规矩”,而希望给她一个下马威。
直到素辛把手放在黄佑安的额头上,原本不停扭动的黄佑安竟然立马安静了下来,他们才又是惊疑又是释然地松了一口气。
他竟然没有抓挠咬她?!
正如先前石峰调查得到的信息那般,黄家人对黄佑安保护的很好,即便是在别墅里身边也时刻有两个人随侍左右。而且别墅外面还有布置凝聚气运的阵法,也能阻挡一般阴物靠近。
所以杨桐也是守了许久才等到黄佑安出来的机会,附身其上。
原本只是想报复他,控制他的身体跳楼而已。
后来黄家找来冯建生驱邪。
冯健生说黄佑安这是被鬼物附体了。
而且那个鬼怨气极重,十分难缠。
于是他便布下这对阴魂的绝杀阵,然后又在黄佑安身体上画符,想将杨桐的鬼混逼出来。
却反倒把杨桐逼进了黄佑安的灵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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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只手遮天
按理说,普通鬼物是无法钻进生人的灵台。
因为每个人本身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生命磁场,而灵台则是整个磁场的中心,是不能容忍其他魂魄靠近。
除非是自己的灵魂归体,或者跟自己灵魂相呼应的灵魂。
就像眉希希和那几个被她害死的小三的灵魂,被人下了降头,彼此灵魂相呼应,全进入她的灵台中。
奈何黄佑安本身邪气正盛,让自身的生命磁场减弱,而外面又有冯建生施法增压,反倒让杨桐硬生生挤了进去。
魂魄只要能寄宿灵台,那就相当于这幅身体是自己的了,而不只是附身那么简单。
其实对于鬼魂来说,他们对外界事物的感知就像人对阴物的感知一样,存在盲区。
附身和寄宿灵台是两码子事,前者就像只是去别人家里做客而且只能看到别人愿意给你看的东西。
而后者则是自己成为这个家的主人。
杨桐的魂魄进入灵台后,就完全掌控黄佑安的身体,自然也能完全感知到外面一切了。
所以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用这幅身体活下去。
黄佑安母亲紧紧抱着儿子,口中凶狠斥骂:“哪里的野鬼,赶快离开我儿子的身体,否则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
对于鬼物来说,恐怕最忌讳的就是这几个字了。
杨桐还没来得及完全了解这幅身体和周围环境,就被这个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儿子?她竟然叫他儿子,那她就是他母亲咯?!
杨桐仔细看去,果真发现这个女人很“面熟”。
刹那间,曾经经历的一切唰地涌入脑海。
一年前刚开学,因为一件小事,他跟黄佑安有些小矛盾,她便冲到学校,把他叫去楼梯口,不问青红皂白,让黄佑安拿着乒乓球拍狠扇他脑袋……
所有的噩梦都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后来他与黄佑安的矛盾激发,经常被对方几人抓去暴打欺辱。
事发那天,几人把他“约”到图书馆楼顶进行虐打侮辱。
实际上他们是以他的家人相要挟,若是不从,或是敢告诉父母,就会让让公司把她父母开除…
十七八岁的孩子早已懂事,怎不晓得其中厉害。
哪知这次他们竟是变本加厉暴打杨桐,原因竟然是因为他去老师那里告了他们的状!
几个少年把他当皮球一样踢,黄佑安的那几个跟班儿为了讨好他甚至打的更卖力,辱骂的更难听。
杨桐感到无边的孤独和绝望,原本渴望获得一点点公平,未料竟给自己惹来更悲惨的对待。
“有本事就把我打死,我死了你们也好过不了,法律会惩罚你们的——”
几人嬉笑,“法律会惩罚我们?告诉他,你们多少岁——”“十七……”
“听见没有,还不到十八岁,就算现在杀了你最多也是过失罪,教育一顿就行了。而且……我忘了告诉你,法律只是用来约束你们这些贱民的,我敢打包票,他们动都不敢动我……”
杨桐听到对方如此赤果果的藐视生命,描述他心中信仰的公平,感觉整个人如堕冰窖,彻底的绝望。
就在这时,黄佑安耍酷地一脚飞踢,而杨桐恰巧站在边缘,于是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掉落下去。
几个跟班儿有片刻惶恐,黄佑安告诉他们:“谁也不许说出去,只说这是他自己掉下去摔死的,跟我们无关,懂吗?!就算说出去了,你们也脱不了干系”“是,是是,老大”
黄佑安给父母打电话,说自己不小心把同学推下楼。
黄家二老一边安抚儿子,让他和他的几个伙伴咬死是对方失足摔下楼的,另一边则立即跟校长“沟通”。
顺便提一句,黄佑安的跟班儿中有一个就是校长的儿子。所以校长立马找几个亲信把尸体敛了。
然后黄家打电话跟警察局的人……也就有后来不声不响直接把人拖走火化,以及直接定性为跳楼自杀案件。
整件事情,杨桐的魂魄都飘在自己尸体旁边,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粗鲁地把自己尸体塞进袋子,然后推进火化炉。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几个人的几句话便将整件事情真相掩盖……
而后,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见自己父母最后一面,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灰色旋窝吸了进去。
那个空间里有无数混乱的或完整或残破的魂魄,被一点点绞碎,然后融入到最中央的女人身上,然后再将女人身体里的魂魄一点点抽走。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缩在最边缘的角落……一直到被素辛发现,帮助他复仇。
……此番,杨桐看到这一张表面精致内心却无比冷漠歹毒的面孔,顿时杀意升腾。突然冲进厨房抽出一把尖刀刺向黄佑安母亲。
冯建生其实是在一次偶然机会找到一本相术残本,上面介绍怎样养小鬼以及怎样偷窃别人气运之类。
也是有些想法和气魄的人,就凭这点手段,竟然也混的风生水起,为自己建立起一个牢固的关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