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
周泽居然真的睡着了。
倒不是装的,也没必要在这里装什么,铁憨憨在自己体内,外加半张脸的加持,一个人开了俩挂,心里的底气自然足得很。
这和面对庆时的患得患失不同,
对方明显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横竖一刀呗,没退路了,也就无所畏惧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
圆厅中另一个门被推开了,
随之而来的,
则是令人作呕的陈腐气息,有点像是一大车厢过期十年的沙丁鱼罐头集体打开,那酸爽……
普通人别说见到那位本尊了,被其这个气息熏一下,回去肯定得在病床上躺几个月,运气不好的直接嗝屁也不是不可能。
刚刚还在睡觉的周老板只觉得自己被丢入了臭水沟之中,马上被惊醒,捂住自己的鼻子,脸上,是毫不遮掩的嫌弃。
非亲非故,甚至做好了下一秒就开干的准备了,自然不用在意对方的面子尴尬与否。
一个身材很臃肿的女人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
倒不是说她胖,事实上,她的脸,除了胭脂水粉上得有些多以外,算是极为标准得瓜子脸,由此可见,对方的身材,排除那种先天落差极大的极端可能,应该也不会太肥。
只是对方的衣服,有点像是西方名媛那边曾一度风靡的那种感觉,肥大异常,把整个人烘托得跟一个行走的大肉丸子一样。
对方走进来了,在其裙摆下面,居然跑出来了三个年轻的男子,他们把椅子端过来,又回到了女人的裙摆下面。
女人坐下,裙摆铺陈开,面积极大。
看到这一幕后,周老板心里不经有些佩服,还有种开了眼界的感觉,把一群面首养在自己的裙摆下面,这种玩儿法,当真是爆了白马会所十条街。
“周捕头?”
女人开口了,声音不老,却充满着一种深深的疲惫。
周泽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但感觉上,可能是用什么特殊的方法一直保持着青春永驻,实际上,却已经内在油尽灯枯了吧。
女人对颜的看重,当真是相当的可怕啊。
“嗯。”
周泽点点头,应了一下。
他其实很讨厌这种敷衍的客套,什么事儿,大家直接开门见山就好。
这一点,倒是和铁憨憨有点像。
“您能来,老身倍感荣幸。”
“让我来,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有人,在半个月前,在我这里,赌了一把。”
“画卷里的人?”
女人点了点头,继续道:
“赌注是,寿元。”
周老板舔了舔嘴唇,瞧瞧,人家赌得多高档,相较而言,那些赌海天盛筵俄罗斯转轮的简直就是弱爆了。
“我的筹码,是我剩下的三十年寿元的二十九年半。他的筹码,则是他的一天。
我不觉得他占了便宜,事实上,他的一天,比我一百年的寿元都重得多,我觉得占便宜的,反而是我。”
周泽默然,如果那位真的是某一代府君大人的话,这么讲,确实正确。
府君的一天,确实比凡夫俗子的百年要珍贵得多得多,而且这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
看女人这个模样,应该是输了,所以才没半年好活了。
同时,
庆的俩小伙伴还在金陵抓捕那位呢,若是他们知道那位刚刚充了点儿电,可能心情就不会那么放松了吧?
周泽身子微微后仰,道:
“愿赌服输呗,你找我做什么?”
“因为,你是这场赌局里,他的担保人。”
担保人?
怎么有种办贷款和办信用卡的感觉?
“额,是因为他还有赢的东西当初没来得及拿走,所以需要转交给我是么?”
周泽这样想着,似乎连这腐朽的味道都没那么让人反感了,看来,这位府君做事儿地道,讲究,这个女人,也是个重诚信的人。
这趟来的,不亏!
女人微微一笑,
表情有些僵硬,
道:
“谁告诉你,我赌输了?”
“这不明摆着的么,你不是输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再说了,府君虽然和赌神不能等同,但那种人物,各方面的优秀和神秘肯定是毋庸置疑的。
“呵呵。”女人冷笑了一声,道:“我赢了。”
“怎么可能……”
“他输了。”
“不是吧?”
“然后,他赖账了,不光没把他的一天给我,还抢走了我的寿元。”
“…………”周泽。
第八百八十章 面首
府君大人这一手,实在是太骚了,简直是骚到没边了。
气势如虹地输了,
再气势如虹地把赌的东西抢走,
最让人无语的是,
居然还把自己写作担保人……
我和他很熟么?
只可惜,在场的,还真没纯粹的活人,也没办法去扯什么在不知情情况下“被做”担保人不具备法律效力这些说辞。
在这个行当里,拳头大小,才是理。
所以,府君大人输了赌局依旧把自己想要的东西拿走了,潇潇洒洒;
所以,这位婆婆输了之后没敢拦住府君大人,而是找到了自己这个担保人。
周老板相信,
如果那位府君大人在担保人上头不写“周泽”两个字,
而是写“地藏王菩萨”或者“楚江王厉”这些名字,
这位婆婆应该可以安安心心地准备棺材盖以及预备自己的后事儿了,保管不敢再多哔哔。
其实,无论阴阳,有理没地方去说的事儿,当真是多了去了。
周泽笑了笑,对身边的莺莺道:
“怎么办,莺莺,有人拿咱们当软柿子。”
莺莺向前一步,眼中有黄色的光泽开始流转,这段时间,莺莺对旱魃遗泽的分解吸收已经达到一定程度了。
用句很中二的话来说,莺莺觉得自己体内现在充满了力量!
拿老板的钱,不行!
因为拿老板的钱就等于是拿她的钱!
拿老板的寿元,更不行,
因为她可不想以后守活寡。
退一万步说,以周老板的性子,莫说这次他根本就定点好处儿都没捞得着,就算捞到好处了,想让他再吐出来一个半个子儿,也是不可能的。
现在想想,
周泽忽然觉得自己先前接到那幅画时,下意识地没让老道跟着自己一起来怕老道有危险是一个很错误的选择,
不管那位府君是第几代,反正都是老道家的亲戚,不是他先人就是他先人的先人或者更先人,甚至,可能就是老道他另一个意义上的自己也说不定。
既然做下了这么没品的事儿,就该让老道来擦屁股才是,实在不行,再来一场同城一日游当做赔偿也不是不可以。
和周老板和莺莺这边喊打喊杀杀气腾腾的样子不同的是,
女人这边却缓缓地扬起手,
当即,
三个年轻人从其裙摆中跑出来,手里分别拿着笔墨纸砚。
“自己签下吧,我不晓得你身上到底能被我抽取出多少寿元,但有多少拿多少,再给你预留三十五天的样子,可以让你自己给自己筹备到五七的事宜。”
“听起来,条件很宽厚。”周泽用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莺莺攥紧了拳头。
女人却依旧面色平静,道:
“不签的话,你可没办法离开这扇门哦。”
威胁,很自白地威胁;
但周泽觉得这其中最蛋疼的一点就是,自己居然眼巴巴地顺着对方给的地址自投罗网了。
之前,周泽误以为对方知道了自己的部分秘密,所以拿这个来迫使自己过来,谁成想,这一切,居然源自于一个赌品很差的府君大人。
然而,
还有一点,周泽一直想不通,府君大人在担保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这等于是向看过那份担保书的人宣告,自己和府君一脉有着极深的关系。
这里基本可以排除泼脏水的可能,
双方地位悬殊太大,凭什么高高在上的府君会故意给你这个小小的捕头泼脏水?
就算是泼脏水,一个捕头而已,若是阴司的高层知道了这件事,可能连调查都懒得调查,直接让这个捕头灰飞烟灭一笔勾绝了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