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商 第116节

  我想起大爷跟我讲的,他半夜起来遮鸡笼,听到焦佳奕的父母在隔壁商议把闺女的肾卖掉。

  我知道,离那一天不远了。

  又过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家里来了人,是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有富贵相。

  易国富。

  当然,我知道他身上披着一层皮,皮下的面孔,是马二。

  马二给了焦佳奕父母的一箱子钱,远比她母亲之前打听到的十万块多的多。

  焦佳奕的母亲,是笑着将自己的闺女抬上车的。

  马二开车径直来到一个隐蔽的非法医疗组织,我被抬上手术台。

  我没有骂马二,也没有挣扎,一来这个病躯已经没了力气,二来我也知道,这是必然发生的事情,无法阻止。

  做手术的,有两个医生两个护士,他们脱下我的上衣,只在背部涂抹点消毒溶液,一针麻醉剂便扎入了脊柱。

  我一阵头晕目眩,随时都可能晕倒。

  恍惚间,我听到旁边的人在说话。

  “手术开始,取左侧肾脏。”

  我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我左背涂抹凉凉的消毒溶液,随后有人用笔尖划了一道。

  再然后……锋利的触感,划过我的皮肤。

  痛!刀割肉的痛!

  我瞬间清醒过来,嘴里发出痛苦的喊声。

  “疼!”

  医生被惊住了,急忙喊道。

  “加一支麻醉剂!”

  我又听到护士慌乱的声音。

  “没有了,这是管制药剂,从医院里偷出一支就挺不容易的了!”

  剧烈的疼痛,让我滋生了力气,我用胳膊撑起身子,想要逃跑。

  “快摁住她!”

  我被四个人重新摁在病床上。

  背部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大声嘶吼。

  “好疼啊!不要摘我的肾!不要!”

  我的呼救和求饶,让一个护士心软了。

  “咱们……还做不做?”

  一个男声训斥她。

  “钱都收了能不做吗?找几根注射管把她绑住,她止痛药吃太多了,身体有抗性,就算再打一支麻醉剂也没效果。”

  “可没麻醉剂……我们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她的病例你又不是没看,肝硬化晚期,就算只摘一个肾也活不几天了,我们赶紧做完走人!”

  我的四肢被绑在了病床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就是死,也忘不掉。

  我面朝病床,看不到身后发生了什么,但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有手从切口伸入我的身体,翻来覆去,寻找我的肾脏。

  我痛的身体抽搐,几度昏厥,又几度痛醒,这个过程不知总共重复了几次,直到我听到最后两个声音。

  “割下来了。”

  “她没心跳了!”

  我死了,准确来说,是焦佳奕死了。

  在肾脏被取走的那一刻,我已经分不清自己是焦佳奕,还是林悬。

  有一个声音从我耳边响起。

  “你恨吗?”

  我恨!我当然恨!

  我恨不得将把我肾脏卖出的畜生父母碎尸万段!

  我恨不得将拉我入地狱的西装男子碎尸万段!

  我恨不得将四个为了钱抛弃医德的医生护士碎尸万段!

  我恨不得移植我肾脏的人碎尸万段!

  ……

  我猛然惊醒过来,我是林悬,不是焦佳奕,移植肾脏的,是我的老爹!

  一阵冷风吹过,我猛的打了个冷颤,我这才发现,自己没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而是依旧跪在焦佳奕的石碑前。

  我身前的纸钱已经烧干净了,只剩下零星的火星,三盘祭品都已经被纸灰染脏。

  我站起身来,不知自己跪了多久,双膝麻木几欲摔倒。

  “这是你给我的答复吗?”

  焦佳奕让我亲历她生前经历过的痛苦,回应了我的请求。

  她不答应!

  她恨!

  我下了山,回到了村中。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伸手抚摸着左侧后背。

  我能理解焦佳奕心中的恨,如果换做是我,恐怕也不会选择原谅将自己肾脏移植去的人。

  但我亲身体验到被割肉挖肾的痛苦,这是如今老爹每日承受的痛苦!

  焦佳奕的惨死,马二有责任,我也有责任,但老爹是无辜的,他不应该替我付出代价!

  我必须救他!

  回到大爷家中,冯伟已经起床了,正和大爷一起吃完饭。

  他见我回来,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兄弟,你怎么这幅表情?”

  冯伟把我拉到门外,焦急的问道。

  “到底是怎么了,你说啊。”

  我深深叹了口气。

  “她不肯原谅。”

  我将在墓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我问他,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冯伟沉默了许久,摇了摇头。

  “就算把焦佳奕当做恶鬼收服了,只要她不肯收回肾脏中的一魂一魄,我们也拿她没有办法。”

  该死!

  老爹现在每日都要承受割肉挖肾的痛楚,我这个当儿子的,却无法替他分担丝毫,真是没用!

  绝望之际,我想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齐鲁阴行的第一人,扛把子,手段高绝,我和冯伟做不到的事情,他或许可以做到。

  放在以前,哪怕遇到再大的危机,我也不会去找他帮忙。

  因为他对我有毫不掩饰的企图!

  但现在,为了老爹,我愿意冒险。

  “冯伟,我要去找九叔!”

  

第150章 齐鲁阴行第一人

  

  “你疯了?!”

  听我说要去找九叔,冯伟声调一下子提了起来。

  “你忘记九叔是什么样的人了?”

  我当然记得,当初我问冯伟如何评价九叔时,他只说了四个字。

  笑里藏刀!

  我和九叔只接触过几次,但很明显的能感觉到,他对我有企图。

  表哥没有告诉我他和九叔之间曾经达成过怎样的交易,但在他留给我的信中却是着重提到了一点。

  小心九叔!

  毫无疑问,九叔不是一个好人,就算不用单独的好坏来评价,他也绝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

  我敢肯定,只要我找到九叔,他定会再提之前说过的“人情互欠”交易,也一定会再提鬼契之事。

  以前我可以拒绝,因为我对九叔没有相求之事。

  可如今老爹每日承受割肉挖肾之痛,命在旦夕,九叔提出的任何条件,我都没法拒绝。

  见我不说话,冯伟更加着急了。

  “兄弟,你仔细听我说,只要你和九叔签下了鬼契,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你这一辈子,只会成为他手中的棋子!”

  我伸手抓住冯伟的肩膀。

  “冯伟,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换做是我,会怎么做?”

  冯伟沉默了,他的眼神闪躲,似乎不敢再看我。

  过了好一阵,他才开了口。

  “我父母走的时候,我才八岁,对于他们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不过我懂得没有父母陪伴的日子有多么难过。”

  “兄弟,你做的对,尽孝要趁早,莫要日后追悔莫及。”

  “你尽管去求九叔,以后若真是有什么危险,咱兄弟两个一起扛!”

  冯伟的话让我感动,但这是我的私事,日后若是九叔真让我去做伤天害理,亦或者危及自身性命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拉冯伟下水。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和冯伟就已经离开了川蜀,坐飞机回到了齐鲁的省会泉城。

  九叔留给我的名片在茶馆里,好在冯伟有九叔的联系方式。

  我拨下号码,话筒里响起三声“嘟”后,被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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