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着眼,两眼一点神儿都没有。
我喊了好几声娘,她都没理我。
我有点害怕,准备去把老爹叫醒,却见娘自己翻身下了床。
她径直走到客厅,来到爹身前,推了推他,爹酒劲儿还没过去,迷迷糊糊的问娘做啥。
娘喊了爹的乳名,噗通一声跪下来,说兄弟对不起你。
爹被吓醒了,娘从嘴里吐出的话,分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颤着音问娘,你怎么了?
娘说对不起,兄弟借的钱恐怕还不上了,我在家里窗台花盆里,藏了一千私房钱,你找我媳妇要来。
她说话的语气,像极了牛叔。
说完后,娘自己从地上站起来,走回卧室又睡着了,我大着胆子过去牵她的手,滚烫。
老爹吓坏了,赶紧跑去牛叔家找到牛婶,说了家里发生的事情。
牛婶把花盆里的土倒出来,有一个小布袋,藏着一千块。
牛婶跟着牛叔走南闯北,见过世面,她说坏了,牛叔的魂儿回来,把嫂子给撞客了。
撞客,就是活人冲撞了已故的人。
闹撞客的人,通常会精神萎靡不振,发烧不退,还会说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胡话。
老爹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办,牛婶儿让老爹别着急,牛叔肯定不会害嫂子的,咱去找个懂行的看看。
牛婶嘴里这个懂行的,就是她娘家村里的胡婆婆。
胡婆婆在附近名气很大,谁家孩子夜里闹腾没完,找她过去摸几下头,就能睡得安稳。
爹和牛婶把胡婆婆请回家,胡婆婆一进卧室,娘就醒了过来,大喊大叫,好像很怕胡婆婆,我爹费了好大劲才给按住。
胡婆婆给娘看了看,说没事,身上人没恶意,就是执念未了,不愿离开。
她让爹去摘个桃树枝,泡水给娘喝了,夜里十二点带着娘去村头十字路口,烧两张纸,就好了。
当天晚上,爹给娘喂了水,和我还有牛婶一起,带着神志模糊的娘到了村口。
他烧了几张纸钱,念叨着牛叔的名字。
娘看着火,竟是清醒了过来,只是那眼神,明显不是她。
娘看了牛婶一眼,哭了。
牛婶也是直抹泪,说她会好好照顾孩子,你安心走,要是有良心,保佑他们娘俩日后平平安安。
爹也说兄弟你安心走吧,钱哥哥不要了。
娘抱了抱牛婶,跟爹说兄弟走了。
说完这话,娘身子一软,趴在地上,当天晚上就退了烧。
第二天她醒来时,爹问她还记不记得昨天发生了啥,娘说啥都不记得了,就是感觉乏的厉害。
第23章 黑鸦玉佩
牛叔出殡后,我问过牛婶,胡婆婆究竟是什么人物,这么厉害。
牛婶告诉我,胡婆婆是神婆,以后要是再遇到灵异的事儿,可以去求她帮忙。
听完我的经历,表哥脸色平静,没露出一点儿惊奇的表情。
“小悬,这世上,存在一些专门和灵异事件打交道的人。”
“念经的和尚,抓鬼的道爷,驱邪的神婆,沟通阴灵的招阴婆,都是这类人。”
“这些人被称为阴人,混的行当,叫做阴行。”
“阴行百门,有香火旺盛的,也有几十代单传的。”
我听的一愣一愣的,表哥跟我解释这些,肯定不是一时兴起。
“哥,你该不会也是阴人吧?”
表哥很认真的嗯了一下。
“哥这一门,叫阴商,既不抓鬼,也不驱邪,而是把死人的东西,卖给活人。”
我用力咽了一口吐沫,死人的东西,卖给活人……尸油香烟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表哥这职业实在是太邪门了,我现在就想离开。
“你别害怕,哥没害过人。”
没害过人,洪哥算什么。
听我提到洪哥,表哥叹了口气,他跟我解释,当初洪哥找到他时,是为了缓解身上暗伤疼痛。
表哥卖的东西,大多都有副作用,看洪哥不像毅力坚定的人,不想害他,拒绝了。
洪哥希望破灭,发了脾气,要打人,表哥没办法,只好拿出了尸油香烟。
他再三警告洪哥,每天最多只能抽一根。
后面的事我都见到了,洪哥受不住尸油香烟的诱惑,一根接一根,抽个不停。
若是表哥不给尸油香烟,就以砸店威胁。
表哥有些遗憾:“他要是听我的话,一天只抽一根,既不会上瘾,暗伤也不会再痛。”
洪哥的死,很大程度上,要怪自己。
我也是没听表哥的话,抽了尸油香烟,才有了后面惊心动魄的遭遇。
是我错怪表哥了。
心结解开了,我也就不那么排斥他了。
我问表哥,门外的白须道士,是怎么回事。
“那是黎道长,是我请来的高人。”
“小悬,你记不记得,你来我这第一天,说我屋子里有女人的声音?”
我当然记得,我误以为是表嫂,可表哥不承认。
我第二次听到声音时,表哥脸色不自然,我揣测是他招了鸡婆。
“你没听错。”
表哥的话,让我莫名心颤,急忙问他怎么回事。
表哥解释,最近三个月,他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每天醒来都精神萎靡,还腰酸的厉害。
他本没在意,只当是没休息好,后来腰疼的实在厉害,找了个老大夫给号了号脉。
大夫语重心长的跟表哥说,年纪轻轻的就肾虚,一定要节制。
表哥摸不着头脑,他一没女朋友,二不打飞机,还爱吃韭菜黑豆大腰子,怎么会肾虚?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挺爱做春梦,醒来却记不起梦的内容。
春梦后也没发现梦遗,表哥只当自己缺女人了,没当回事。
再后来,我两次问他屋里的呻吟声是怎么回事,他才发觉不妥。
“我怀疑自己被鬼缠身了。”
一想表哥每夜抱着女鬼怼屁股,我心里忍不住生出一股恶寒。
“对了,这三天,你在家里,没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在家里遇到的奇怪事情,只有昨晚的春梦了,该不会女鬼找不到表哥,来纠缠我了吧?
表哥吓了一跳,问我记不记得梦的内容。
我说记得,他反而松了口气。
表哥做的春梦,都是记不住内容的。
他拍了拍我肩膀,表情意味深长。
“小悬,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女朋友了。”
听表哥这语气,我只是做了个普通的春梦,可我隐隐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好了,客人来咱家里,不能怠慢,出去吧。”
我跟着表哥出了门,客厅的茶几抽屉被打开了,白须道士正坐在沙发上,摆弄着一件巴掌大的血珊瑚。
我今天找笔给表哥留言时,翻到过这玩意儿,做工粗糙,也不知道表哥从哪浓的。
“黎道长,您有什么发现吗?”
白须道士神色凝重,他将血珊瑚放在茶几上,开口问表哥。
“这东西,怎么来的?”
表哥回想了一下。
“三个月前,一个客人送我的,我找人看过,说是不值钱的工艺品,就塞抽屉里了。”
表哥面色一变:“黎道长,该不会……”
白须道士叹了口气:“张龙,你是个商人,最善辩物识财,怎么就打眼了呢?”
打眼儿是商人间的行话,判断错了的意思。
说完这话,白须道士把血珊瑚抓起来,用力摔在地上。
“啪!”
一声脆响,血珊瑚摔的七零八碎,断茬一片白,明显是用石膏做的,外表艳丽的红色,是上的漆。
惹我注目的,是血珊瑚的内口,中空的,摔碎后露出一个窟窿。
珊瑚碎片中,有一块白色的东西,质地圆润。
白须道士把它捡了起来,我好奇的凑过去,看清是一块玉佩。
珊瑚里藏着一块玉?
令我惊奇的是,玉佩上浮刻着一只黑色的乌鸦,乌鸦侧着身子,露出一只血色眼睛。
看着玉佩上的图案,不知为何,我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看向表哥,只见他脸色铁青,表情十分凶悍,好似要杀人一般。
“我见过它!”
表哥接过玉佩,他手背青筋凸起,恨不得将玉佩捏碎。
白须道士问表哥,从哪里见过。
表哥仿佛回忆起痛苦的经历,他咬紧嘴唇,用力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