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有小偷经过身边时,明明对方没有什么动作,警察却能从对方的眼神中,感觉到异样。
这是一种本能直觉,或者说是职业病。
沙漏给我的感觉,和之前站在阴物前的感觉,十分相似。
我把从茶楼带来的鹿茸酒取了出来,拔开瓶塞,在沙漏上倒了些酒。
鹿茸酒一落在沙漏上,像是烧开的水,冒了泡泡。
苏崇被吓了一跳。
“林老板,你这是倒的啥?”
“鹿茸酒,分辨阴物用的。”
“阴物?和你给王胡子的聚财盆,一样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从鹿茸酒冒泡的情况来看,这沙漏的确是一件阴物,虽然没有聚财盆那么凶险,但待在苏崇身边时间不短,怕是对他已经造成了很深的影响。
“苏老板,陆汾死的时候,这沙漏在她身边?”
寻常物品变成阴物,必定在某人对其有很大的执念,死前又刚好在身边。
这沙漏既然是陆汾的遗物,我怀疑的是陆汾死后留下一魂一魄,附身在沙漏里了。
“没有,没有,这沙漏是小汾死后我才拿到手的。”
陆汾死时,沙漏不在身边?
苏崇解释的这话,有些让我摸不到头脑。
“既然是陆汾死后你才拿到手的,怎么会是她的遗物?”
“是陆漓拿给我的。”
苏崇向我解释道。
“之前在茶楼里我跟你讲过,小汾死时,我们刚刚还完父母的欠款,家徒四壁,家中除了小汾的几件衣服,她连件遗物都没能留下。”
“后来小汾的妹妹陆漓,见我一个大男人抚养孩子困难,常常来帮忙。”
“这沙漏,就是她带给我的。”
“陆漓说这沙漏是小汾和她一起买的,小汾生前特别喜欢,送给我算是当一种念头。”
“我收下来,一直放在床头柜上,后来搬了几次家,其他的东西都扔了,唯独照片和沙漏被我留了下来。”
若非我是阴商,熟悉阴物,听了苏崇这般话,肯定会认为陆漓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妹妹。
然而我敢肯定,陆漓撒了谎!
苏崇可能看我神色不对,开了问道:“林老板,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说话,把沙漏拿在手中,沙漏的主体和支架,是用一层薄薄的胶水黏住的,我轻轻一掰就分开了。
见我拆开了沙漏,苏崇立马着急起来。
“林老板,你做什么?”
我仍旧不理他,把沙漏的主体倒过来,果然找到了我要的东西。
在沙漏主体的底部,印刷有一行小字,是日期。
1993年6月19日。
这是沙漏组装出厂的日期,以前我无意间摔碎过一个沙漏,知道了这个小知识。
沙漏的出厂日期,会印刷在主体的最下面。
“你自己看看。”
苏崇看到沙漏的出厂日期,眼睛瞪得很大,看他这表情,我就明白,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小汾是93年4月份过世的……”
这件沙漏出厂,比陆汾过世还要晚两个月。
毫无疑问,沙漏绝不可能是陆汾生前买的,陆漓撒了谎。
“陆漓为什么要骗我?”
若沙漏不是阴物,我有可能会认为陆漓是想借“姐姐的遗物”让苏崇早些摆脱悲伤。
但沙漏是阴物,就只有一种可能,她要害苏崇!
我把沙漏放到灯光下看,发现了一圈很淡的线。
怪不得之前觉得这沙漏做工粗糙,玻璃内还有气泡,原来是被拆开过。
我指着这圈线。
“你看,沙漏被拆开过。”
拆开沙漏只能做一件事,把里面的细沙给倒出来。
也就是说,现在沙漏中的“灰色沙子”,是被陆漓自己装进去的。
毫无疑问,沙漏内的灰色沙子,是沙漏变成阴物的关键所在。
我陷入沉思,灰色……研磨过……
猛然间,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词汇,在我脑海中划过。
骨灰!
沙漏里装的,该不会是骨灰吧?!
更让我感到惊悚的是,这沙漏明显是被人为做成的阴物,和我们阴商的“注灵”十分相像,是陆漓懂得阴行法术,还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林老板。”
“林老板?”
苏崇一连叫了我两声,我才惊醒过来。
“林老板,你怎么了?”
我把沙漏是阴物的事情,告诉了苏崇,苏崇脸色有些发白,胆子再大的人,知道自己挨着阴物睡了二十四年,也会害怕。
苏崇有些慌神。
“现在怎么办,把它扔了吗?”
不行!绝对不能扔!
二十四年,苏崇每日与阴物相伴,已经深受影响,若是把沙漏扔了,他怕是会遭大难。
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88章 陆漓的诉说
想要消除沙漏对苏崇的影响,有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也是最直截了当的,苏崇去请个厉害的阴行高人,像表哥之前找过的白须道士,直接把阴物里附身的魂魄给灭了。
苏崇听了直摇头。
“林老板,实不相瞒,对于你这个行当,若不是王胡子说起,我是一点都不了解,就算请得到人,我也分辨不出是骗子还是高人,还不如信你。”
苏崇说的没错,阴行里高人不少,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更多,不是内行人,很难分辨清楚。
第二个方法,解铃还须系铃人,陆漓肯定清楚沙漏的来历,只要说清楚了,就算找不到做沙漏的高人,我也能想出请走沙漏中“阴灵”的办法。
“走!我们去找陆漓这个贱人!”
知道陆漓害自己,苏崇对陆漓恨得咬牙切齿,称呼都变成了贱人。
事不宜迟,虽然现在天色有些晚了,但这事儿最好还是不要耽误。
我把沙漏重新装好,让苏崇找了个红布包起来。
苏崇开着车,直奔乡下。
汽车足足开了一个小时,最终停在了某个村子中靠北一户人家的门口。
这户人家的房子有些破,墙面还是用泥封的,相比于邻居的新砖新瓦,显得有些寒碜。
苏崇下了车伸手用力拍门。
砰!砰!砰!
我看苏崇额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怕他冲动,伸手拉了他一把。
“苏老板,先别冲动,把陆漓惹急了什么都不肯说,我也帮不了你。”
苏崇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门内传来一道女声。
“谁呀?”
随后传来细细的脚步声和门栓拉开的声音。
吱嘎!
门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张女人的脸。
按照年龄来说,陆漓应该比苏崇还要小几岁,可我面前的这张脸,已经有了很多的皱纹,就连鬓角的头发,也是花白。
说她有五十多岁,我也是信的。
不过我肯定没找错地方,眼前的人与相片中的陆汾十分相像。
陆漓看到苏崇,眼睛睁大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平静,她似乎一点都不惊奇苏崇会找上门。
“是你啊,进来吧。”
陆漓把门打开,放我们进去。
北方的农村,家家户户都会有个小院子,当我跟着陆漓向亮着灯的正屋走去时,忽然看到身旁有一双发光的眼睛盯着我。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身侧躲,结果撞在苏崇身上,一个踉跄屁股落地。
这时我才发现,是一条狼狗,它全身黑毛在院子里看不清,狗眼反射屋内照出来的灯光,看起来好像一双发光的眼睛在空中飘。
陆漓开了口。
“这是老黑,别看长得凶,不咬人的。”
我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这下可是丢人丢大了。
进了屋,我才发现陆漓的家真的是破,客厅只有一张破旧餐桌,四张掉漆的椅子,连张沙发都没有。
客厅的中央,摆着一个马扎,马扎前面放着一个铝盆,里面装满了湿漉漉的衣服。
再看陆漓的手上,还沾着白沫,开门前肯定是在洗衣服。
她不管我们二人,坐在马扎上,双手伸进盆里,继续搓洗。
我正寻思先拉张椅子坐下,却看见苏崇站在门口望着屋子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