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温也常是一个官迷的话,领导召唤肯定是随叫随到,而不是推三阻四,即使被揭穿之后也没有表现出诚惶诚恐,可见他对于这个副院长的位置并不很在意。
而事实上,他也有不在意的资本。
和冯高一样,他是主刀大夫,有着数十年的从医经验,无论去到哪一家医院,都没有人敢忽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凭什么还要昂人鼻息呢,凭什么不让自己过得更加舒心惬意一些呢!
治病是本份,但是本份之外的事情,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包括副院长的位置和职能。
也因为如此心态,他不可能是害冯高的凶手。
这就像是一头羊不可能偷骨头一样,那不是他的菜!
我将我的想法和冯高说了,冯高深表认同,也只有在这种时刻,他才有机会了解共事十多年的同事,这不得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我发动车子,慢慢地驶离了小区,往周小船家所在的方向驶去,从冯高的老家到岑城这一路,我们一致认为温也常的嫌疑最大,一来,他就在冯高的身边,而且就是医院的医生,想要对冯高下手实在是太容易了。
周小船就不一样,他也算是医院里的熟面孔,不过却是负面的,周小船一来,就得全院都戒备起来,以防他再次医闹,这样的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冯高办公室是不大可能的,因此,如果周小船是凶手的话,下手的地点一定就在士多店……
虽然也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但是还是感觉很牵强,一来,周小船不是医院的医生,他怎么就知道冯高在那一天即位副院长呢?再说了,两人除了医闹时的针锋相对,周小船对冯高并不了解,他就知道,凭一瓶工业酒精就能害死冯高医生?
就算他这两年一来都在搜集冯高医生的资料,也不大可能对冯高医生了解到这份上吧?
不过,既然在温也常那里没有收获,也只好瞄向他了。
周小船的家在郊区,我们在村中心的香樟树下下车,与上一次一样,我和方圆出动,冯高被锁在了车里。我们向树下纳凉的老太太询问道:“老奶奶,请问你知道周小船大哥家住在哪里吗?”
老奶奶的耳朵不是很灵光,我一连说了好几遍这才听清楚,指着不远处一幢新盖的楼房道:“小伙子,小船家住在那里,不过家里没人……”
我扯着嗓子问道:“人去哪儿了啊?”
老奶奶颤颤危危地站起身,一手柱杖,一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溜大棚道:“在地里干活呢,看到那一排大棚了没有,就在那里!”
第275章:心态的转变
大棚?
周小船不是一天天地寻思着要为因为医疗事故而死的妻子复仇吗?
怎么还有工夫干起活来了。
随即我就意识到自己有些想当然了,在冯高的描述中将人脸谱化了,就算周小船成天想着为亡妻复仇,不还得生活嘛,不想饿死就得干活,就是这么简单。
我和方圆踩着窄小的田埂路往大棚所在的位置走去。
我和方圆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因此,虽然田埂路即窄又弯,却也难不住我们。
不一会儿,我们便走到了大棚前。
这一处的大棚,有七八个,占地数十亩,一色的钢筋做骨架,薄膜的质量也不错,风吹过来纹丝不动。我心说周小船如果只是为了糊口,用不着搞这么多大棚吧!这架势,明显是奔着发家致富去的!
再回想起周小船家新建的三层小楼,这丫不会真的发家致富了吧!
我扒开一号大棚,里面种的是青椒,一尺来高的青椒树上挂满了青椒,一派丰收的景像,绿树,绿叶,绿椒,多看一眼,我感觉我的眼睛都被染绿了。
二号大棚里种的是茄子。
三号大棚种的是西红柿。
四号大棚种的是四季豆和豆角……
在七号大棚里,我们终于见到了周小船。他正在为新种的菜秧施肥呢,这么冷的天气光着膀子,干得热火朝天,而在他身边不远处,一名中年女人正在拔草,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周小船看到了我们,放下水勺,取过一旁的衣服披在肩膀上,走了出来:“两位后生,要买菜吗?”
“我们不买菜!”方圆说道。
“不买菜啊!”周小船抹着额头的汗水道:“那你们随便看看也行,下次想买了就来我家,比别处新鲜,实惠!”
我酝酿了一下说道:“周小船老大哥,我们是县里下来的,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周小船楞了楞,走出了帐蓬,又向后看了几眼,感觉离得足够远了,这才搓着手道:“两位同志,我已经很久没有去医院闹,也没有上坊啦……”估计周小船以前因为医闹与上坊,没有少被人找上门来,这才会一听说我们是从县里来的,立即就上道了。
我点头说道:“嗯嗯嗯,这个情况我们已经了解到了,我们今天来找你是因为其它的事情!”
“哦!”周小船见我和方圆语气都比较温和,放心不小,问道:“什么事啊?”
“你知道吗?冯高冯医生死了!”我突兀地说出这个消息,然后死死地盯着周小船。
如果你想要试探一个人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奇不意,人在突发情况下会下意识地表现,因此,这时候的表情是最真实的,三到五秒这后,就很难说了,因为通常这个时候,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周小船吃惊之后看向我们道:“你们……不会觉得冯高是我害的吧?”
我盯着他。
“不是我,不是我”周小船连连摆手道:“我已经有两年没有去过医院,也没有见过冯高……”
“你怎么知道冯医生是被人害死的?”我皱起了眉头。
“不是被人害死的,你们来找我干嘛?”周小船反问我。
这倒也是个理啊,我嗯了一声道:“没错,我来找你就是因为冯高医生,当年那段恩怨,希望你详详细细地再和我们说一遍,一来是自证清白,二来也和过去告个别,你觉得怎么样?”
刚才突然发问没有找出他的破绽,我准备与周小船长聊。
话是不能多说的,多说一定会出纰漏!我希望找出周小船话语中的纰漏。
周小船找了一只塑料口袋,往地上一铺,便坐了下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两年前他还正当壮年,就想趁着自己还能干活,多做一些,挣钱养老,和老婆一道,承包了二十多亩田,辛苦劳做。
那一年秋天,夫妻两正在地里打稻谷呢,周小船的老婆突然肚子疼,周小船以为是吃错了东西,便将她扶到一边休息,谁知道休息了半个钟不见好,反而更加严重了,于是,周小船便叫来村民开车,将老婆送去了医院。
检查得出的结论是肺部纤维化,因为并不是很严重,有手术治疗的可能,便被送到了冯高所在的内科,肺部纤维化又叫类肿瘤疾病,是很严重的病,周小船与妻子过了一辈子,感情很深,陡听这消息,有些受不了,也无心再收稻谷了,便在医院里守着妻子手术,手术之后康复得还好,在半个多月住院期之后,便回家静养,谁知道才静养了一个多星期,妻子的情况忽变,脸色苍白,全身冷汗,呼吸就像是风箱一样。
冯高再次将妻子送到医院,一整套的检查流程没有走完,人就没了!
花了五六万做的手术,没治好也就算了,结果将人治没了,这事周小船怎么也想不通,他不听冯高的解释,不听所有人的解释,他觉得是医院间接谋杀了自己的妻子,要为妻子讨一个说法!
为此,他医闹了不下半年,其间还有个几次上坊,还准备去京城上坊,不过被截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