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赶尸人 第688节

而小灌村的村民倒没什么事,被带到村里的大礼堂里上了半个月的思想教育课,这事儿就被摁下了。总不能将一个村的人都关起来吧!要是关一两个人,那不是给他们借口闹事吗?

总之一句话,法不责众。

后面的事情有点惨。

胡天仇出狱之后,为他的母亲换了一个身份,去到了北方,具体哪里谁也不知道,又过了两个多月,小灌村里突然燃起一场大火,这场大火烧死了三十多人,一开始警员还在调查起火的原因,等想到胡天仇时,已经来不及了,胡天仇做为村里的三个大学生之一,智商比胡天灵只好不差,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退路,小灌村火起之时,他已经在西南边境了,警员们想到他时,他已经入缅。

据说,胡天灵骗了乡民们的钱之后,也是去了缅甸……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对领导的晋升有没有造成影响。

我们与尘世间的警察,分属两个不同的世界,从我做赶尸人的第一天起,陈柔就告诫过我,如非必要,不要去挑战尘世间的规则,而这与道佛两家出世的观点不谋而合,再加上胡文战的魂魄已经离去,尸体已被毁掉,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还真不好说。

有警察在管,我们也不好插手。

见这边情况稳定了下来,我与胡文战的尸体告别,准备回去,站在山坡上,看着奔流不息的灌水,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流水哪管人间悲苦,奔流到海不复回。

这时候,胡婶走了过来,丈夫被害,儿子被杀,仿佛是一夜之间,胡婶老了十岁,步履蹒跚,像是六七十岁的老太太一样。胡婶将一个本子交到了我的手上道:“这是老胡的东西,他自以为藏得很好,其实我早就发现了,人还在的时候争这个争那个,人突然没了,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我本来想要随同老胡一起,将这本子烧了的,但是后来想想,老胡肯定是希望张仙月知道他的心意的,一辈子呆在一起,也一辈子做对,老胡死了,我就顺着他一次吧,小陈先生,麻烦你将它交给张仙月吧,告诉她,我家老胡,其实一直记着她的……”

胡婶说着,抹了抹眼角混浊的泪水,独自下坡去了。

我的心里有些难受,想要叫住胡婶,却又感觉无话可说,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心说希望胡婶你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吧!

胡婶给我是一本很旧的记事本,记事本的皮是红的,上面印着五角星,下面有一行小字:XXX万岁……

第964章:三寸气在千般用

我翻开笔记本,就见扉页上写着:“谨赔文战哥哥惠存,仙月。”

再往下翻,却是胡文战的日记。

我是真没想到,胡文战这么糙的人竟然还会记日记呢。

不过,他的日记十分直白,简单,往往一句话说完的话绝对不用第二句,对于张仙月送他的日记本,他只记了一句话“仙月妹子送了我一本记事本,这是头一回有女孩子送我东西呢,我一定好好保存!”

然后有数十天记事本上也不着一字。

胡文战的记事本几乎不记其它的事情,只记他和张仙月的感情。

“仙月妹子的歌唱得好好啊,就像是戏台上的演员一样,她说她是学得谷立果的,关键也得学得会啊,像我的嗓子,就像是拿开水烫过一样,唱什么都像是鬼叫一样,听得我自己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仙月妹子的文章写得好好啊,引经据典的,在我看来,不比报纸上那写名人写得差,如果她努努力,或许能够成为作家呢!”

“仙月妹子就是我的天仙!”

“没错,她就是我的天仙!”

又过了两个月……

“好难过,今天我才知道,仙月妹子的心里没有我,她喜欢的人是谷立果,我想要一直追随在她的身边,现在看来,我根本没有资格,对,我没有资格……我笨,反应迟钝,不会读书,不会算术,只会种田种地……”

“我活该!”……

看着胡文战的日记,我仿佛就像是看到了还在学校里的自己一样,那时候的我也和胡文战差不多,为爱倾尽所有,经常怀疑以及自我怀疑,纯洁,悲观。不过那时候记得日记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而胡文战的日记,却保留了一辈子。

如果我看到自己那时的日记,肯定会发笑,如果胡文战还活着的话,我看到他的日记肯定会哈哈大笑,原来不论是谁,无论生活在哪年年代,年轻时候的傻逼程度,都是一样一样的。

但是胡文战死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胡文战和张仙月虽然最终没在一起,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是很深的,也许是亲情吧,管他呢。胡文战死了,张仙月竟然没有来看他——虽然我心里知道,如果张仙月来了,绝对没好事……

张仙月的性子与宁夏有几分相似——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如果她知道胡文战被灌村村的村民害死了,她会将小灌村的人一个一个拖下灌水去!

也许她还不知道吧!

想到这里,我改变了主意,招呼木棉花往坡下而去。

木棉花棉疑惑地问道:“陈烦哥,咱们去哪儿啊?”

我看着碧蓝色的灌水道:“我想去看个朋友!”

来到灌水下游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看着对岸的灯火和月光被流水摇碎,我又想起了与宁夏救援元思思的过程,那时节,河里都是水鬼,在水中或躺或立,阴森可怖。

我也想起了送给我红薯吃的老头儿,虽然红薯不值钱,一块钱就能买好几个,但是那时候,一个红薯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我用符录折了一只船,将船放入水中之后,点燃了船身,纸船上窜起的火焰就像是它的动力一样,推着它往灌水中心百去。我紧盯着纸船,期待着水下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将纸船托了起来,然后水波涌动,一道倩丽的身影游向我们。

但是,及到符录燃尽,沉入水中,也没有人影出现。

我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张仙月没有回来?

不对啊,她似乎跟我说过的,等报了仇,仍旧回来灌水,山村里的水质比城里的好太多了,在城里的江河之中让她全身都不舒服。

莫非她还没能报仇?

想到这里,我不免有些不快,本来嘛,消灭敌人第一要务就是消灭他的肉,体,张仙月说要折磨人他们,不让他们那么痛快就死,但是,只要对方没死,就有很多的变数。

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句俗语“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

我心说我也别瞎想了,去找她也就是了,做为朋友,我有义务将胡文战的日记交给她,有义务将胡文战的死讯告诉她……

我回头看了木棉花一眼,心里有些愧疚。好嘛,我原本只是将木棉花带离脸盆村,助她戒掉嗜雪的性子,现在可好,还没有回到岑城里,这东奔西走的一番忙碌……

我将我们将去省会的事情与木棉花说了一遍,木棉花还挺开心的,她人生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呆在黑苗寨,做了蛊皇之后又一直呆在脸盆村,几乎没怎么出去走动过,现在正好当旅游了。

说到这里木棉花神情有些黯淡:“陈烦哥,说实在的,我怕这一路上会给你带来麻烦,你知道的,我,我我……”

我摆手说道:“棉花妹子,你不用再说了,是朋友就不要多说,显得见外了。”

木棉花便不再往下说了。

我们走了足足一个多钟,才走到放摩托车的地方,不过除了地上落的一小滩汽油,摩托车已经不在了。

我的心里也不是很在意,摩托车反正也是从别处骑来的,就当是还回去了,只是特么的岑城那么边,要怎么回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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