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花苗族人,想起自己留在寨中的母女妻儿,都神色黯然,低头落泪。
秦满挣扎着站了起来,急声道:“还等什么,花苗的汉子们,都给我起来,我们回山……”
说话间,身子一个不稳,又虚弱地瘫软了下来。
唐方叹了口气,说实在的,苗人内斗,于己无关,他不想管,也不该管,但是此时看着秦满焦躁的神情,加上心中依然觉得亏欠龍蛰,想;了想,道:“我跟你们去一趟吧。”
“啊”龍蛰顿时惊呼起来,刚才唐方与凤凰山一战,自己在半昏半醒的状态下勉力记下了,唐方强横无比的实力,让他在心里已经将唐方当神仙一般的人物供了起来,若是当真能有唐方的一臂之力,那花苗何愁此战不胜。
秦满看着唐方,低声问道:“你当真愿意助我么?”
唐方淡淡地道:“我是外人,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插手你们苗人中的事务,但既然让我赶上了,也算是天意,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你们同族相残,血流成河罢了。”
龍蛰冷冷地道:“白苗的人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只要我花苗尚有一人活着,定然要杀进他们寨中,取断燊小儿的狗命!”说完双目中射出怨毒之色,显然早已经白苗之人恨之入骨。
唐方心中微微一叹,苗疆三族,积怨已久,几百年都是刀刃相见,结下的冤仇,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消除的,自己此番前去,并不不单单在危难中扶助花苗一把,心中更多的是希望这两族能够化干戈为玉帛,了去了这场灾难。
冤冤相报,到底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自己能做的,或者能平一时之干戈,但是平得了国人内斗的劣根么?
唐方心中暗叹,如今天下倾覆,国将不国,奈何即便是偏安一隅,依然不懂得彼此想辅,相安无事,难怪倭人入侵,如此迅猛。
夕阳斜下,如同一道血色笼罩在唐方的肩头,唐方看到的是如火般的江山,但是却看不到这江山风雨飘摇的未来。
花苗此此刻危在旦夕,唐方等人救人如救火,也不想再与凤凰山的女子纠缠,毕竟就算唐方把凤凰山一举而灭,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反而落了一个欺负女子的名头。
看见唐方等人即将离开,许久不曾开口的卓静忽然道:“等等。”
唐方冷冷回话:“怎么,还有事么?”
卓静脸色复杂,似乎绝难启口,隔了好久才缓缓地道:“我凤凰山冤枉你了……”
“小事,不过你们还要自我检点,若是还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情,下次上山,我唐方便不再如这般好说话。”
卓静道:“我凤凰山虽然害人无数,但是也绝非灭绝人性的女魔,在苗疆,哪个敢说没有得过我凤凰山的好处?而且我们所杀之男人,大多数都是负心绝义之人,并非滥杀无辜。”
“那你们在地下炼得那些小孩怎么解释?”
“那都是一些早已经出生后就夭折的小孩……”
唐方懒得在这上面跟他争辩,冷冷地道:“好自为之,总之人在做,天在看,凤凰山惹得天怒人怨,迟早自有天收。”说完看都不看凤凰山的女子一眼,转身便要下山。
“等等。”卓静似乎打定了主意,叫住了唐方。
唐方心中不快,微微皱眉,站在原地,卓静似微微有些讨好地上去,道:“秦满,这是我凤凰山的上等药物,可以助你伤势复原。”
秦满自然是不会接了,看着卓静道:“檀香……檀香真的死了吗?”
卓静心中一痛,缓缓地点了点头。
秦满一声苦笑,心头苦涩难言。
“接着吧,凤凰山的玩意还是有些门道的,你身负重伤,逞一时之痛快,日后当心后悔莫及。”王仙峤在旁斜眼看着秦满,开口道。
其实,凤凰山的凤凰女也绝非十恶不赦之辈,在苗疆中,害了男子不少性命自然是不用说,但是,她们只要下山,对苗疆妇孺却是极好的,不少苗疆之人,确实如卓静所言,得了凤凰山不少的好处,而且,正是因为有凤凰山的约束,所以在苗寨中的其他蛊女,才不敢乱来,下蛊也都收敛很多。
当然,这一切并不能抵消凤凰山所犯下的罪孽。
“唐宗主,”卓静看着唐方,犹疑地道,“能否……能否助我凤凰山一次?”
唐方心中已然已经有些了解卓静接下来的话,刚才唐方与邬蠹一战,卓静看再眼中,惊在心头,或许,和唐方一样,她也想不到,如今的邬蠹居然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加之凤凰山与此人前宿孽债累累,此人只要存在世间一日,他凤凰山便无法高枕无忧。
“你向我要去做了邬蠹?”
卓静微微点头,唐方与邬蠹虽然不胜不败,但是场面上似乎还是占据一定的上风,当然她也看得出,刚才一战,两人均只是相互试探,并未尽全力,邬蠹如今实力恐怖如斯,现在能够做掉邬蠹这个怪物的,估计也只有眼前赢勾血脉之后,祝由宗主唐方了。
唐方淡淡地道:“邬蠹此人,与我一个朋友有着深仇,我日后自然会找他麻烦,但是你凤凰山,与我何干?”
卓静道:“我知道,我凤凰山唐宗主此前有过不快,请唐宗主出手助我凤凰山,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是只要唐宗主能够将此人人头提上凤凰山,唐宗主只要看上我凤凰山任意一女子,凤凰山上下无一敢不从——”说到这里,卓静咬了咬嘴唇,脸上闪过一丝羞涩:“甚至包括我……”
“哈哈哈,极好,极好!”王仙峤欢乐地拍手道,“凤凰山什么时候变成了勾栏妓院了,干起来买肉的勾当,好极好极!”
卓静眼中怒意一闪而过,此时她哪里敢发作,低声下气地对着唐方道:“唐宗主,这是我凤凰山能开出的最高条件了,还请唐方宗主考虑一二。”
唐方心中一动,目光将在场的所有凤凰女横扫一眼,果然肥环燕瘦,无一不是天姿国色,只是此时各个均是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此事我会考虑。”唐方冷冷地道,带着王仙峤等人径直下山。
卓静看着唐方远去的背影,眼中忧郁重重,血色残阳下,她娇俏的身影显得越发孤独。
曾几何时,他凤凰山变得如此狼狈不堪,人人欺凌,眼看着血娘子就要大成,谁知道邬蠹横插一手,断了他凤凰山数代心血,五毒至尊,如今他凤凰山仅存一物,而邬蠹的出现,又使得他凤凰山如芒在背,不得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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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邬蠹悠悠的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在一间茅屋之中,旁边一张憨厚的脸已经凑了过来,呵呵笑道:“你醒了?”邬蠹下意识地往怀里一掏,紧张的道:“干什么,你是谁?”邬蠹稍稍一动,混身便如同散了架一般,疼得就算是邬蠹这等心智坚韧之人也受不了。 .
“狗+日的唐方。”邬蠹心下暗自咒骂了一句,警惕地打量身边的这个汉子,这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带着山中特有的淳朴笑容,似乎并没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一个万分惊险的地步,挠了挠头,脸上露出真诚地笑容,道:“他娘,这人醒了。”
“啊,醒了?”外面一声惊喜的声音传来,一个和那汉子年纪相仿的女子走了进来,皮肤粗糙,留下了岁月的无情的痕迹,但是隐隐看出这女子年轻时候也似有几分姿色,穿着朴素而干净的衣裳,手上留着厚厚的老茧,看着邬蠹,双手有些羞涩地不知所错地放在哪里,而身后则是一个半大的小子,躲在娘后面对着邬蠹眨着眼睛。
邬蠹警惕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处甚至连一个‘家’都算不上的土房中,凌乱的散落着一些破烂的器皿,而自己身后的床上散发着恶心的霉味,一床脏兮兮的棉被铺在自己的身上,看得出,这是这户人家中最为值钱的东西了。
邬蠹隐隐记得,自己和唐方一战之后,看似不胜不败,但是内心极为清楚,自己修炼天人合一金光****时日尚浅,根本无法做到如邬蠱一般如臂指使,加上自己原本身体体质极差,根本不能动用道念,强自催动自己尚未熟练的金光****,早已经将自己体内的能量透支,逃下凤凰山之后,他一路狂奔,早已经精疲力尽,一头昏倒在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再醒来的时候,便是此时了。
中年汉子看着邬蠹,不由得唏嘘道:“看你也是年纪轻轻的,怎么瘦成这样,唉,这狗+日的世道,真的不如死了算了。”说完,不由得长吁短叹起来.
那个中年女子走了过来,从桌上拿着一只脏兮兮的碗,对着邬蠹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我们家中就只有这些了……等会我们……我们可能就要去逃难了,再呆在这里,孩子已经受不了了。”说完一叹,快哭了出来。邬蠹看着碗中几乎只是一碗清水米粥上面飘着的黑乎乎的东西,知道是山中的野菜,这等粗鄙食物,让他闻着就觉得难以下咽,但是在旁的小孩子口里面已经哈喇子掉了一地。
邬蠹怕食物中有毒,依着他的性格如何肯咽下去,看了这户人家一眼,确定这户人家只是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后,心中的戒备才稍稍松下,冷冷地道:“拿走。”
汉子并不动怒,呵呵一笑,道:“看你斯文秀气的模样,应该也是大户人家的出来的,你们这些人,比我们更难,家中一落败,便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凑合着吃吧,这世道能活下去就不错了,树皮,草根什么的,都是宝物啊。”邬蠹不答话,暗自调息,但是依然浑身毫无半分劲道,甚至连蛊毒都不能使用,所以暂时绝了杀人灭口的念头。这个时候,门外一声高喊道:“张三哥,准备好了吗,大家都等你了。”
张三应了一声,对着邬蠹道:“小哥,你跟我们走吧,留在这里只有等死了。”邬蠹冷冷地道:“滚开,别碰我。”“呵呵,性子还挺倔,”张三丝毫不以为意,一把将邬蠹瘦到不到六十斤的身子扛在肩上,对着他妻子道:“阿花,你将这收拾一下,别让大伙等急了。”张三的妻子阿花将床上的棉被一滚,然后背在身后,牵着自己的儿子,叹息道:“还有什么好收拾的,走吧。”说完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家’,眼中隐隐有些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