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拿块破石头来糊弄我，真以为老子不识货吗？”衡二瞥了一眼鱼如意不屑一顾。
“那我就不说什么了。”我笑了一下转身拉起东子就往外走。
“等等！”就在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衡二忽然追了上来笑道：“这位小哥，能再让我看上一眼吗？”
“可以……”我再次摊开手掌让他看。
这次他看的比较认真，随着时间的推移脸色发生了变化，渐渐的凝重起来嘟囔道：“的确是个古玩意儿，只是……我居然从来没有见过，也看不出它出自哪个朝代，怪了……真是怪了。”
说着他便想伸手拿过好好看看，东子眼疾，一把抢过去骂道：“什么意思，规矩懂不懂，两手能拿一货吗，打碎了算谁的？”
古玩行有一个大忌，那就是找人鉴赏玩意儿的时候不能两人同时用手拿着，否则万一摔碎了又算谁的过失呢？
“是是是！请两位上座，让小弟我好好看看。”
东子这下神气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将‘鱼如意’放在桌子上得意道：“看吧！别忘了你刚才的话就行。”
衡二没有搭理他，小心翼翼的捧着鱼如意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又是一通乱看，最后只得不甘心的摇摇头冲着东子嘟囔了一句：“爷爷！”
“好孙子，有担当。”听到这声‘爷爷’后东子心情大爽，也不那么生气了，转身就要拿鱼如意走人。
“哎！稍等。”衡二赶忙抓住他的手。
“什么意思，输不起了，想来一架，爷我就不怕来硬的？”东子眉毛拧了起来。
“不不不！”后者赶忙赔笑道：“您看我这‘爷爷’也叫了，能不能在看看。”
“你不是看不出来吗，再看下去有区别吗？”
“嘿嘿！我是看不出来，不过我师父却是可以的。您看您既然来了都来了，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吧！”
“你师傅，谁啊？”东子明知故问。
衡二嘿嘿一笑挑起一个大拇指笑道：“城隍庙第一神眼……板儿爷！”
我一听差点笑出生来，这大板牙的尊称还真是滑稽，叫什么不好非要叫‘板儿爷’，不知道的还以为蹬三轮的呢！
这一次前来本来就是要会一会这个大板牙，既然衡二提出来了自然最合我意，点了点头后他便上了两杯上好的雨前龙井，说了声‘稍等’转身向里屋跑去。
看到四下无人东子笑问我：“你说着大板牙是真有货还是个骗子？”
我呷了一口茶笑道：“能从一个摆地摊的混到现在，怎么也会有两手吧！如果他能看出鱼如意的来历再好不过，如果不能就直接提古镜，看看那东西他是从哪里得来的。”
“就怕他不肯说啊！对了，你说的那个古杨呢！怎么还没来？”东子有点埋怨起我交的朋友不靠谱。
我也纳闷，便掏出手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哎呀！别提了老羽，堵车呢！堵的和腊肠一样，一时半会儿过不去啊！”电话里传来这家伙的破锣嗓子。
我说你少他妈给老子装蒜，是不是怕挨大板牙的揍。他说那是当然，古镜是偷来的，不挨揍才怪。
我说你快给老子过来，如果不过来我就找章蕾编瞎话，说你小子背地里去洗头房，而且一要就是两个，还都是十八岁以下的。
他这才乖了，说真的在堵车，马上就过来，还说一定要稳住大板牙，最好给他说说情，少挨点揍。
我说看店里的伙计衡二好像对你也没好气，他说那是当然，因为这古镜就是趁大板牙不在从衡二的手里偷来的。
难怪这小子一提起古杨就恨得牙痒痒，估计为这事儿没少挨大板牙的打。
正在这个时候，里屋的门帘一动，衡二去而复返，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大约六十多岁的老人。
这个老人别看年纪不小，身体却很硬朗。穿着一身唐装，头戴瓜皮帽。挺着个小肚子，左手握着两颗明晃晃的健身球，迈着八字步一摇一摆的往出走。
至于面容，不是很重要。因为所有的目光全被那两颗硕大的板牙吸引了过去，如同一只老鼠成了精。看到这两颗标志性的板牙就不必在怀疑了，此人正是古杨的表老舅大板牙。
“呵！啮齿类动物。”东子忍不住笑起来。
“别胡说。”我赶忙白了他一眼小声道：“看看这人的面相可不好对付，一会儿小心说话，别古镜的事情没问出来再被他骗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板牙
说话间大板牙便来到我们面前，小眼一抖，堆起了笑脸：“听说二位有个玩意儿想找人看看？”
“是啊！”我们还没说话，衡二便抢了一句嘴说：“是个古玩意儿，我看不出来。”
“废话！你要看出来还要我这个师傅做什么，别丢人，站一边去。”大板牙白了他一眼，转身冲我们笑道：“能否让我开开眼呢？”
东子点了点头再次把鱼如意放到桌子上笑道：“刚才你那徒弟可是因为他叫了我一声‘爷爷’，不知道你这做师傅的怎么样？”
这话说的很没礼貌，估计东子对他没什么好影响，想借机嘲讽一下。
“哈哈！小兄弟开玩笑了。”后者没有接他的话，拿起鱼如意小心翼翼的看了起来。
这一看足足看了五六分钟，最后他缓缓的放下笑道：“难怪衡二看不出来，这是南北朝时期刘宋王朝的物件，名叫‘古鱼纹墨石’，虽不怎么珍贵，却很罕见。有些价值……有些价值啊！”
说完便把鱼如意放在了桌子上，闭起眼睛不再说话了。
“吆！”东子不由得回头看了我一眼，那意思是说这老小子可以啊！一下就看出来历了？
我笑了一下问道：“敢问板儿爷，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呢？”
“嗯……”他想了一下说：“你知道‘脊兽’吗？”
“脊兽！”我摇摇头，还真不知道。
“那就是了。”他点点头说：“脊兽就是古时候屋脊上摆放的雕塑神像，一般人认为是龙生九子之一的‘鸱吻’神兽，传闻它生性口润嗓粗，好吞火。所以古人将其立在屋檐之上，取其消灾灭火之意。”
“那这黑石头与鸱吻又有什么关系呢？”东子忍不住问道。
“别急嘛！听我慢慢说。”大板牙得意的捋了捋两撇小胡子笑道：“从古到今脊兽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浑身一体没什么区别。但在南北朝时期的刘宋王朝不一样，那时正值宋明帝刘彧坐天下……”
刘彧！是刘宋王朝宋废帝刘子业的叔叔，传闻刘子业生性残暴经常看不惯这个体型肥胖的叔叔，便让其住猪圈吃猪食，还美其名曰‘猪王’。
后来，忍辱负重的刘彧杀了刘子业，自己登基做了天下。晚年的刘彧生性猜忌，疑神疑鬼。恰逢自己建的宫殿失火，他便斥责‘脊兽无眼’未能灭火，让人敲碎脊兽重新铸造，还将两块‘鱼纹墨石’镶在眼窝，让其睁开双眼好好看家。
其实这不过是宋明帝借此来敲打文武百官，擦亮双眼，认清形势的借口罢了。不过从那以后刘宋这个很短的王朝中的脊兽就有了黑眼，直到被南齐所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东子听完以后用力的点点头，还真是长知识了。
坦白的说这个大板牙真厉害，引经据典这么一说很难让人怀疑。但错就错在他不知道对于鱼如意我并非一无所知。想当初黑猫小六就是用它将我们打的满地找牙，现在你居然说只是一块脊兽上的眼睛，这恐怕让人难以信服。
不过我没有了揭穿他，而是期盼的问道：“敢问板儿爷，这东西的价值……”
后者点点头说：“这东西存世量比较少，对于研究刘宋王朝有一定的学术价值，比较难得呀！”
“不不不！我是问它的经济价值，说白点，值多少钱？”我笑道。
“钱啊！嗯……”他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说：“这东西非金非银，也没个落款什么的，很难定义啊！一般人不喜欢收集……怕是……”
“啊！不值钱啊！”东子忽然叫道。
“哎……不能这么说。”他忽然摇摇头：“毕竟还是很罕见的嘛！如果碰巧遇到喜欢的人也能值点钱。”
“您就说值多少吧？”我问道。
“这个……”他揉搓着手指想了半天缓缓的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万！”东子叫了起来。
“哎呀！你这孩子没见过钱还是怎么着，都说了不算珍贵的。”
“五万？”我笑道。
“唉！要是有落款的话可能值这个钱，但是……”
“啊！才五千。”东子一听泄了气。
“不少啦！这也就遇到了我，要是碰到别人不识货，五百都未必肯出。”大板牙狡黠的笑道。
“老羽！出手吗？”
东子这二货居然真的来问我，我差点跳起来揍他，你这家伙还真被他绕进去了不成。
想一想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回头问他：“东子，你缺这五千块钱吗？”
“我不缺啊！”他摇摇头。
“那咱还卖啥，回家当弹珠玩去呗！”
“哦！”这时东子有些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笑道：“也是噢！回家买个弹弓用它打麻雀挺好。”
大板牙一听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好嘛！拿五千块钱的宝贝打麻雀玩，这是有多败家呀！地主家的傻儿子都没这么傻好不好。
“哎哎哎！要不这样，我多加一千，咱们交个朋友。”他有点沉不住气了。
“哎……一千能干啥，咱们用它说不准能打下天鹅来呢！那感情值钱。”我笑着叫道。
“不行就打熊猫，那家伙又蠢又笨还跑不快，能卖好多钱勒！”东子笑着起哄。
“别别别，天鹅、熊猫那可是国家保护动物，乱打要判刑的。要不这样，我再加两千，不能再多了。”他急忙叫道。
“噢……”在他期盼的眼神中，我缓缓的回过头看向东子笑道：“要不咱们去打超人吧！我早就看那个裤衩穿在外面的傻叉不顺眼了。”
“行啊！钢铁侠、绿巨人、雷神、洛基任你选，不行咱就干灭霸去，抢了他那无限手套，咱也一个响指灭宇宙。”
“你们……”这时大板牙算是明白过来，感情我们在那他开涮。
“哈哈哈哈……大板牙啦！大板牙！你小子真是百世英名一朝散啦！老了老了，被两个毛头小子给耍了啦！”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屋响了起来。
“廖三胖！你怎么在这里。”我和东子猛一回头，就看到那个戴眼镜的胖子靠在门框上坏笑。
第一百一十八章 好大的风
他嘿嘿一笑张开双臂笑道：“真是没有想到我们三个这么的有缘分的啦！走到哪里都能碰到啦！来来来……抱一个啦……”
万万没有想到，前天晚上廖三槐离开我们说要去见的老朋友居然是大板牙。这也难怪，两人都是做古董生意的，且都有真才实学，一来二去便成了好朋友。恰逢来了长丰市，自然要亲近一番。
原本廖三槐准备今天早上就走，大板牙非要留他吃中午饭，这才遇到了我们。
朋友的朋友自然都是朋友，大板牙哈哈一笑直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没溜了，一大早来找自己这个老头子开涮玩儿。
我挺不好意思的，笑道：“板儿爷，这可不能怪我，是您老先拿我们开涮的。”
“我……”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是啊！”我掏出鱼如意笑道：“您现再给我掌掌眼，这东西确实出自刘宋王朝的脊兽吗？”
他猛然呆住了，随机老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说：“生意场嘛！都是尔虞我诈了，有几个说真话的，让小兄弟笑话了。”
“啊！不是出自那个什么刘宋王朝啊！你说的有根有据，不瞒你说我真信了。”虽说刚才东子从我表情中读出了另外的意思，知道这事儿有假。但亲口听他这么一说，还是不能相信一切都是假的。
“哎呀！小兄弟啦！你还是太年轻，古董这一行最忌讳讲故事啦！故事讲得越真，东西就越假啦！”一旁的廖三槐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啊！”大板牙接过话茬笑道：“古玩这东西往往就是一眼，一眼望去便知真假。哪有那么多故事可讲，即便有也是专家的事情，谁费那个劲去研究。在我们这里故事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忽悠你们这些门外汉。”
换句话来说，刘宋王朝确实有个宋明帝刘彧，野史记载这家伙也确实改过脊兽的眼睛，但到底是不是用‘鱼纹墨石’，谁也不知道，甚至这个名字都是大板牙临时发挥杜撰出来唬我和东子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虚虚实实，实实虚虚，防不胜防。
“那个……小兄弟。”这时大板牙忍不住的问道：“你这东西到底从何而来，坦白的说我也混了大半辈子古玩行了，寻常东西多少也能看出点眉目来，可是……”
可是他确实没有看出鱼如意的来历，甚至连产自那个朝代都看不出来。
他问我，我问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