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一样的是,他不再随波逐流,卖笑弄人。
戏一样唱,甚至比以前唱的更好。但是不再受私人邀请,任你在再多富贵,再大权势都不为所动。他只在剧场里唱,只收门票,除此之外一切赠与全部退回。
这!就是他在柔美之下的刚强,妩媚之下的坚守,沉沦之下挣扎着的一丝尊严。
“那……一定很难吧!”听他说完一切,我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嘿……”他苦笑一声说:“当然不容易,难免会有些骄狂的人想逼我就范,但我没有……”
说着他咬着嘴唇用手比划着一个手枪的姿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一次子弹都上膛了,我也没有松口,这是我的尊严,这是母亲用生命为我洗刷干净的最后一丝尊严。”
第一百六十三章 哼哼庄
接下来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沉默的向前走了五六分钟,最后我转过头来看着他郑重的说道:“俞兰亭,以前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嘻……”他笑了,笑的眼睛里泛出泪花来:“你就这么向我道歉吗?”
“那……”
“能抱我一下吗?”他的声音低不可闻。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但他并没有等我的回答便扑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我。
好吧!也就这样了。
我看不清他的脸,却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温热,我知道那是他的泪水,他!哭了。
“你知道吗?其实我对父亲没什么印象的。但在我的心里父亲应该是一个既幽默又风趣,还有些不着调,但在关键时刻能像一只雄鹰一样挡在我的面前,为我抵挡那些狂风暴雨。”
“那晚你就像一只雄鹰一样把我挡在身后,只身一人和师傅斗,坦白的说我不是打不过他,但就是喜欢那种感觉,好像……好像啊……”
他在我肩膀上不住的呢喃着,我也渐渐明白正是那晚和闻凛冬的激斗,使得其在我身上感受到了父亲的影子。他很珍惜这种感觉,所以不愿意让我走,哪怕就多留那么一会儿也是好的。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这样想的,早知道这样或许那晚就不会捣乱了。
“美死你!”他忽然离开了我的肩膀转身擦去了眼角的泪痕,再次转过身来的时候咧着嘴笑了:“你以为我真把你当爹了,你也配。”
“嘿嘿嘿!”我尴尬的笑了笑说:“怎么会呢!我是你表弟,你可是我表姐,这辈分不能乱。”
“我给你跳个舞吧!一般人可见不到。”说着他转身走在我前面,转起圈来。
“你还有着才艺,我以为你只会唱戏呢!”
“蠢货!老娘可是多才多艺的,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瞪大你的狗眼看好了,别眨眼,圈起来,以后要考的……”
坦白的说我没什么艺术细胞,也不知道他跳的是什么舞种。
但是我知道很美,天美、地美、山美、水美,月美、舞美,而那跳舞的人……更美!
俞兰亭!你要是个女人就好了。
我去!不会吧!老子好像被他带偏了,这可不行,万万使不得,俺们老王家还要指着我传宗接代呢!
想到这里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狠狠的给了自己两个巴掌以保持清醒。
“哼……哼……哼哼哼!”
就在这时一阵吵闹的猪叫声打破了一切,也打断了他的舞姿。
哼哼庄!到了!
“是来香地朋友吗?”这时远远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远处的大石头后面慢慢站起一个黑影。
此时大约在晚上七点半左右,天色早已大黑,外加上哼哼庄里没有路灯四周一片漆黑,只能透着朦胧的月光视物,猛然从石头后面出现个人着实把我和俞兰亭吓了一大跳。
“您是……村主任?”
“是地呀!是地呀!你们这两个小娃娃走地也太慢了,我都差点回村叫人去山上找你们了。”
刚才给闻来香打电话的时候他说已经通知村主任来接了,不过由于年纪大了不会使用手机,所以只能在村口等着。进村的路夹在大山之中,不太好走,见我和俞兰亭这么长时间不来,还以为我们走丢了。
看到我们来了他长长的松了口气,埋怨了两句便带着我们慢慢的进了村子,与此同时那些哼哼的猪叫声也越来越大了,吵得人心烦。
“每天都这么叫着,时间长了非听的人神经衰弱了不可。”俞兰亭有些受不了了,一只猪叫是讨厌,一群猪叫就是噪音了。
“哈哈!是挺吵地,时间长了就习惯了。”村主任表示理解的笑道:“你们要是适应了呀!还会觉得好听勒。”
我不禁笑道:“大爷,这话说的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就会好听了,难道说你能从猪叫里听出旋律来?”
“差不多吧!”他笑了笑说:“我能听出钞票地声音来,哗啦啦!哗啦啦!可比‘哆来咪’好听多勒!”
他见我有些不理解笑了:“你以为我骗你勒!孩儿!不对地。你没有养过猪不知道,这猪叫地越欢畅证明身体壮,心肝脾肺儿地没毛病,才能卖个好价钱勒!如果不叫了,反倒是坏事儿了。”
说白了这猪叫的越响亮证明身体越健康,价格才能要的高,所以村主任才说能从猪叫里听出钞票的声音来。
可反过来一想也不对,大晚上了猪还这么叫,难道不睡觉了吗!睡眠不好的猪能身体好吗?
村主任一听哈哈大笑,直说我观察力好,转身从口袋里翻出一杆旱烟袋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一指前面的猪圈说:“孩儿啊!你以为这些猪可傻勒。错了,这帮畜生可精明勒,它知道我们净坛祠一年一度的‘赛猪会’要开始了,趁着有口气多叫两声发发气。”
经过他的介绍才知道这个‘赛猪会’有点像西班牙的‘奔牛节’。开会的时候人们会把能出栏的猪赶到后山坡上,一声炮响猪群便开始往山下狂奔,各家的主人会用各种手段为自己家的猪加油打气,那场面相当壮观了。
不过与奔牛节不一样的是,这些奔跑的肥猪结局大都难逃一死,而身价则随名次的不同有着天壤之别。
第一个跑到山下的为今年的‘猪状元’身价不菲。第二名和第三名分别为‘猪榜眼’和‘猪探花’身价紧随其后。再往后的‘猪举人’和‘猪进士’就要差上很多,最惨的是‘猪秀才’只能卖到寻常的市价。
所以并不是这里的猪每天都这么叫,实则是因为它们知道自己的死期不远了才会发出这等悲鸣。
说到这里俞兰亭有些不耐烦了,他尝试着问村主任闻凛冬的事情。
“活霸王!闻凛冬!听过,听老辈人说过。”他点了点头:“没错!是他!就是他!”
我说你这老头子怎么就不能把话说全了,什么是他,怎么就是说他了,难道这个闻凛冬真的是哼哼庄的人。
他笑着点点头:“娃儿!你猜我姓什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 闻云
我疑惑了:“难道你也姓闻。”
“当然了,否则闻来香那家伙也不会让我来接你们,算起来辈分来他应该叫我二大爷呢!”
原来村主任也姓闻,叫闻云。那个闻凛冬算起来和他爷爷是一家子,所以知道的比较详细。
当年闻凛冬出事以后有人挖出他的尸骨运回来藏在哼哼庄,却没人知道那柄大刀到了哪里,更没人知道他的戏魂附在上面百年不散。
俞兰亭一听长长的松了口气说出了剧院遇到闻凛冬戏魂的事情。要说见鬼这种事说出来多少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不过闻云毕竟活了这么长时间,见得多了,倒也没有太惊讶。
笑了笑说:“他是我爷爷那一辈的人,你是他的徒弟,算起来我应该叫你……叫你……叫你婶了。”
后者双腮一红没有答话,我赶忙问道:“那他的坟在哪里,我们找到了他老人家的大刀,按照遗愿想埋进坟里。”
“刀呢?”
“太重了,在镇上寄存着。”
闻云点点头说:“这个好说,既然是长辈的事情我自然不敢怠慢,你们今天就先在这儿休息吧!明天再回镇上取刀。”
俞兰亭虽然着急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好跟着闻云回到家里。一进院子他便扯着老嗓喊道:“老大家的,来贵客了啊!上俩好菜。”
哼哼庄的好菜就是猪。猪脸、猪舌头、猪尾巴满满的摆了一大桌,闻云今天好像还挺高兴,特意让大儿媳妇去小卖铺打了两斤散酒。
“来!叔,喝酒。”
我被他叫愣了,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劲儿来。心想,你这老小子怎么还没开始喝就醉了,叫我啥呢!叔?
“嘿嘿嘿!”他笑了笑,回头看了看俞兰亭说:“按辈分我该叫他婶儿,可不该叫你叔嘛!”
什么呀!这村主任也太不着调了,怎么变着法的笑话人呢!我就不信以你的老眼真没看到俞兰亭脖子上的喉结。
坦白的说我挺喜欢这个老不着掉的闻云的,在他的身上居然看不到一丝垂暮之息,反而有种年轻人的朝气。
难得!实在难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俞兰亭的心又着急起来,说现在就想去看一看师傅的坟,顺便祭拜一下。
这时候我和闻云喝的已经差不多了,别看他比我老,酒量却和我差不多,现在已经互称兄弟,快到了磕头拜把子的程度。
一听俞兰亭要去看坟二话不说披上衣服就和我们走,拦都拦不住。
闻家的祖坟并不近,在哼哼庄西北的半山腰上,三更半夜的不太好走,等我们几个爬上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左右。
他一指对面的那片老坟地叫道:“那……那就是我们闻家的列祖列宗,你们自己找吧!我有点撑不住了。”
回头看看这老坟地大大小小的坟包少说也有几十个,哪里是闻凛冬的坟别说我们不知道,恐怕闻云也说不上来,毕竟闻凛冬没有子嗣,自然没有后人祭拜,时间长了被遗忘再正常不过。
我本来想陪俞兰亭一起去的,他却说把闻老爷子独自一人放在这里不放心,让我先看着,自己去就行了。
好在前面没什么遮挡一眼就能看全,倒也不担心他出什么事儿。
到底是年轻,出了一身汗我的酒有些醒了,低头一看闻云这老头子已经有些迷糊了,正抱着一块石头打盹呢!
小风一吹我的精神大好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向前一看,山下流淌着一条小河,蜿蜒曲回,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要往哪里去。
好地方啊!山来水回,福寿连绵。难怪这哼哼庄地处偏僻,日子却过的如此滋润。
不过对面的这座山的形状却有些奇怪,像个人,又似乎像头猪,挺怪的。在对面半山腰上还有一座孤零零的建筑,像是个房子却又不像。
我不禁有些奇怪,谁会在半山腰上盖一座四邻不靠的房子呢!
“有意思吧!那是八戒山……”
身后忽然传来闻云的笑声,回头一看,原来这老小子被一泡尿给憋醒了,正提着裤子四处撒野呢!
“八戒山!噢……像……太像了。”
难怪觉得有些怪异,大山是个人的形状,偏巧肥大的头颅两边垂下两座巨大的岩石,活像猪耳朵。八戒!活脱脱一个猪八戒的造型,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
“知道我们这里的猪为什么养的这么好吗,全靠八戒老爷保佑呢!”闻云一边提着裤子一边笑着像我这边走来。
哼哼庄的猪养的好主要和此处的环境有很大的关系,不过乡下人更愿意相信是八戒老爷保佑的。
想想有些可笑,你的子子孙孙都被做成了下酒菜,居然还保佑。
闻云指着对面半山腰的建筑物介绍道:“看到那座庙了吗?那就是净坛祠!三天以后的‘赛猪会’要先在那里上香才能开始的。”
原来是座庙,难怪孤零零的建在山上。
“那为什么不叫‘八戒庙’呢?”我笑道。
“嗨!西游记没看过吗!八戒老爷成佛以后被封为‘净坛使者’自然就要叫‘净坛祠’了。不过嘛……以前确实不叫这个名字,是有个老先生给改的。”
“是吗!这么说以前叫‘八戒庙’了?”我下意识的笑问道。
“不是!”他把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八戒老爷在取经之前乃天上的‘天蓬元帅’所以以前叫‘天蓬庙’。”
天蓬庙!这名字好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就在我觉得快想起来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俞兰亭的一声大叫:“找到了。”
闻凛冬的坟虽然不好找,好在有快残破的墓碑。俞兰亭在坟前上香、叩拜、祭奠了一番才恋恋不舍的下了山。
当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隐隐的觉得有件什么事儿要办,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睡梦中来到一片朦朦胧胧的空间,四周一直有人说话却听不懂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