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卡这件事，给了我灵感，回家之后，我开始找各种天然颜料，最后我发现，还是人血最好用，加上一些铅汞之类的元素，可以调配出各种颜色，尤其用来绘制人的五官，颜色特别正……”
说起雕塑，雅玉立刻神采飞扬，也不管两人爱不爱听，细致地讲起了各种技巧手法之类的。
吕小阳虽然听的不耐烦，但也不好打断他，只埋头吃饭。
雅玉讲了好久，仿佛突然回过神来，冲两人笑道：“瞧我，一讲到这个，我就忍不住陷入其中了，其实我已经数百年没有再做过陶器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开始讲述正题：
“那一年，我用人血，加上金粉等等，调制出了一种特别好的颜料，用来给一批人形仕女塑像描绘五官这批人偶，是我早年做过的最好的一批，因为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颜料，才一直放着……”
“这一次，烧制成功后，虽然色泽鲜亮，但仍然有瑕疵，一批十来只里，只有一只特别好的，大概跟烧制过程中的一些不可控的细节有关，总之，只有她成为了极品。”
“此后我又烧制了许多人偶，但始终再也无法做到十全十美，这时候兵荒马乱，我家道中落，饭都快吃不上了，陶瓷、画画什么的，也顾不上了……后来明太祖造反，打到我家乡来，仓促之间，很多东西没法带走，我唯一带走的，就是那个最完美的人偶陶瓷”
“等一下！”
吕小阳打断雅玉的话，怔怔地望着她，说道：“你说啥？明太祖？？”
“怎么？我不是说过吗，我是几百年前的人。”
“额，你继续说吧。”
吕小阳心中充满了疑问，其中最大的疑惑就是一点：
听这个雅玉的讲述，她明明是人类，最后是怎么变成邪灵的？？
穆一辰却对雅玉的年龄很感兴趣，趴在桌上说道：“姐姐，你是元末明初的人啊，你见过朱元璋没有？”
“没有……”
穆一辰还想说什么，吕小阳用胳膊碰了她一下，让她别打岔。
雅玉继续讲述：
当时她为了躲避兵灾，走的很急，基本上什么都没带，只带了那个造型完美的瓷人。
此后多年，雅玉到处流浪，身边只有这只瓷人陪伴，其中艰辛，一言难尽。
随着战争持续，老百姓日子过的更苦，流民越来越多，雅玉也成为其中的一员。
某个晚上，她几天没吃饭了，感觉自己恍恍惚惚的，可能要死了。
她取出了那只人形仕女雕像，对着月光静静地观察着
经过数年的流浪，她的身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一件自己最满意的作品，一直带在身边。
每次看到它，雅玉仿佛就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她对这只仕女像的喜爱，甚至超过了自己。
突然，几个流民男人手持尖刀，冲进了废墟，满眼绿光地看着雅玉。
他们倒没有劫色的意思，这时候人都饿的头昏脑涨，相比之下，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雅玉看他们的样子，就明白他们是来抓“两脚羊”的
在两脚羊中，最受欢迎的便是小孩和年轻女子，据说，是因为肉质滑腻。
雅玉起身逃走，那群人紧追不舍，越来越近。
实在没力气的雅玉，倒在了地上，有人按住了自己的肩头，就在这时，一声惨叫响起
241、罪恶之源1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有一个女子突然出现了，很轻松地就杀死了那几个人。她用的不是人类的手段，我当时吓傻了，她却告诉我，她是那只仕女像所变成的邪灵”
“首先，人像的服饰和五官，是用我的血为颜料画成的，在被炼制成人形器物之后，先天具有一些灵性，加上我对她用情很深，每天放在身边，即便是流浪了这几年，也一直没有将她丢弃。”
“在我的愿力之下，她才生出了灵智，成为一只邪灵……吕道长，你是法师，你应该能明白这其中的原因吧？”
吕小阳缓缓点头，大凡邪灵，都是化身之物。像雅玉说的仕女像，能够生出灵智，再正常不过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被雅玉想象出来的。
这种念想长期持续，成为了愿力，张七手曾经跟吕小阳说过一个身为法师来说，特别叛逆的观点，他认为许多神明，都是人想象出来的：
先有人为神明命名，并为他立下人设、身份背景等等，然后无数的人去信奉他、膜拜他，最终因为这些愿力汇集在一处，方才产生了拥有灵智的生灵。
信奉的人越多，愿力越强，神明的法力也就越强大。
按照张七手的观点，至少有相当一部分的神明，都是这么来的。
这便解释了一些邪教所崇拜的邪神，能够成为神的原因，例如东岳帝姬口中的“黑太岁”，虽然信奉它的人不多，但是因为信徒特别狂热，各种血腥祭祀的仪式加持之下，也会产生更多的愿力。
吕小阳感觉自己想的有点远了，便收敛心神，向雅玉问道：“后来怎么样？”
“她起初这么对我说，我都有点不敢相信，但她的确与我幻想出的形象一般无二我看到她，就像看到相识多年的故人，我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人类……后来，我们便一起流浪，我给她取名叫阿娟。有了阿娟之后，我的日子便好过多了，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平平淡淡，却比神仙还要幸福。”
穆一辰道：“然而……”
雅玉不解地看着她：“然而什么？”
“哈哈，我只是想，一般故事到了这时候，不都是要转折的吗？”
雅玉伸手拿过牙签瓶放在手里，轻轻把玩着，凝视着上面那拟人的五官，说道：
“你说的没错，不过当时，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在那十几年间，我们也遇到过几个想要降服她的法师，最后都化险为夷了，直到我后来得了绝症，不治身亡……邪灵是没有资格投胎做人的，我也不愿意丢下阿娟，一个人去阴司报道。于是我留在人间，一鬼一灵，倒也逍遥自在，直到有一天，我们来到了王家庄……”
吕小阳听她说到这里，心想这人叨逼了一大堆，可算是切到正题了。
雅玉接着讲述起来：她跟阿娟在王家庄，见到了谷神。
谷神，是拥有人类身体的邪物，与阿娟相似，但又不太一样。
关于这一点，雅玉暂时没有展开来说。
因为大家都是邪物，谷神便邀请他们住下。两人便在村庄做客，因为没有寿命，雅玉和阿娟相应的也没有时间的概念，在王家庄一住就是好几年，与谷神也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恰逢这一年，谷神需要渡劫，便邀请雅玉二人助自己一臂之力，两人欣然答应。
但谷神渡劫的方式很奇特：她带着两人来到村庄下面的一处山洞里，在里面潜修，为了雷劫的到来做准备。
同时，谷神也传授给阿娟一套修炼的法门，因为两人同属邪灵，因此修炼之法可以共享，雅玉身为鬼魂，则无法修炼。
一段时间的修炼，雅玉发现，阿娟的性格逐渐产生了变化，最显著的一点就是，原本清纯如水的她，戾气一点点加重，雅玉看在眼里，便劝说她放弃修炼，但阿娟已经痴迷于其中。
雅玉虽然心中不安，也没有办法阻止。
这样过了许久，有一天，一个云游僧人来到王家庄，这僧人是有法力的，他与谷神之间，像是有什么恩怨，谷神便带着雅玉和阿娟二人，前去对付法师。
不料那法师特别厉害，提前在山里布置好了一门阵法，将三人一起困在了中间。
阵法一旦发动，修为最低的雅玉顿时就顶不住了，混战之中的他，竟是被直接镇压到了阴间、一个叫“寂灭林”的地方。
鬼魂一旦到了阴间，想要以魂体状态回到阳间，基本是没有可能的，雅玉因为不愿离开阿娟，当然不会去阴司报到。
她在寂灭林里，不知道修炼了多久，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阳间。
关于这段修炼的经过，她本来是一笔带过，但吕小阳听到这里，诧异地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雅玉微微一笑，说道：“不错，鬼魂是无法还阳的，想要回到阳间，必须放弃魂体状态，我也是因为一些奇遇，从鬼魂转化成了邪灵……我知道吕道长好奇真相，但这件事情，涉及到有关阴阳两界的一宗秘密，恕我不能透露。”
吕小阳听她这么说，便不好再问，苦笑着说道：
“据我所知，从来都是邪灵想要修成魂体，以拥有轮回的权力，像你这样逆向修炼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雅玉幽幽说道：“不错，我是为了寻找阿娟，才放弃了轮回转世的机会，变成邪灵……但是当我回到人间，重新回到王家庄时，一切都变了”
“我找到了阿娟，但是她已经不认识我了，她，成了谷神的手下，帮她做各种恶事。我跟她说起往事，她也一点都想不起来，反而对我动手……我去找谷神理论，她很得意地告诉我，阿娟现在是她的仆从。”
“谷神还想杀我，幸亏我在阴间也有奇遇，修为增加了许多，虽然不是它的对手，好歹也逃走了。后来，谷神为了阻挡我，便在王家庄布置了结界，令我无法进入，我便一直徘徊在附近，潜心修炼，目标是有一天能够打败谷神，将阿娟找回来……”
242、罪恶之源2
“吕天师，关于我和阿娟的身世，大概就是这样了，还有一些细节，我自己想不起来的，你只管问我，我一定如实相告。”
雅玉严肃脸地冲吕小阳说道。
没等吕小阳开口，穆一辰抢先问道：“你说的那个阿娟，你俩是情侣吗？”
雅玉点了点头。
“额，可是你也是女的对吧？你们……”
“如果真心相爱，性别又有什么关系呢。”雅玉一脸的不在意。
“……这话是没错，怪不得你那么恨谷神，原来是横刀夺爱……”
穆一辰眼看提到谷神，雅玉眼中立刻现出仇恨之色，连忙岔开话题，说道：
“那么你的阿娟，现在哪里呢？”
“她，跟谷神在一起，他们的巢穴在那间医院里，不过谷神用异能开辟出了一方时空，藏在里面，现实中是很难找到它的。”
吕小阳闻言，心中一动，自己果然猜的没错，那间医院，果然是谷神的藏身之所！
当下问道：“为什么是时空，不应该是空间吗？”
“那不是一个纯粹的空间，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雅玉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谷神是把自己留在过去的时间里，所以我叫他时空，就像你们那天晚上看到的，应该是几十年前的医院吧？”
穆一辰惊道：“你那天也在？”
“我当时跟着你们，没有进入医院，然后你们就不见了，我猜，你们一定是被谷神带到了它存在的那个时空之中。”
雅玉望着两人，又解释道：
“我以前进那间医院寻找线索的时候，也有同样的经历，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所以我大概能猜到你们遇到了什么。”
过去的时间……
吕小阳回忆起那段经历，有许多问题想要问雅玉，但是想了想，当下最要紧的是确定她合作的诚意，于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是你引我们去那家医院的吧？”
“是的。”雅玉毫不犹豫地承认道。
“那个叫王晨的，还有他媳妇，是你杀死的？”
“是……阿娟做的。也就是我最初跟你们说的，杀死胡珊珊的那只邪灵，我只是利用了这件事，一点点引导你们寻找真相。”
“能不能把经过说一下？”
面对吕小阳的询问，雅玉从头讲了起来：
阿娟杀人，是为了夺取对方的魂魄和血肉，用来修炼凡是死后变成纸人的那几位，都是被她所杀。
她有一种异能，能够在杀人之后，将其变成纸人，然后灌入自己的一缕灵念，吸收对方的记忆，只要片刻工夫，就能模拟成人类的形态，成为她的傀儡。
这傀儡厉害地方在于，能够像正常人类一样行动，无惧天风地气，而且能够隐匿气息。
就算是法师，与之打交道的时候，也很难察觉出异样。
但以阿娟的能力，同时间段，只能控制一只傀儡，并且持续不了太长时间。
因此她需要不断地杀人，以维持傀儡的存在。
“以我的看法，阿娟这么做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时刻保持人类的形态，去完成谷神交付的某种任务，具体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