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张七手起初布置的那两根穿了铜钱的朱砂红线所化。
“沿着中间走,不要回头!快点!”
吕军一行四人急忙逃命,一路上,周围的黑雾之中,不断传来各种诡异的声音。
有哭声,笑声,还有类似野兽的吼叫……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有无数的恶鬼,正在朝这边涌来。
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他们一路走到了红线尽头,眼前豁然开朗,又回到了太阳底下。
四人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出了乱坟岗,回到了村后的小路上。
转头望去,那团黑雾,竟是将整片乱坟岗都覆盖了起来,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张道长他,应该没事吧?”
吕大有望着吕军,怯怯地说道。
这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在黑雾中传来,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孽障!终于现身了啊!”
张七手的呵斥声,紧跟着响起。
接着便是打斗的声音,以及持续不断的怪叫。
吕军一行人不约而同地退到更远地方,紧张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浓雾开始消散,一道人影,从雾里走出。
是张七手!
他肩上扛着一只鬼头刀,嘴里叼着烟,脚步蹒跚,神情看着有些疲惫。
唯有眼神,还是特别的犀利。
“收工回家了。”
张七手脚下不停,从他们身边走过。
大家这才发现,张七手后背的衣服裂开了,露出一大片殷红的血痕……
……
回到吕军家,张七手将吕大有父子三人叫到跟前,告诉他们,自己已将吕翠的魂魄发送到了冥司,并且附上了一张陈情表,上面讲述了她如何被邪物引诱、方才堕落成鬼尸的过程。
况且,她还没来得及真正去谋害别人的性命,冥司一定会从轻发落的。
不过,关于此事的详情,张七手却以“普通人不宜知道太多”为理由,不愿透露一个字。
吕大有一家人千恩万谢,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的,张七手等了半天,没听到自己想听的,只好先打发他们回家去了。
“这个吕大有,一家都是白痴!”
等房间里只剩下吕军,张七手愤然说道,“老子为了他女儿的事,出了那么大的力,就光知道感谢……我要感谢有毛用!你一会找他,让他拿八万块钱出来,一分都不能少!”
“这,您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提呢?”吕军不解。
“废话,我这身份,主动跟人要钱,多掉份啊!你待会也别说是我让你去的,就旁敲侧击,暗示他一下,懂我的意思吧?”
吕军连忙点头,“那道长,我的这笔钱呢,您什么时候要?”
张七手冲他神秘地笑了笑,
“你这份钱就免了,我只管你要一个人……你去把你媳妇叫来!”
吕军猛然想起了张七手祸害妇女的那些传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都抖了:
“道长,您还是要钱吧!多给点都行,我哪怕砸锅卖铁……我媳妇,她还没出月子啊!”
张七手差点吐血。
“你想啥呢,我对你媳妇没兴趣,只对你儿子有兴趣,你把媳妇叫来,我当着你二人的面说。”
等吕军把王娜领来,张七手很郑重地告诉他们,今天这事虽然结束了,但对于阳阳,还有三灾九难在后面等着呢。
“这孩子,你们是养不活的,只有跟着我修道,或有一线生机,我打算收他为传人,带回茅山去,好生调教,不知你们夫妻可能舍得孩子?”
吕军夫妻闻言,泪如雨下。
“茅山……张道长,原来您是茅山道士啊。”吕军喃喃说道。
“不然呢,你以为我跟你们乡下那些大仙儿、神婆一样?”
“不,我是说,道长您出身名门,怎么会在我们这个小镇一呆就是十年呢?”
张七手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你们也无需知道太多,但我来这里隐居十载,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寻找传人,继承我茅山的香火,如今功德圆满,我也要回山去了。”
“你们放心,这孩子我既然收在身边,必待他如亲子一般,神弃子命犯孤煞,在他平安度过十三岁那场大劫之前,你们与他不可见面,倘若他能破劫成功,而你们那时还活着的话……”
说到这里,张七手看向二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转瞬即逝,
“我会让他回家来拜见你们。”
吕军夫妻心里,一万个舍不得,但为了儿子能够平安长大,也只好含泪答应下来。
张七手第二天就要走,于是当天晚上,王娜一夜没睡,赶制出了两套婴儿服和几双小鞋子,连着一副长命锁,一起放进了给阳阳收拾的行囊中。
第二天一早,张七手便抱着阳阳,离开了这个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小镇,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茅山。
七、抬着棺材迎亲
十三年时间,一晃而过。
江南句容茅山。
山顶上有一座破败的道观。
晌午时分,道观的偏殿里传来了一阵朗朗的读书声:
“男怕黄泉路上死,女逢泰山门下亡;
若逢三并五墓,不论男女病难当;
大吉小吉重重吉,十分病重也无妨;
金楼华盖长生命,粮穷命尽见阎王……”
“这孩子,今天这么勤快?有点反常啊。”
张七手暗自嘀咕着,推开了偏殿大门,只见床榻上,一个少年盘膝而坐,手捧着一卷古经,正读得十分投入。
他便是张七手当年带走的那个婴儿阳阳。
如今,他有了一个大名,叫吕小阳。
主要是张七手懒得取名字,干脆直接加个“小”字。
在张七手的布局下,吕小阳平安度过了三岁、六岁这两场死劫,如今的他,在山下镇上的中学读书,读初三。
在读书之余,张七手也按照最严格的道门规范,从小对他进行培养:
吕小阳八岁开始修道,两年之后,便已经有模有样,可以在寒暑假期间,陪张七手行走江湖,在捉鬼降妖时给他当打个下手。
对吕小阳的资质,张七手十分满意。
因为经历了太多普通人一生也无法知道的事情,吕小阳的内心,远比同龄人要成熟得多。
所以,尽管顶着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但熟悉吕小阳的人,多少都会觉得他有些少年老成。
“师父,有事?”吕小阳放下书,朝张七手看过来。
“哦,为师就是来嘱咐你一声”
“我知道,明天就是清明节,我的什么生死大劫,必定会在明天之前到来,因此我得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不许离开你超过一百米范围……师父,你每天说若干遍,我都背下来了。”
“这孩子,为师还不是为了你!”
张七手被怼的没话说。
“那你就告诉我,所谓的生死大劫,到底是关于哪方面,我好有个准备啊。”
“问这么多干什么,到时候就知道了!”
张七手不愿承认是自己没有参透,毕竟这次劫难,乃是三九天劫的最后一场,凶险异常。
就算是他,也是生平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参考。
“老实呆着,别瞎想,为师去睡了,一会儿那几个还愿的小媳妇过来,不许你接待她们,要叫醒我……”
张七手打着哈欠,朝大殿方向走去。
吕小阳眼瞅着张七手的身影消失,忙拿出手机,拨通了郑梅的电话。
“在家干啥呢,出来过节啊。”
“过什么节?”
“清明节啊,明天就是了。”
“吕小阳你脑子有包吧,我又不是死人,过什么清明节!”
“额,反正今天周六,出去玩呗,我请你看电影。”
“你不是被你师父禁足了吗,出得来吗?”
“这有什么,你在山下等我。”
挂上电话,吕小阳便偷偷溜出院子,从功德箱里偷了两百块钱,下山去找郑梅了。
郑梅,跟吕小阳是同班同学。
因为家住在道观里,吕小阳打小就被同学称作“小道士”,觉得他怪怪的,都不大愿意跟他玩。
而郑梅,由于家庭的原因,也经常被同学们嘲笑,性格孤僻的她,只跟吕小阳最合得来。
两人从小就在一起玩了。
上初中之后,大家情窦初开,许多同学都调侃他们是一对,听得久了,吕小阳自己心里,也对郑梅产生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被禁足了一周的吕小阳,走在山路上,别提多开心了,至于师父说的什么天劫,他压根就没在意过。
反正师父神通广大,再大的麻烦,他也会帮自己解决的。
看完电影,吕小阳又拎着郑梅在镇上浪了半天,把两百块花完了,才尽兴而归。
下周三是郑梅的生日,吕小阳准备了一份礼物,让郑梅跟她一起回家去拿。
两人走到半山腰时,天已经快黑透了,山路上除了他们两个,再没有任何行人。
郑梅还在兴致盎然地讲着电影里的情节,吕小阳突然站住,转头望着山路下方:
“奇怪了,这些迎亲的,怎么跟着我们上山了,山上除了我家,也没别的人家啊。”
郑梅:“什么迎亲的?”
“你没听到吹唢呐的吗,吹的是迎亲的那种的喜乐,不是迎亲是干什么。”
郑梅仔细听了会儿,拉下脸说道:“你可别吓我,我什么都没听见!”
吕小阳心里咯噔了一下,就在这时,唢呐声越来越近,吕小阳朝山下望去,还真的看到了迎亲队伍:
四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吹着唢呐,在前面开路,身后还有八个人,分成两队,前面一队四人,抬着一顶四面用黑布包的严严实实的轿子,后面那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