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
海云岚跑到那白衣女人前面，她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而对她的脸，也没有任何印象。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黑兆？”
海云岚显然没办法询问她，黑兆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那白衣女人摇摇头，说：“不过，可能性很多。一直以来，都有人背地里说，我和身为罪人女儿的你，走得太近了。”
不等海云岚继续开口询问，她就继续说道：“但是云岚，我说过，我不后悔。但是，听我的，以后不要再做危险的事情了。”
随着海浪翻滚，那白衣女人哭了起来。
“为，为什么，云岚，为什么世道是这个样子的？”
接着，她忽然抹了抹眼泪，说：“云岚，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特别憎恨的人？”
“什……什么？”
“你还记得吧？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许憎恨任何人……无论别人怎么对待我们，都不允许有任何的复仇行为。否则，就是罪人。但是，为什么不允许去憎恨，为什么不允许复仇？复仇是那么不可饶恕的行为吗？”
“复仇……”
是……
“你以前是那么对我说的，传统教育，都一直在贬低复仇行为。在这座小镇，就更是如此了。以前我大致翻过书架上的那些书，有不少都是小说，其中，有一些就是复仇的题材。但无论复仇者的动机是多么地合情合理，即使复仇的手段并没有牵涉到无辜者，文学作品也从不会积极地鼓励复仇，而是会反复渲染复仇对复仇者的精神折磨和痛苦。而你告诉过我，真正痛苦的不是复仇，无法复仇，才是痛苦！尤其是你对我这么说过，复仇是人类最自然而然的行为！合理范围的同态复仇，是正义的！云岚，我问你，你有想要复仇的对象吗？有无论如何都想憎恨诅咒的对象吗？”
“我……”海云岚没有想到，原来，她还说过这样的话。
而且她觉得，这也许真是自己说的。因为她对这话，有着强烈的共鸣感。
“你有，对吧？”紧接着，白衣女人继续说道：“快，告诉我，是谁？我身上已经出现黑兆了，所以，告诉我，云岚，你想向谁复仇？我帮你完成！”
出现黑兆……和复仇有什么联系？
难道，这意味着对方能拥有向那些恶徒进行惩罚的能力？
“快说，云岚，来不及了！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告诉我，是谁！无论是谁都可以！那个人我认识吗？”
“鲁……宁元……”
她下意识说出了这个名字。
忽然间，她注意到，潮水距离她们站的位置越来越近了。
但下一刻，一股强烈的寒意开始浮现在她心头。
“是他？你们家街区的那个药店的伙计吗？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他可能是无面会的人……”
“原来如此，好，我知道了。走，快走！云岚，走！快点！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变成那个样子！”
变成那个样子？
“转过头，逃！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不要！”
海云岚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危险袭来，激发了她的求生本能。她立即转过头，开始飞奔了起来。
她跑了许久，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她惊骇不已！
海浪的潮水不断冲刷着海滩，一次又一次……
整个海滩，只余下海浪呼啸之声，以及……一具伫立着的黑色骷髅！
第542章 该做的事情
2024-01-06
海云岚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
开门的时候，她整个人腿都几乎软了。
此时，宋冉已经回家了。她看到海云岚的时候，连忙跑了上来，说：“你刚才去哪里了？我不是说过了吗？这几天，你不要出门！”
海云岚此时已经失神了。
黑兆……
刚才还好好的那个白衣女人，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具黑色骷髅！
而且，那么大的海浪拍打在那黑色骷髅上，也依旧屹立不倒！
“那黑色骷髅骸骨……你说过，根本不是人类的骨骼，对吗？”海云岚看向宋冉，说道：“你在撒谎。”
听到这句话，宋冉的脸色剧变。
她立即关上门，将海云岚拉到她的房间，说道：“你回忆起什么了吗？云岚？”
“所以，那黑色骷髅真的是人……”
“不是！”她拼命摇头：“那是罪人！他们已经不再是人了！而且我也没说错，之前岛外也有人来采集过那黑色骷髅骸骨的骨头，进行过化验，的确查不出任何人类的DNA。这种骨骼，根本不具有任何生物组织。”
“你是想说这根本不是人类的骨骼？”
“不是。至少官方的说法一直都不是。但是，他们是罪人……就和你父亲一样是罪人。”
“我父亲……”
“你不记得了，可是我都牢牢记着。没有任何能力，就想着要公道，正义。可是这是说说就能有的东西吗？就凭我们，能做什么？”
“为什么他会被判定为罪人？我父亲，我父亲究竟做了什么？”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和我们家没有关系了！我和你父亲的家庭彻底断绝了关系，我也不会让你见他们家的任何亲属！”
宋冉说到这，抽泣了一声，说：“你们父女太像了，我最怕的，就是你在这一点上像他。我们该做的就是明哲保身，小心谨慎地活着。公道？无面会的人说什么，什么就是公道！当年，为了能让我们一家好好生活下去，我甚至必须要……必须要……”
说到这，宋冉坐在床上，开始痛哭起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海云岚也不忍心继续追问她了。
“对，对不起……我刚才不该对你大声说话的……”
海云岚走上去，抱住了宋冉。
这个时候，她开始渐渐在心里接受了这个母亲。
宋冉抱住海云岚，继续说道：“云岚，听我说……你忘记了也好。其实我希望你什么也别回想起来更好……所以，你什么都别问我了……”
很显然……
宋冉知道关于黑兆，还有那黑色骷髅的秘密。
那个白衣女子，她身上出现了所谓的黑兆后，就知道自己会变成黑色骷髅。所以，她才想在临死前，见自己最后一面。
一个活人，在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具黑色骷髅……
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海云岚还是有常识在的。
这显然是某种可怕的超自然现象。
宛如是某种诅咒？又或者是神罚？
罪人……这种说法，给人的感觉，宛如就像是在说，这是报应。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宋冉终于开始平静下来。
“你外公，也就是我父亲，当初是移民到这个东南亚小国来的，后来娶了你外婆，我母亲，她是当地人。大约几十年前，无面会开始在岛上崛起了，并以很快的速度发展起来。”
“几十年前？”
“是。”
“你瞒着我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对吧？”海云岚继续追问道：“妈妈？我不明白，如果我很快会恢复记忆，你现在瞒着我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
“因为我……我希望你什么都想不起来。其实医生说过，你的记忆，并不能保证百分百会恢复。”
海云岚听到这里，心头一紧。
“你是说，我有可能不会恢复记忆？”
“其实比起记忆，我更希望你能改掉你的性格……你父亲死后，我就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什么都不要想起来，是最好的。尤其，是现在的你……在你醒来后，失去记忆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海云岚总感觉宋冉的话有点难以理解。
“也许你听起来会觉得有些难受，但是，当我听说你有可能恢复不了记忆的时候，我反而有点开心。这么一来，你就不会记得你父亲了……当年，他对你说过的话，对你的教育，你也就都不会记得了。”
海云岚没有想到宋冉居然是这么想的。
“因为我想要为我父亲复仇，对吗？”
“不要去想着什么报仇！云岚！我最怕的就是这个！”
宋冉非常惊恐，对她说道：“我从来没想过为你父亲报仇。年轻的时候，我也曾经很欣赏你父亲，他这个人，眼神永远那么坚定，认定是对的事情，就算有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也会坚持到底的。我记得，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他对我说过，他不会因为所有人都说一件事情是正确的，就去认同这件事情，而是会自己去求证，自己去判断。只要他认为是该做的事情，就只有必须去做的这个选择，没有不值得去做这个概念。”
“所以你嫁给了他。对吗？”
“是……”
宋冉开始掩面，似乎想掩饰她此时的心态。
“我爸，我哥哥……其实家庭里所有人都不太赞成我们的婚姻。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嫁给他了。那时候太年轻了，觉得他这个人，光明磊落，永远都那么闪闪发光，觉得两个人只要激情澎湃就可以渡过一生一世。后来，我有了你，我满心想的，就是怎么好好地把你抚养长大。我不想让任何人伤害你，哪怕牺牲掉我的性命，我也要保护好你，云岚！”
海云岚听着宋冉说的那些话，内心开始激荡起来。
“我喜欢他说的话。”
“哪一句？”
“该做的事情，就必须去做，而不会考虑值不值得。”
“那是没有家庭的时候考虑的问题。”宋冉拼命摇头：“年轻的时候热血沸腾，自然觉得世界应该黑白分明。但是光靠理想主义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所以我希望你忘掉一切……”
“可是你还是把父亲说过的话告诉我了。你其实心里面潜意识也认同这些话吧，毕竟，父亲是你曾经那么爱过的人。”
宋冉没有否认海云岚的话。
两人就这样默默相对。
海云岚没有将那个白衣女子的事情告诉宋冉，而宋冉也没有继续追问她。
双方都保持着某种默契。
而现在，海云岚开始有一些信任宋冉了。
也知道，再怎么追问，宋冉也不会告诉自己了。
很显然，如果继续追查，必然会惹来祸端。
可是，她依旧不知晓，自己和那个无面会头目丹查的死，有什么关联在？无面会，又和那黑色骷髅有什么关联？
这座岛，有着这种超自然现象，之后又究竟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晚上，睡在床上，她回想着那白衣女子最后说的话。
她问自己，有没有憎恨的人，以及……
“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黑色的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