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馆的第五展厅,即将沦为虚无。
潼关跌跌撞撞地摸索着来时的路,步伐凌乱地往外横冲直撞。
“你去…荷叶……我来挡!”
那个熟悉的声音又一次传出讯号,潼关的身子终于在第五展厅消失的最后一刻,离开了那座大门。
重新置于瓷器馆的展馆大厅,潼关发觉自身上的危机感已经削弱了大半。
只是那诡异冰冷的气息,始终缭绕在背后,仿若有只鬼因为杀不死他,耿耿于怀,一路跟随。
计划,出了意外,但却有效。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自由猎杀鬼对于六大展馆鬼有着绝对的压制力。
最可喜的是,六个固定展厅中,大概率也摆放着鬼物的本体。
这就是取巧而胜的生路,尽管冒险,但一样可以成功。
潼关在丧失了全部视力,以及部分听力之后,带着重伤的身躯,循着记忆朝出口快步走去。
在与时间争分夺秒的竞争中,他的脑子里除了完成任务,再挤不进其他。
而在他匆匆跑过之时,在他无法看见的场景中,洪福就站在瓷器馆的中央,目送着他的离开。
准确的来讲,洪福应该是站在了养花盆的旁边。
当潼关胸口手机对准了墙面时,洪福就看见了那两只鬼组成的可怕身影。
洪福表面嘻哈,什么都不在乎,但心细如发。
他当即意识到若是按照原本计划,潼关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
于是在对靳希和丁望舒交代几句话,以最快速度下楼,来到瓷器馆。
荷叶鬼与折翼天使,融为一体,这是一个突发情况,不过并非无解。
洪福的血,可以对荷叶鬼产生短暂的扼制效果。
所以,只要他守在养花盆边上,将荷叶鬼的能力压制住,那么计划就一样可以正常进行。
毕竟在潼关的计划中,他已经拿到了折翼天使的生路,现在洪福又解决荷叶鬼。
一切,都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
洪福那被折断的右手上血流如注,养花盆中那一片漆黑的水面,已经慢慢开始变红。
瓷器馆,如今只剩下八大展厅,第五展厅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而潼关离去的身影后,也存在着一个藏进他影子中的庞大巨影。
那巨影有着一双残破的翅膀,少量的丝状物在不断飞绕,但却并未给予袭击。
这一切都意味着潼关的计划是可行的。
所以洪福尽管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内心却不断升起了希望的光芒。
然而就在这时,养花盆中那从来一成不变的水面,竟然冒起了一阵阵青烟。
随着洪福的血大量流入,它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不断翻涌着气泡,仿佛沸腾一般。
洪福的脸色大变,架着胳膊稍微往后退了两步。
现在他已经从局外人彻底进了局,潼关带着折翼天使鬼完成任务。
而洪福,似乎也被迫卷了进来,将再一次独自面对荷叶鬼。
他也在局势变换中,成了计划的重要一环。
……
顺着记忆中的路线,潼关来到了负二层标本馆。
标本馆是一个极为陌生的地点,潼关只是搜查中来过一次,且并未深入。
如此一来,在重伤情况下的他开始不清楚该往何处去走。
就在这时,耳麦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清冽的女声。
“潼…向左走……第三……”
剧烈的头痛,和那狼藉一片的思想中,潼关分辨出这是丁望舒的声音。
在洪福前往瓷器馆支援时,就提前将丁望舒拉进了群视频中,怕的就是自己发生意外,无力再给予潼关指引。
这个细心的考虑,在这个时候保住了潼关计划的完整性,亦可见洪福此人。
但现在潼关没法去思考这些,他借着丁望舒的指引,步履蹒跚地开始往标本馆第三展厅而去。
隐藏在其修长背影后的折翼天使鬼,开始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在窗沿上投射而来的月光,照亮了地上的人影与鬼影。
奇异的事情就此发生,潼关的影子,与鬼物的影子逐渐有了一丝重合的迹象。
只是这一点,重伤的潼关全无察觉。
他只是遵循丁望舒的指引,快步朝着标本馆第三展厅跑去。
标本馆鬼物:《玫瑰水晶眼蝶》。
据说它是世界上最为奇异与珍贵的蝴蝶品种,是世界八大名贵蝴蝶之一。
最为人称道的就是那一双半透明翅膀上的对称黑点,就如同两粒漆黑传神的眼睛一般。
蝴蝶特殊,但标本馆的这只鬼,并不特殊。
潼关一经进入第三展厅之后,就察觉到背后的鬼物气息大盛,一阵阵碎裂声音传出。
在他无法看到的世界里,那精美而华丽的展翅蝴蝶标本,化作一小撮碎末。
标本馆第三展厅,在短短几秒钟之间彻底从世界迹博物馆抹除。
当潼关走出标本馆之时,他的心头并没有轻松之感。
计划刚开始遭遇巨大波折,但回到正轨后却又如此简单和轻易。
标本馆是一个例子,只要潼关就这样一馆馆的走下去,在几分钟之内他就可以拆掉这个现实魔方。
事情似乎从现在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快马加鞭。
(本章完)
第578章 横生枝节
“潼哥说要在十分钟内找出皮囊,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分钟!
还剩三分钟,我只要坚持三分钟就可以!”
养花盆中的水面翻涌着水泡,阵阵诡异的白烟不断升腾而起,仿佛是一锅煮熟的开水。
可洪福的身子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他脸上毫无血色,两瓣惨白的嘴唇上下打着哆嗦。
失血太多的后果是,他变得没有多少思考能力,只觉得冷。
整个人仿佛置身冰窖之中,四周尽是寒霜。
洪福浑身上下本就只有一条内裤,一双袜子,现在他皮肤上的鸡皮疙瘩层层泛起。
他趴在养花盆旁,右手无力地垂进盆中,仍在保持着放血。
“三分钟…三分钟……”
洪福口中不断念叨着这三个字,仿佛只有如此才能令他保持着那一份希望。
可神经突如其来的一次抽搐,剧痛袭来时他猛然惊醒了一瞬。
“不对不对…这么持续放血我根本撑不住三分钟!”
洪福用力地甩了甩大脑,最后又使劲撞向了结实的养花盆。
猛烈的撞击终于让他从困倦至极的境地下回归,一缕鲜血顺着养花盆缓缓流淌而下。
洪福赶紧伸出左手,将那一缕血迹藏在指肚上,又挤进了养花盆中。
做完这一切,他犹豫着从脚下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把朴素的木质梳子。
洪福此刻已经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中。
若不放血,荷叶鬼必会破坏势头大好的计划,甚至是杀死潼关;
可他的身体撑不住放血,若用罪物修复,就会有短暂停滞血液的下流。
他无法保证,就这段时间内荷叶鬼是否会对潼关下手。
拿着掌心的罪物,洪福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视线移到了养花盆上面的那一抹红色血痕。
撞头沾上的血迹被擦了七七八八,但还是存在了少量痕迹。
而洪福惊奇地发现养花盆上的图案,似乎有了某些不一样的感觉。
上一次近距离观看,这就是一个淡雅的老叟钓鱼图。
唯一奇特的是,这个老叟是坐在江面上的一朵荷叶之上,至于那一望无垠的江面,却是以留白的形式展现。
但现在,洪福的血抹上去之后,他再去看这幅图就有了另一种奇异的观感。
场景仍然没变,老叟、江面、荷叶、鱼竿。
可白茫茫的江面,却也洪福的血液变成了淡红色,如此一来整幅画就变了模样。
老叟坐在荷叶之上,用细长的鱼竿垂进红色水底,钓鱼……
洪福的脑海中猛地轰鸣一声,仿佛有某个锁死的逻辑大门突然被打开。
放血污染养花盆,从来不是生路,那么真正的生路在哪?
它就是这幅画上!
染红的江面,不就是这片养花盆中的水面;
白茫茫的江上,正是此刻沸腾的水;
江面上的荷叶,代表着荷叶鬼;
老叟,当然就指洪福本人;
那么,现在的一切简直就是这幅画上的抽象复刻。
曾经他认为自己的血是因为酆都任务的原因,所以可以干扰荷叶鬼。
但此刻想来或许还有另一种解释,放血正是完成生路的第一步!
洪福原本萎靡的精神在这一刻重新振奋,他坐直了身子仔细解读起了这幅画。
现在唯一欠缺的是什么?
鱼竿……
洪福看了看自己扭曲的右手,如果抽象即可,那么他这个已经废掉的右臂就是鱼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