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坐在周游旁边的荀胖子已经‘嘎’地一声,眼瞅着快抽了过去。而这么多人里,唯有茅山的贺掌教还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甚至还有鼓起了掌。
“好小子,真是有本事的,这上百年来里你是头一个敢这么干的!不管之后发生什么,我老贺保你保定了!”
就在这一片的骚乱之中,唯有当事的三人并没有说上一句话。
周游依旧是那一副漫不经心的笑脸。隐王有气无力地靠在椅子上,眼神浑浊无光。唯有谢安明看着那头颅,眼神从开始的平静,逐渐变的疑惑,最后豁然抬起头,凝视着周游,深深地皱起了眉毛。
但就在此时,台下忽然又个声音传来。
“那头颅我似乎好像认识啊?”
旁边同行的伙伴顿时大惊,竭尽全力掐巴了他一下,然后低声呵斥道。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是闲着无聊想找死吗?非得凑上前牵扯进去?”
然而那人并没有搭理,而是挠着头,仔细思索着脑海中记忆,想把这具干尸和某个形象对起来。
旋即,他脸色骤然变得极为惊恐。
就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乃至于完全超乎于想象之外的东西一般,他呆呆地望着那个人头,喃喃地吐出了一句话来。
“我看那个.”
“好像,是咱们的左将军来着!?”
第322章 交锋
隐王也听到了这个声音,那苍老的头缓缓抬起,原本浑浊的眼神中忽然爆出一丝冷光。
霎时间,仿佛室温足足下降了几十度。
这并不是错觉。
明明此时已近盛夏,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彻骨的寒意,那寒冷仿佛渗入了身体,侵入了内脏,就连呼吸时似乎都会吐出一层厚厚的冰晶。
“咔嚓”
那是酒杯上薄冰破裂的声响。
就在这宫殿即将化作极寒炼狱的时候,贺掌教忽然敲了敲桌子。
他腰间的佩剑无风自动,连着身后徒弟的法剑,全部都自行出鞘了些许。
转眼间,一股凶狠暴虐的气息回荡于整个殿堂,同时也冲散了那刺骨的冰寒。
隐王仍然睁着那冷彻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贺掌教。
然而。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他必然会发作的时候,这位又重新依靠回了椅子上。
“弑生法剑.难得啊,这传承你们茅山得断了三四代了吧?没想到今天我居然还能见到但这玩意的污染可是高的很,你不怕自己哪天也被它给吃了?”
贺掌教收剑归鞘,然后往那椅子上一坐,满不在乎地说道。
“这就不劳您老担心了,我们茅山自有法度在此,就算真入魔也算我们自家的事.”
然而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个平稳的声音忽地响起。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我这礼都献出来了主家应该给的答复了吧?”
说话之人正是周游。
无论是刚才的寒霜遍地,还是刚才的煞气逼人,他的脸色始终都是连变都没变一下,就仿佛是凡事都与他事不关己一般。
这回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了。
但这回没等任何人发话,一直沉默着的谢安明便开口道。
“就算献礼也得按规矩来,你总得先自己报出礼物的名号吧?”
“这时候你说这个?”周游挑挑眉,还是拿起那个盒子而后像是倒垃圾般将里面的东西倒出。“这东西我也忘了他全名叫啥了,不过我记得依稀好像是姓左,任职州内的将军,为人贪婪暴食,还好养猪,但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殿堂间已经有人想骂将出来。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你还不知道个屁啊?
还有,大伙只是想着能不能抱上根粗大腿,你们有仇是你们的事,别把别人卷进来啊!
隐王只是看着那滚落在地上,面容十分熟悉的干枯头颅。
俄而间,晒然一笑。
也未见他有何动作,那头颅就仿佛受到了什么重压一般,一瞬间便炸碎为一地的粉尘。
而后,他转过头,对身旁的谢安明说道。
“我说谢教主,我之前好像听你说过,根据娘娘她老人家的预言,我有一亲近者必然会死在那天命之人的手上吧?”
谢安明沉默几息,然后说道。
“王爷,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年轻.但也正如我所说,其人身覆天命而来,为的是修正一切歪曲,放他在这对之后的大计不利,属下建议暂停宴会,先由属下拖住他和贺掌教,然后调动所有人马,全力围杀于他”
这番话并没有避讳他人,但那王爷却直接否了这个提案。
甚至说,在得到这个答案后,他脸色瞬间由阴转晴,笑眯眯的看向周游。
这种表情自宴会开始之时,就未见他露出过一次。
“好啊,好啊,礼好,客更好文三!”
随着这一声叫喊,之前陪侍的那个官员一路小跑了进来。
“小人在,请问王爷有何吩咐?”
“我问你,如此贵客,你为何只让他陪侍于末座?”
那官员冷汗‘唰’的一声流了下来。
“王爷,王爷饶命啊!这是小的给忘了,这位大人是金车接过来的,理应坐在首座,但小的因为忙活的太厉害了,结果给忘了.求王爷饶了我这一回!”
那官员腿一软,已跪在地上砰砰地磕起头来但隐王只是冷哼了一声。
下一刻,那头颅就如同西瓜般炸裂。
红的白的散了一地,有不少都差点溅到周游身上。
但他依旧不言。
在轻而易举按死一个手下后,那王爷轻叹了一声。
“活的太长就这点不好,那些精明能干的手下一个一个全死了,留下的都是这种其蠢如猪的蠢货.这位周道长吧?请上座。”
“王爷,不可”
但还未等谢安明说完,隐王便轻飘飘地瞥了其一眼。
仅是这一眼,便止住了所有的言语。
“谢教主,你最近有点僭越了别忘了我和你的身份。”
谢安明嗫喏了几声,但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退了下去。
于是周游这回笑了起来。
“那我就换个座位了?这回不会有人有什么意见了吧?”
隐王抬头,扫了一圈。
“关于这事.谁敢有意见?”
上百人中,无一人敢吱声。
于是周游拾起了包裹,直接朝着那商位走去但还未等他走几步呢,便被一个声音招呼了过去。
“小兄弟,这边,这边!”
那贺掌教正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将周游生拉硬拽地拽了过去。
然后这位打量着周游,眼神那是越看越满意,拿起旁边的酒壶,也不顾自己的身份,直接给周游满了一杯。
“小兄弟,没想到你就是傅羽提到的道长来来来,这可是给主座特供的好酒,你先来上一杯尝一尝?”
身后他那徒弟中的一个忍不住吐槽道。
“老头子,你刚才不还说这是马尿吗?”
贺掌教牛眼一瞪,当场怼了回去。
“我那是气话,气话懂不懂!像是这种好酒咱们茅山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嘴馋了,拿去喝就是了!”
接过酒壶的徒弟这才笑嘻嘻地退了回去,而看着这一副景象,周游也不由得挑起了些笑意。
没什么架子,却又快意恩仇,也怪不得俞老道提起这个掌教的时候,总是满脸的尊敬之情。
见到贺掌教又转过头来,周游才轻声说道。
“这位掌教真人.”
“那么生分干什么?你既然帮玄正报了仇,那也算我们半个茅山中人.叫大爷.算了,这太那啥了,而且我还没老成那样呢这样,你就叫我贺老哥好了。”
“.好吧,那贺老哥,请问傅羽现在怎么样了?”
“那小子?”贺掌教用油乎乎的手挠了挠头。“他走这一趟后就像是开悟了一样,以前的臭毛病改了不少,本来这一回他也想随着我一起来的,但我看危险太大,就把他按回山上了周兄弟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相逢一场,关心一下而已。”
周游说完,便转过头。
正巧,对上了一双阴沉的眼睛。
谢安明脸上再不复之前的客气与和蔼,沉默无言地盯着他半晌,才又开口道。
“现在礼已成,接下来也该轮到我们厚土教为王爷献上不老仙丹,助王爷成仙入道了。”
听到这话,刚才的不安感一扫而空,多数人又坐直了身子。
说实话,他们费力弄到一张请函赴上这么一场宴,除了为了抱抱王爷大腿以外,也是为了看一眼这仙丹是什么模样。
原因上面也说了,这群人不缺钱也不缺权,世间荣华富贵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了,唯一缺的,就只剩下寿命了。
那舞姬依旧在跳着舞,似乎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影响不到她的身姿,但身形却已经悄然地让到了一边。
很快的,几个甲士便抬着个巨大无比的礼箱,费力地走进殿来。
那东西单看体型,就远比刚才装乌魂木的箱子更大,装饰的那叫一个鎏金镶玉,上面的雕工也是浑然天成,龙飞凤舞之间,甚至仿佛要从其中飞出
仅这么一个箱子,恐怕就比今天绝大多数寿礼更加昂贵。
但怎么说呢从样子上来看,这好像是一个.
棺材?
好吧,确实有种俗语,叫做升棺发财,但那都是民间迷信的玩意,而且有谁看不开,敢在别人寿宴上抬个棺材?
只是对着隐王和谢安明的积威,始终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只有贺掌教依旧是毫不顾忌地笑了起来。
“好家伙,你们拿棺材放仙丹?不是我说王爷,您这是打算吃完了后直接住里面吗?用不用我之后再给您念一段往生经?我们茅山虽然不及那些秃驴专业,但起码比你身后那厚土教的废物强多了.”
然而听着那已经是赤裸裸的挑衅,隐王依旧没有发火。
甚至说一反常态的,他言语都能说的上是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