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嘛。
周游看了看那熙熙攘攘的街道,还是收回了手。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但难得的线索,何必那么着急呢。
而在四处转了一圈后,周游也多少探明了些情况。
首先这地方依旧叫生源镇看起来和现实里那个镇子是一个地方,其次他现在的身份也是打听清楚了,姓沧名川,是个被弃养的孤儿,早些年曾被一对老夫妻所收养,不过前些年因为一场疫病,导致父母双亡,现在基本算是到处打做帮工为生。
不过和这悲催的身世比起来,这沧川的人缘似乎着实不错,走到哪里都能见到和他打招呼的虽说现在全镇的人都在忙着那什么山神祭祀,但也没谁和他计较这种明目张胆的偷懒行为。
顶天了,也最多是迎面朋友时笑上那么两句。
就比如说。
什么时候喜结良缘之类的。
没错,
这沧川还有个青梅竹马,算是打小就一块长大的,感情极为深厚,这时候又讲究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所以虽然还有层窗户纸没戳破,但镇里的人都已是默认他俩是一对了。
只是越走下来,周游就越是满头雾水。
这里就是个极为正常的古代小镇,看样子生活还算是富裕这地方没妖怪,没邪神,没污秽,也同样没什么盗匪。
所以说费了半天劲把自己拉进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然而就在周游一筹莫展,想着是不是用点暴力方法先从这里面出来的时候。
一个温和细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长垣,你又偷懒了。”
长垣是当初沧川养父母还健在时,花了不少钱央求教书先生给他起的字,这么多年来连他自己都忘的差不多了,现如今会叫这个称呼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的青梅竹马,阮元晴。
这具身体像是本能地转过头,刚想长长地叹上一声。
然而,所有的动作忽然止住。
他看着那人。
那人也在看着他。
长相确实十分之美丽。
然而.
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那小女鬼的脸。
而且,是长大后小女鬼的脸。
霎时间,整个世界都一同破碎。
待到再度睁开眼时,依旧是旅馆的天花板。
周围散发着若隐若现的霉烂味道,此时天刚破晓,只见朦胧的阳光透过窗棂,铺撒在床铺之上。
自家同居人正躺在床边,似乎也才刚刚睡醒,还有些迷迷瞪瞪的样子,那面容依旧是十来岁左右的摸样,并未长大,也同样看不出什么异常。
所以说,刚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游捅了捅对你方的脸,结果小女鬼似乎正处于起床气时间,直接咔嚓一口,差点咬到他的手指。
见其无碍,周游也是放下了心来,他拍了拍对方的脑袋,然后仰头看向窗外。
本来以为这只是随便出一趟差事,但现在看起来
他忽地笑了笑。
着实有意思起来了嘿。
这种村镇的人通常都起的很早。
像是这家店的老板,天不亮就跑过来敲门,表示自己要打扫卫生周游瞅了瞅那霉迹斑斑的屋子,又瞅了瞅老板那张冷脸,也懒得和其计较,披上外套便走了出去。
仿佛要热死人的盛夏早已过去,此时虽还未到深秋,但由于山间的气候因素,居然也有些呵气成雾的感觉。
周围寂静无声,虽然来时就有了些猜测,但实际看来,此间居住的居民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少那青石的道路一直向着远方漫延,然而却见不到哪怕任何的一个人影。
由于少有人居住,周遭的房屋也是多数废弃,风吹过那破损的窗户,竟发出些许类似于呜咽的声响。
乍一看去,就仿佛是座鬼城一般。
不过镇子里的基建总算是有一些,周游在踅摸了半天后,居然找到了间还在营业的饭馆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会特地跑到这鬼地方的冤种.居然还不止他一个!
只是十来分钟后。
坐在饭馆中那明显有年头的长桌前,周游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人。
这是他自进入到这个镇以来,头一次见到有点人气的地方。
左边那个大概四十多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衣着并不算多好,但整体十分的得体,看起来像是个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在他旁边还坐着两个像是学生一般的年轻人。
右面那俩则明显是对夫妻,女方一直持续不断地在抱怨着什么,好像是在说跑这度蜜月真是十足的毛病,而男方则是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只是自顾自地往嘴里扒着饭。
也是注意到了周游的目光,那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先笑着开了口。
“真没想到在这地方还能遇到别人.而且还是两拨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姓张,是中南大学的教授,旁边这两位是我的学生,这次是来这里对历史神话方面进行课题调研的.请问这位朋友又怎么称呼?”
周游笑道。
“额你叫我周游就好了,我来这里只是对古建筑群比较感兴趣,所以说”
谁料到。
听到这借口,那情侣中的男人就猛地抬起头,那感觉就仿佛看到同好一般,兴奋地说道。
“你也喜欢这方面?哎呀我也是.”
然而话未说完,这位就被他老婆一宾斗拍回到了桌子上。
“你个瓜娃子喊什么喊,吓老娘一跳还有就因为你这点爱好,老娘和你吃了多少苦,你居然还有脸说.”
没理会那训斥起来的声音,周游又继续对那张姓教授问道。
“那可真是巧了,我有个朋友也是这学科的,不知道教授你研究的是哪方面?”
涉及到自己的专业知识,那张教授也提起了兴致当然,也可能是这地方实在没多少能说话的于是平稳地说道。
“你既然来到这镇里,那想必也知道这里的祭祀传承吧.”
于是在早饭碗筷的碰撞声中,一个传说被款款道来。
大概是在六七百年前,那时候生源镇还没落魄到这种程度这附近的山林间原本有个还算富庶的矿场,一开始住这的也只是受雇而来的百姓以及朝廷的官员。
但很快的,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有人在这里安家,结婚生子,扩张的人口又带来了更多的生机,村落又逐渐变成了镇子然而,就在一切转好的时候。
灾难于猝不及防中到来。
这矿坑他们挖的实在太深了。
深到甚至惊扰到了一名沉睡于此无数岁月的妖邪。
在挖穿地底的第一天,下矿的所有人身上都涨出了肿疱。
而在第二天,伤口开始溃烂,疾病就如瘟疫般开始蔓延,任何治疗手段都变得徒劳。
第三天,不再有求助,也不再有哭泣,只有痛苦的嘶嚎成为了镇子中唯一的声音。
第四天,无数的蚊蝇汇集到了一起,化为了那漫天的乌云,取代天空,封死掉一切逃生的路途。
镇里的人并不是没想着反抗。
在第一天发现不对的时候,官员们就请动了附近的道观寺庙可道士来了,道士被吃了,和尚来了,和尚被活剐了。
一切的希望都已经消失,这妖邪的威能已非人力所能阻挡,整个镇子即将沦入地狱的时候。
忽然的。
有一个山神伸出了援手。
正常来讲,神一般不会干涉世间的,但这位出手的原因也很简单。
曾爱上了镇里的一名女性。
故事说起来相当俗套,那山神曾经化身凡人游戏人间,而在路过这个镇子时,又一眼看到了个美丽的少女,从此便倾心于此。
只是当时有别务在身,只能先给那个少女留下定情信物,然后做下约定然而等终于赶回来的时候,所见到的却只是那即将被魔潮吞没的世界,以及
自己未过门妻子那残缺不全的尸体。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那山神在狂怒之下,拼尽了自己所有的法力,终于将那妖孽镇压了回去,只不过也因为伤心过度,从此隐居在山林里,不问世事然后这便形成了此地独有的信仰与祭祀体系”
张教授吸溜了一口粥,刚想为这个故事做个总结。
谁料到。
就在这突然之间,一个黑漆漆的玩意猛地窜上了桌子。
几人仔细看去,才发现这是只肥胖的大黑耗子,大小已经几近于猫,也不知是在哪窜出来的,此时也是慌的厉害,在桌子上一阵地提提溜乱窜,连那碗筷都撞飞了不少。
片刻之后,几声凄惨的尖叫传来。
那两个学生是率先叫起来的,似乎是相当害怕这种啮齿类动物,只见他们胡乱着拍打着桌子上的一切,至于那对夫妻虽然好点但也没好到哪去只是知道胡乱地往后面躲,耗子没见避开,反而连带着撞翻了不少的家伙事。
最后还是周游看不下去,用扫帚将那耗子扫飞出去,这才算了结这场闹剧。
那张教授看着溅在外套上的汤汁,又看了看自己的那俩不成器学生,张张嘴,似乎想要训斥些什么,但最后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这个故事,默默地掏出块纸巾擦拭了起来。
反倒是周游撂下扫帚,看着那奔逃而去的耗子背影,不由得感慨一声。
“这地方的老鼠是真他妈的多啊.昨天晚上我就差点被咬到,结果今天就遇到了个更大的不是,都闹成这样了,就不能养两只猫吗”
岂料,在这个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忽然地静默了下来。
张教授,那俩学生,以及那对夫妻,都在同一时间停止了动作,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周游。
很快的,一个声音响起。
“是你们刚才提了那个词?”
是这家饭店的老板,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对着那冰冷的眼神,最后还是张教授先回过神来,只见这位连忙陪着笑解释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位小哥是刚来的,不太懂你们这的规矩,我刚才说到兴头上,又忘了嘱咐的真是不好意思,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
那老板并没有回话,而是用漠然的眼神扫了一圈众人,这才点点头,冷冷地抛下了一句。
“下不为例。”
这是在搞什么?
见到那人回去,张教授这才一把拉住了周游,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说你旅游前就不做点调查吗?刚才那词是可以随便说的?”
“什么词?”
“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