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换了个身体,周游他生死搏杀出的本能还在,再加上天龙血脉对于邪祟的探知,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来了。
与之相对应的,玄诚师兄对他针对的也是越来越厉害,大有不弄死他决不罢休的势头,而也因此原因,其余的孩子对他也是敬而远之,生怕自己被殃及池鱼。
唯有林云韶时不时地和他过来说几句话,不过也不敢多说,顶天交流下自己见到的异常,然后便互相表现得形同陌路。
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人有旦夕祸福,月有阴晴圆缺,这剧本终究不会让周游安安稳稳的度过的。
这天。
早饭过后,讲法堂之内。
本来孩子们都摆好了书本,规规矩矩地坐着不规矩的早就被抽了个半死不活等‘师傅’给他们来上课。
谁料到,等了半天,一向准时的冲虚上人却没有出现。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直至孩子们都有些忍不住躁动的时候,那年老的身影才出现在门口。
不过比起平日里冷漠的面容,如今他脸上却显得有几分愠怒,终于玄诚师兄这位仿若只斗败的公鸡一般,蔫吧个脑袋,垂着手跟在其身后。
看着一帮死死闭上嘴,生怕自己遭到无妄之灾的小毛头们,冲虚上人抽了抽嘴角,接着挥挥手,让玄诚先出去,最后才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上。
只是待到他开口时,说的却和平日里的讲法完全不同。
“这都好几天了,你们该定的基也都定的差不多了算了,虽然有些仓促,但也该让你们接触点本门的法决了。”
孩子们都是一呆。
但很快的,就有不少露出了兴奋之色。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大伙虽都是买卖过来的,一路也是遭了不少的罪,但说到底谁没抱着个幻想?
如果真能成仙问道不,哪怕只是学一点门派的东西,就算今后下山还俗,仅凭这些也能成个人上之人!
而冲虚上人并没有在意这帮孩,只见他敲了敲桌子旁边花盆中的植物就仿佛活了一般,枝叶飞速成长,转眼间就探进了讲法堂的后面,然后从其中取出了几样东西。
看着这神仙般的法术,孩子们脸上的神情越来越热切,唯有周游嗤之以鼻。
操弄点植被的戏法而已,也真亏你这么郑重其事的弄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糊弄小孩呢.不对,这就是堆小孩啊
就在周游习惯性发散思维的时候,冲虚上人已经从枝叶间拿下了那些东西。
其实也很简单,不过是几个瓷瓶,以及一个浑铁大碗而已。
冲虚上人扫了一眼,而后说道。
“你们学了这么多天了,也应该知道,本门除了固本培元的根本心法以外,修的都是杂学我们几个师兄弟练得功法都不尽相同,而我则是专精于外道之法.对了,你们听说过蛊术吗?”
这明显是提问,好一会后,才有个小子小心谨慎地举起了手。
“我家是湘西附近的,听老人说这是那面门派的法术,平日里遇到这些人千万不要招惹,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冲虚上人闻言笑了起来。
不过不是那种和善亦或者冷淡的笑,而是一种十分之讥讽的笑。
“死?你在开玩笑呢,惹了那帮家伙,如果能干净利落的死了,反而是便宜你了,更多的时候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种下蛊虫哀嚎个几十年是常有的事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敲了敲那个浑铁大碗,说道。
“我要说的,是蛊术中的‘养蛊’之法。”
这回连之前出声的那个都面带茫然。
但冲虚上人依旧是自顾自地说道。
“所谓养蛊之法,是调出一堆剧毒之物,然后放到个密封的容器里,不给食也不给水,只让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只剩下活着的一只,那这蛊便算是养成了.但今天我也只是给你们演示下,所以一切从简吧。”
说罢,他捻起个瓷瓶,拔开盖子,然后往浑铁大碗里叩了叩。
下一刻。
几个离着近的孩子们陡然爆发出了阵惨叫。
被放到碗里的,是只蜈蚣般的虫子。
当然,如果只是虫子倒也没啥关系,大伙都是见惯了的,包括林云韶在内的那些小姑娘,谁都不会被个区区蜈蚣给吓到。
但问题是
那蜈蚣的头顶,却是长着一张人脸。
一张变化多端,却明显是活人的脸!
冲虚上人也没去安抚,只是朝着那边看了一眼。
说来也怪,明明他也没做什么法术,那些惨叫的孩子却突然间停住,声音被硬生生地压进了喉咙里,身体也仿佛雕塑般停在了那,连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而冲虚上人仅是继续说道。
“叫什么?不过是个人面蛊而已,是末流中的末流,你们若是见到那些蛊宗培育的鳞虫之属,不还得活活被吓死过去?”
话虽如此,但他也没搭理那些孩子,而是又把打开了几个瓷瓶,分别把里面的东西倒了进去。
那是一只剥了皮,却仍然在游动的蛇;一只上面正常,下面却全是人脚的蝎子;还有个白白胖胖,不断在尖叫的蠕虫。
合上最开始的蜈蚣,正好是四只。
“我这些蛊虫都是做到最后一步的,只要放开禁制,必然会无差别的攻击旁边的一切本来我是打算自己做完收尾的,但如今正好也让你们看看罢了。”
冲虚上人掐了个法决,那几个蛊虫如同脱缰一般,疯了一样朝着最近的东西冲了过去蝎子钳住了蜈蚣,蜈蚣带着惨嚎咬向了蛇,而蛇则用那无皮的身躯飞快缠绕上了蠕虫,而蠕虫则是爆出大堆大堆绿色的浓浆,将所有东西包裹在了一起.
但还没等外人细看,冲虚上人已经将盖子盖上。
于是所有人,只能听到浑铁大碗中不曾间断的嚎叫,锐响,以及叮了咣啷,不断碰撞,似乎是正在激烈厮杀的声音。
半晌。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只听等碗中争斗的声音一点一点消失,最后趋于一种诡异的寂静。
直至彻底安静下来,冲虚上人才揭开了盖子。
里面多数的东西已经消失无踪,甚至连一丁点的残骸痕迹都没留下来,在碗的正中心,只有那只最不被看好的蠕虫在缓慢扭动着身躯,虽然表面已是伤痕累累,但其中却泛着某种不详的血光。
冲虚上人拿出些不知名的粉末,在蠕虫身上勾画出了几笔扭曲的符号,又接连往那身体里打下几个刻印,而后才说道。
“那个小子.对,就是你。”
被他点到名的,是一开始发言那个。
那孩子很明显不想过去,但看着冲虚上人那冷然的眼神,只能苦着脸,一步一步地朝前挪动。
不过冲虚上人也没那个耐心,直接勾了勾手指,那孩子便不由得快走几步,最后让冲虚上人握住手腕,随意一划。
鲜血就这么滴落了下去,又落在了蠕虫身上,眨眼间就像是被吞噬一般,消失不见。
而后,冲虚上人才撒开手,把那浑铁大碗往孩子怀里一扔。
“赏你的,拿走吧。”
和之前那满怀期待相比,这倒霉鬼现在是一万分不愿,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最后只能哭丧着脸,重新退了回去。
而冲虚上人则是拍了拍手,对着这帮半大孩子说道。
“你们可知我为什么今天要让你们看这一场炼蛊?”
因为你老在别的地方受了气,想要撒在我们身上?
当然,这句话没人敢说,所有孩子只能低着头,以沉默相对。
不过冲虚上人只是继续说道。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世上诸般事情,其实都如同这养蛊一般,不过是弱肉强食,你死我活之事罢了,你若是弱,那就活该成为别人的食粮,你若是强,那就自然可以吞噬别人,以壮自己行了,如今这课时已经超了,过几天我会正式教你们外道之法,你们还是早点给我做好准备吧。”
说完这句话后,冲虚上人便直接起身,离席,只留下这群孩子个顶个的胆战心惊。
师傅他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这和想象的修仙问道不一样啊,之后要学的东西都是这么诡异的吗?
不过很快的,玄诚便走了进来,与冲虚上人相比,这位更显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只见其敲了敲门框,然后十分不耐烦地说道。
“都愣着干嘛呢?今个师傅讲法太长,时间不够了,早饭取消,你们赶紧给我干活去.还有你,你小子和我一起去藏书楼,陈伯那面必须亲自送过去才行.”
孩子没没有一个敢有异议的,分别鸟做群散,只有周游起身时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但最终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跟在了玄诚后面,走出了这间屋子。
之后一路无话。
本来玄诚还喜欢有事没事地阴阳怪气几句,但今天却是出奇的安静,只是把周游送到了藏书楼,然后一脚把他踹进了门里。
只是今天不知命犯太岁还是怎么了,总是有不少的波折。
周游跌跌撞撞地进了门,还没等站稳呢,一抬眼,就又看到了个熟人。
之前运送过他们,那个名叫瀚虚子的师兄。
这位正手捧本厚书,见到周游闯进来,皱了皱眉,然后不动声色地按住了那个低了自己几个头的身体。
不过在看到某人的脸后,他眉头又锁了三分,然后低声呵斥道。
“我记得你,你不是那个刺头吗?怎么跑这来的!不知道你们这些新入弟子不许进藏书阁的吗?”
然而,在周游背后,玄诚那公鸭嗓子已经代他做出了解答。
“还能怎么?不过是来这地方服杂役而已还有瀚虚子,你不去照顾你那死鬼师傅,跑到这干嘛?”
“.”
瀚虚子没有回答,而是沉默几秒,接着冷冷地说道。
“玄诚师兄,这不合规矩,正常来讲都是犯了大错的弟子才会被安排到这里的,他一个刚进门的,就算叛逆了点,又怎能”
玄诚顿时嗤笑道。
“我是师傅的大弟子,他是否犯错由我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一门指手画脚了?等等,你不是看这小子可怜,突发奇想想发发善心吧?真没想到啊,都入门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有那个东西。”
瀚虚子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但规矩就是规矩,师兄你应该知道,宗门内全是靠规矩才勉强维持着”
而玄诚也是冷笑着针锋相对。
“规矩规矩,天天说规矩,这规矩能救得几人?最后还不是得用活生生的人命来.”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一个苍老的声音便从楼上传来。
“.不知道藏书楼里需要安静一些吗?你们两个吵嚷什么呢”
伴随着一步一挪的沉重脚步声,陈伯的身体也缓缓从楼上挪了下来。
依旧是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依旧是那有气无力,宛如朽木般的音调。
然而在看到这位的瞬间,无论是玄诚和瀚虚子,却都不由得闭上了嘴巴,然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齐齐叫到。
“陈伯。”
可老头挥了挥手,似乎浑不在意,只是又重新问了一遍。。
“都说了,你们两个在嚷嚷什么呢。”
明明对方只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然而玄诚却是冷汗直流,不知应该如何作答,反倒是瀚虚子沉默一会后,站了出来。
“回陈伯,也没多大事,只是弟子觉得这个‘冲喜’来藏书楼不太符合规矩,刚才一时情急,所以才和玄诚师兄辩了起来.打扰到了您老的清静,还望陈伯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