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自救指南[快穿] 第4节

  “管家,立刻派人送少爷去同福客栈,用被子裹严实了!”张夫人忽然起身,拍桌吩咐,她厉声制止了张知府要说的话,“我儿左右是个死,倒不如抬过去瞧瞧!”

  “妇人之仁!”张知府暴喝一声,若真要他张府亲自送人过去,他这个做知府的面子往哪搁?

  张夫人爱子心切,横了张知府一眼,“妇人之仁总比死要面子强!你不想救儿子,我救!”

  张知府颓然坐倒在椅子上,也罢,儿子是命根子,比面子要强得多了。

  马车准备好,已无人样的张少爷裹着被子,被塞进马车,张夫人陪同左右,领着张府仆从,浩浩荡荡往同福客栈行去。

  作为江州府最大的客栈,同福客栈的掌柜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见到张府的车马,迅速让伙计帮忙,协同张府下人,将张公子抬入那位“神医”指定的房间。

  其实他心里是觉得晦气的,可谁让这“神医”出手大方,且要治病的是知府公子呢?既能拿钱又得罪不起,他也只能假装通情达理了。

  穿着襦裙的广丹正在帮谢厌捣药,见一大群人进来好奇看过去,被放到床上的张公子样貌显露出来,吓了他一跳。

  这样的病患他在仁心馆见过,全身肌肉紧张,手足常伴痉挛、抽搐,整个身体成“角弓反张”的形状,严重者甚至会导致肌裂或骨折,通常这样的病患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去见阎王爷。

  这可是破伤风啊,仁心馆压根就没治活过,公子之前夸下海口,这可如何收场?

  他兀自担忧着,那厢张府管家环视四周,只看到捣药的女娃娃,未见大夫,便问:“大夫呢?”

  广丹见他凶神恶煞,心生不悦,但见他身边的妇人垂泪抽泣,心下又有不忍,只好道:“师父去配药了,你们等着。”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走进来一人。

  身形高挑修长,眉目慈祥,长髯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这定是神医无疑了!

  “神医,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张夫人上来哭着就要行个大礼。

  谢厌虚扶一把,张夫人怎么也拜不下去了,她抬眸看向面前清瘦的老者,竟奇异地感觉,这人定能治好她孩子的病!

  “不过是个骗子而已,张夫人,您可千万别被他给骗了!”门外看客中突然有人怒声喊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瞪着屋内的谢厌,他见众人看过来,倒也不怯,一脸正气浩然质问:“你既是大夫,可看出此乃何症?”

  谢厌心中好笑,他还没开始救,就有人来砸场子了。这人一看就是心高气傲之辈,从他的衣着以及行为来看,学医应有十年以上。

  张家公子的病症在江州府闹得沸沸扬扬,无人能医,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连名号都不知道、自称是“神医”的人,说自己能治好,江州府的大夫们自然不服气,来看热闹也实属正常。

  “不就是破伤风嘛,谁还不认识了?”广丹见不得自家公子被人质疑,挥了挥药杵作答。

  那年轻人却是笑了,“既知道是破伤风,那你又哪来的自信说可以医治?”

  看客们一听破伤风,自然都明白过来,这可不是小毛病,没听说,伤口受了风寒染了病症还能好起来的,这“神医”莫不真的是个骗子吧?看来这张府是打算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谢楼主欣赏年轻人的傲气,闻言也不在意,只道:“倘若老夫治好了张公子,你当如何?”

  年轻人想也不想,直言道:“你若治好了当然是善事一桩,我定为今日的鲁莽负荆请罪,可你若夸口损了医者名声,日后你就不得再行骗!”

  “然。”谢厌颔首,而后转向张夫人,“老夫需要静心诊治,还请各位移步。”

  张夫人已然六神无主,只攥紧帕子,连连点头,“应当的应当的。”

  人走以后,屋内顿时变得清静,只余谢厌和广丹两人,广丹皱着眉小声道:“公子,你真能治好?”

  谢厌没答,只坐在床边,沉目敛眉道:“拿银针来。”

  破伤风致死在这个年代相当常见,民间因为这个死亡的人数倒还好,可若是在战场上,因破伤风而亡的人便有十之三四。

  屋内沉寂一片,屋外等待的众人俱心急如焚,张府之人担心公子性命,年轻医者则抱着期待,希望这人真有法子治疗,其他看客则等着瞧热闹。

  一个时辰后,屋门终于开了,露出一张稚气可爱的脸。

  “张家的人可以进来把你们家公子抬回去了。”广丹丢下这句话就回到谢厌身边,一双大眼睛写满了敬佩和崇拜,他家公子真的是太太太厉害了!

  门外闻言的张夫人和管家都懵了,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救活了还是没得救啊?张夫人急得都快晕倒了,可又迟迟不敢进去面对。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进来,广丹有些不耐烦了,“你们家公子没事了,还不快进来抬回去?”

  什么?!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张夫人强忍着没晕过去,被仆婢扶着双腿打颤走了进去,管家则是喜不自胜,飞奔去床边,只见他家公子面色如常,身体平整地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一样。

  真的是神医啊!

  屋外的年轻人也跑了进来,伸手探了探脉,然后不可置信地瞪着张公子,直到张府仆从把张公子抬起来,他才回过神来。

  真的救好了!不是骗子!

  “神医大恩,张府没齿难忘,今日慌乱没来得及,妾身这就差人回去备上重礼!”

  谢厌颔首,看了一眼广丹,广丹将写好的方子递给她,“按方子上的药煎服半月,令郎便会痊愈。”

  张夫人郑重接过,连声感谢,但毕竟心系儿子,很快就带人回府了。

  张府仆从雷厉风行,瞬间将人抬走,看客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他们簇拥着打算出了客栈,将这等新鲜事儿宣扬出去,可谁知刚到门口,就又碰上了一伙风风火火的人下了马车,直冲过来。

  为首的年轻公子逮到掌柜,劈头就问:“广丹小大夫可住在这里?”

  广丹?可不就是神医身边的小姑娘吗?这是又有热闹看了!

  第6章 杏林圣手05

  在京城郊外分别之后,陈寻就携双亲一同回了青州府,再亲自带着亲爹和几个仆役,赶来江州。意外的是,好友听说自家老爹的病症可以治好,也要与他一起过来见见神医。

  不过他也理解,毕竟好友的伤多年来寻访名医,却始终未愈,这次来一是为了散心,二是为了碰碰运气,连肠痈都能诊治的神医,说不定也能治好他的伤呢。

  同福客栈的一间房已经成了谢厌的专属诊疗室,自张知府派人送来重金后,便有更多好事者蜂拥而来,就为了看一眼神医的模样。客栈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有了神医的名声,他们客栈不愁不兴旺。

  谢厌正在屋内为陈老爷拔出病根,屋外守着的陈寻则目不转睛盯着屋门,一刻也不敢放松。

  他身边站着一位俊秀的年轻公子,左手执扇,右手自然垂落,面带笑意,瞅着陈寻调侃:“既然相信那位神医的医术,陈兄就莫要过于担忧了。”

  陈寻闻言,顿时一脸愧色,他居然把好友给忘了,不过两人相识多年,崔远自然不会介意,只继续道:“待你爹的病治好,我还得请你出面向神医引荐呢。”

  目光落在崔远的右手上,陈寻心中一痛,扯开一抹笑容,“锦山,神医医术那般精妙,定有办法的!”

  崔远倒没抱太大希望,能治自然是天大幸事,可若不能治,也不过维持原样罢了,反正他早已习惯,再者,即便能治好,最多也只不过能拿得起笔,连一点重物都无法提起,更遑论舞刀弄剑?

  他已经是个被家族放弃的废人,还能奢求什么呢?

  想到这里,崔远不禁转身,不让陈寻看到自己脸上的苦涩。

  屋门终于被人从内打开,广丹提着襦裙迈步出来,大眼睛看向忐忑的陈寻,将一张方子递过去,脆声道:“按方子去抓药,再给你爹换个房间休息,等药熬好了喂他喝。”

  陈寻连忙接过,“多谢广丹……姑娘。”接着吩咐仆役去忙活。

  他早已在客栈内安排了房间,命人将自家老爹抬回房后,亲眼见他安稳睡下,心中不免大悦,面上都带了些喜气,吩咐了人照料,又手捧重金,携崔远来见谢厌。

  陈家乃皇商,家财万贯,故而出手也相当大方,待广丹将重礼拿下去后,陈寻才行了一个大礼,以表感激之情。

  谢厌依旧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道:“此乃医者本分,陈公子不必多礼。”

  陈寻心中愈加敬佩,方才在外头时,他还听说了张府之事。有人谴责神医架子太大,连知府的脸面也不给,辱了医者仁德之名,陈寻却在心里将那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知府怎么了?神医又不是他家的,凭什么非要神医自己上门?给他脸了!

  “在下崔远,见过神医。”崔远作揖坦然笑道,“小子听闻神医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扫了一眼他作揖时微微颤抖的右手,谢厌上前一步,伸手道:“可否让老夫一观?”

  惊讶于这位神医的直率,崔远笑意更浓,果断将右手伸出,然后被一双手捉住,心中顿感困惑。

  神医这手初看时,只觉得皱纹层叠,分明就是一双老者的手,可真待肌肤接触,却完全不似老者般粗糙,他一直与外祖父亲近,两厢一对比,完全不同。难道,这是因为练武和学医导致的不同结果?

  双手在崔远手臂上捏了捏,谢厌开口问道:“何时受的伤?如何受的伤?”

  在小八给谢厌的资料中,崔远乃京城镇北侯的次子,原本学武资质上佳,可惜年少之时,被贼人刺中了手臂,断了筋脉,从天之骄子变成废人一个,其间酸楚不足为外人道也。

  京城侯府已无立足之地,他便去往青州府的外祖家,遂与青州府的陈寻结缘。

  崔远眼神微暗,回道:“十二岁受的伤,如今已十年之久,被人用剑刺中,伤了筋脉。”

  陈寻在一旁叹气,心中直为好友抱屈。

  将他的手放下,谢厌抚了抚胡须,“你这手本有治愈的希望,只可惜……唉!”

  “这是何意?”陈寻大吃一惊,急道,“老先生,什么叫本有希望?”

  崔远苦笑一声,罢了,治不好就治不好,至少他不愁吃穿,比许多人幸运多了。

  谢厌深叹一气,面露哀色,“京城谢御医之前钻研出了方子。”

  “当真?”陈寻大喜,高兴地搂住崔远的肩膀,“那我们就去京城治!”他远在青州,并没有关注过京城一个小小御医的消息,所以并不知道谢萦已死。

  然崔远毕竟与京城有瓜葛,听说了有位御医欲谋害贵妃姑姑,已被圣上当场赐死,似乎就是姓谢!

  他陡然抬眸,看向谢厌的眼神带了些探寻。

  谢厌似未瞧见,只向陈寻解释道:“那位御医与老夫有些交情,曾与我有书信来往,两年来苦心钻研此法,前不久,终于从古书中寻出一方,并在信中告诉了老夫,只是信到之时,他已身亡!”

  崔远闻言,顿时倒退几步,面上血色全无。他知道废太子是姑姑与表兄的眼中钉,所以一旦有人能治好太子的伤,姑姑他们一定不会放过。

  那自己呢?他们有没有想过,能治好太子就能治好自己的手?他们为了不给太子一丝一毫的机会,就直接斩断了他未来的希望,在他们眼里,自己果然什么都不算吗?

  可是他的手也是替人受过啊!

  见他如此失态,陈寻心中揪痛,连忙问谢厌:“既然那御医寄信于您,信中可言及续脉之法?”

  “有。”

  崔远顿时一愣,他此时已经弄不清楚自己到底该喜该悲。

  “那方才老先生为何说没有希望?”陈寻也很纠结,直想摇着谢厌的肩膀狂喊,您老到底是几个意思?

  谢厌的用意很明显,就是想让崔远与侯府以及三皇子等人心生罅隙,至于有没有用处,他也不在乎,反正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

  “谢老兄钻研已有两年之久,定然对续脉之法烂熟于心,而老夫从未接触,若只凭借信中所言,替这位公子诊治,怕是不妥。”谢厌捋捋胡子,摇头叹息。

  陈寻眼睛一亮,“既如此,老先生不妨先用其法在动物身上试用,若是可行,再为崔兄诊治,可否?”

  崔远心中再次燃起希望。

  目的达成,谢楼主自然不会再废话,颔首道:“也好,那就请公子在江州府多待些时日。”

  身为皇商,精明的陈寻为了笼络住谢厌,连忙发出邀请:“老先生,我在江州府置了一方清幽小院,您若不嫌弃,不妨搬过去住,这样也方便些,客栈人来人往,怕会扰了您的清静。”

  别人上赶着送房子,谢厌岂有不收之理?便干脆道:“那就叨扰陈公子了。”

  

  “主人,收到消息,同福客栈那位神医手握续脉之法,正打算前往陈府置办的宅子里。”

  清新雅致的院内,一黑衣劲装的明艳女子沉声禀报,若是仔细听,不难听出她话中的激动之情。

  她面前的男人坐在轮椅上,手捧兵书,面容俊美至极,墨发用发带松松束起,流泻于背上,凌厉剑眉下,一双琥珀色眸子深沉如渊,虽坐着,气势却丝毫不减。

  “应一,你曾在路上与他们相处数日,可有什么发现?”男人问向身后侍立的护卫。

  应一立刻上前,回禀道:“那大夫医术的确高明,用的伤药药效极好,属下虽直觉他有些怪异之处,可一直未能发现。”

  这些话他回府之后就已经禀明了,只不过他们当时并不知晓谢厌手握续脉之法,便未多想,只是因为对方出自仁心馆,便暗中遣人保护,却未料,竟听到了这般令人欣喜的消息。

  应一直觉素来很准,他既然觉得怪异,那位老大夫就一定有问题。

  男人凝眸沉思片刻,“你说是他亲口告诉你,谢宴不知所踪?他身边那位广丹,可查清是谁?”

  “是,他亲口告诉属下,谢宴不知所踪,至于广丹,本就是仁心馆的一名小药童。”说到这里,应一有些赧然,之前以为广丹是姑娘家,可查清之后,方知他只是男扮女装,自己一路上居然都未发现,实在有愧。

  “你们可曾听说过,仁心馆有医术高超的老大夫坐镇?”男人缓缓笑了起来,“我们都被骗了,未料谢宴竟有如此伪装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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