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并没有遵守诺言,在媒体面前向贺家道歉,但上流商圈明显感觉到,贺氏正逐渐给谢氏施压。在很多重合的领域,贺氏压根不给谢氏活路。当然这种事还没有“贺戟清醒”这个消息吸人眼球。
谢家别墅内,贺志军颓然坐在沙发上,道:“用那种方法都没让贺戟死,他命可真硬!”
“怎么可能呢?”谢行知口中念念有词,“师父明明说过,贺戟的魂魄离体已有三年,正常人的魂魄肯定早就没了,怎么可能会醒来呢?”他急切地想问师父,但师父去外地有重要事情,让他暂时不要打扰。
“我们亲眼所见,哪还有假?”谢晋皱起眉,眼中满是怀疑的态度,“行知,你师父不会根本就没什么能力吧?你看他给我的罗盘,找到的根本就不是谢延而是贺戟,总不可能他是我的儿子吧?”
学习道法尚短的谢行知也无法解释,因为他根本不了解,钻研道术两百多年的谢厌,手中到底有多少底牌。纸片人贺戟是他用自己的精血与道力所化,并非贺子归认为的那样,仅仅凭借一片纸人就能幻化而成。
而在老宅,谢厌则用符阵隔绝了自身的气息,如此一来,厉左所做的简易罗盘,找到的自然就是纸片人,而非谢厌本人。
“先不管贺戟到底是怎么回事,”谢晋咬牙切齿道,“贺志国已经开始出手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谢行知咬咬嘴唇,忽然说道:“爸,师父教过我一个法术,说是可以转嫁财运,我刚学的,不知道能不能行。”
“什么?”谢晋惊讶道,“你的意思是?”
谢行知看着谢晋惊喜期待的眼神,虽然心里并不很确定,但为了不让爸爸失望,便狠心点头,“我可以试试,不过还需要贺叔叔帮忙。”
贺志军一听就知道能让贺志国一家倒霉,他立刻保证:“只要能做到,我一定帮忙。”
谢行知便上楼去,不一会儿拿下来两个细筒,细筒里面分别装着一张符纸,他将其中一个递给贺志军,“贺叔叔,你可以让贺家的花匠将这个埋在花盆里,不容易被发现。”
“可不是说我大哥他们请了一个厉害的天师吗?要是被他发现了怎么办?”贺志军迟疑着没接。
谢行知眼中闪过一丝羞恼,“贺戟现在都醒了,天师怎么可能长居贺家?贺叔叔,你是不是不敢去?”
明知他是在激将,贺志军却还是接过去,心一横,道:“行,这件事我安排好后会通知你们。对了,你师父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我得问问他贺戟到底怎么回事,他之前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说起来,厉左的修为和天赋的确不俗,但遇上谢厌,是他倒霉。
贺家老宅,谢厌摆弄着有些呆傻的小黑蛇,想起它之前的灵气,不禁笑起来。
“大师为何发笑?”贺老爷子亲自为他斟茶,眼角的褶子都堆在一起,问道。
谢厌礼貌谢过,回道:“贺戟此番化险为夷,日后定平安富贵,此事不值得高兴吗?”
贺老爷子人老成精,“大师与阿戟不过初识,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过,为何对阿戟这么上心?”他可不会自大地认为自己的孙子人见人爱。
俊秀的少年看向窗外,眉眼浮现一丝暖意,“修道之人难免会有些感应,或许贺戟前世与我有约,今世有缘,也说不定。”
贺老爷子自然不会相信他这个模棱两可的话,只笑笑,转移话题道:“既然阿戟是被人所害,那大师可能寻出作法之人?”贺志军是罪魁祸首没错,但他背后使用邪法离人魂魄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他总是会现身的,”谢厌淡道,“贺老不用心急。”
以厉左的自傲,要是知道有人破解自己的法术,定然不忿,因为就连最为德高望重的徐天师都没能救醒贺戟,现在突然出现一个不知名的天师,将贺戟魂魄召回,他一定会忍不住主动出现,看看到底是谁。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等待贺戟醒来。
这些时日,他一直给贺戟喂食丹药,就是为了助他凝聚神魂,更快适应肉身。他之前所说的一个月期限不过是底线,若是小久意志足够强大,在他的丹药下,定能够很快醒来。
小黑蛇在谢厌掌心闭上眼睛睡觉,谢厌起身道:“贺老,我去看看贺戟。”
正在这时,老宅的电话铃响起,谢厌神思微动,就见接过电话的老管家,看向谢厌。
谢厌走过去,“贺子归,出事了?”
“大师!”贺子归在那边急得手足无措,“我爸刚才下台阶的时候突然摔了一跤,现在昏迷不醒……”
“送医院了吗?”谢厌平静问了一句。
贺子归:“……”他能说出事后他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大师吗?嗯,似乎确实太依赖了。
他挂断电话,迅速将贺志国送到医院。
贺志国早年在部队待过,平时也经常锻炼,身体素质很好,根本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摔倒,还一摔就昏迷不醒。贺子归只觉得心里怪怪的,不过还得等医生的检查结果出来再说。
“贺总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医生也很诧异,“也许是太过劳累,身体有自我保护意识,就让他陷入沉睡……”
贺子归一个字都不信,他重新打电话给老宅,听到谢厌冷静平淡的声音:“我需要照顾你哥,此事应该是有人用邪术作祟,你去请徐天师。”
徐天师算是道门之中的翘楚,修为不俗,为人正直,对使用邪术的修道之人一定不会手下留情,原剧情中,谢延就是被他的徒弟们围而杀死。
从情理上说,这位徐天师并没有过错,谢厌没打算对他做什么,但将其拉进这个局中,让他再次处理邪道之事,也算理所当然。
贺家与徐天师有些交情,徐天师虽然业务繁忙,但接到姜媛的电话后,还是迅速赶来医院。
他约莫四十岁,相貌端正,正气凛然,见到躺在病床上的贺志国,便浓眉一拧,不知在眼部掐了什么诀,贺子归就见他双目紧紧看向自家老爸。
他一边担忧,一边又忍不住腹诽:从来没见过谢大师的过程这么繁琐,谢大师的功力一定比徐天师高!
徐天师不知他心中所想,结束后对姜媛和贺子归道:“贺先生是被邪术所害,我需要去贵府瞧瞧。”
姜媛和贺子归从善如流,待徐天师施法解除贺志国厄运之后,贺志国幽幽转醒,见到自己身处医院,只觉得脑子转不过来了。
姜媛轻声轻气与他解释原因之后,贺志国大怒,连忙带着徐天师赶回别墅。
徐天师用天眼将别墅整个看一圈,终于在花盆中发现用细筒包裹的符纸。他浓眉紧拧,运用法术,循着符纸上面的气息,找到根源。
“作法之人我已知晓,我这就为道门除去叛逆!”徐天师嫉恶如仇,又是个急性子,不等贺家人反应过来,便迅速离开。
贺子归:“……”所以说,作法之人到底是谁啊!
谢行知的符箓实在太过拙劣,而且厉左教给他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转嫁财运之符,厉左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在他看来,仅仅转嫁财运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取其性命,这样多干净利落!
也正是因为如此,谢行知根本不知道自己学的是阴毒的取人性命的邪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无知将会引来大祸。倘若这确实只是偷财运的符箓,徐天师恐怕还不会如此愤怒,但这是杀人的符箓,徐天师断不能留他!
原本安静的谢家别墅,瞬间因为徐天师的到来而沸腾起来。
谢晋和孟白露如今对道门还算有几分了解,见到徐天师便知他的身份,连忙恭敬道:“大师光临寒舍,有什么……”
徐天师压根没理两人,反而从客厅的一个花瓶里寻出同样的符箓,他陡然转身看向两人,双目如电,然后往二楼而去。
看他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谢晋和孟白露陡生不安,“大师!您要去哪!”
谢行知正在房间里修习术法,突然门被人大力踢开,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串金光闪闪的符箓包围。
“你害人性命,心思歹毒,罪不可恕!”徐天师不是废话之人,凡他认定的事情,别人很难改变。
谢行知惊恐大喊一声:“师父救我!”
闻言,徐天师手上动作一顿,没想到抓到小的,还有老的,徒弟心术不正,师父也必定不是什么善类。他双目凌厉,掐住谢行知的脖颈,喝问:“你师父是谁?在哪?”
这个问题,原剧情中,谢延也被问过,但谢延到死也没说出来厉左的名字。
谢行知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像是一条濒死的鱼,他瞪大眼睛看向跑过来的谢晋和孟白露,想喊却喊不出来,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师父的名字,孟白露就大喊一声:“你放开行知!这些都是厉大师教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还是个孩子!求求你放过他吧!”
孟白露想冲上去阻拦,但又怕激怒徐天师,只敢在房门口挪动。
“厉?”徐天师得到答案,手指倏然松开,谢行知摔倒在地,眸中泛起怨恨的光芒,一张符箓就出现在他掌中,这是厉左亲自给他画的护身符,上面携带他的道力,要是遇到危险,可以用道力催动这张符,敌人必定抵挡不住!
符箓一出现,徐天师就迅速退出房外,而跑过去正准备扶谢行知的夫妻二人,却受到符箓的攻击,直接成两具半焦黑的半死之人。
此为天雷符,只要一催动,必会引来天雷,不仅是谢晋和孟白露,就连手持符箓的谢行知自己都被天雷劈得外焦里嫩,可他好歹修炼出一丝道力,状况比夫妻二人好很多。
徐天师站在门外,微微叹气,这三人皆心术不正,受此劫难也算承担了恶果,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造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谢行知的师父。
那天雷符一看就出自高人之手,定为厉姓天师所画,他虽将符箓交给自己徒弟,却没有将正确使用方法教给徒弟,可见这位厉姓天师心思狠毒,早就存了放弃徒弟性命之心。
刚回家的谢婉兮一上楼就看到此种场景,不禁大叫一声,昏死过去。徐天师只好用谢家的座机拨了救护车,救护车很快赶来,见到三具焦黑的身体,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一看就是被雷劈的,但人在屋子里,现在又是大晴天,哪来的雷?
有认出徐天师的人,便不再随意揣测,只将三具身体和昏死的谢婉兮抬上救护车。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厉左心思一动,唇角扬起一抹诡笑,看来天雷符已经被使用,谢行知那小子如今应该生死不明,自己过一段时间再回京市好了。
他随意瞄一眼旁边的报刊亭,却陡然目光一凝,贺戟苏醒了?怎么可能!他布置的符阵根本没有被动过的迹象,贺戟的魂魄经过三年怎么可能逃得出来?一定是哪里出现问题了!他得去沅水村探探!
谢家白日遭雷劈的事情被媒体大肆报道,得知消息的贺志军只觉得心里一寒,他偷偷跑去医院看三人,被他们人鬼不分的模样吓得仿佛背后有恶鬼在追一样,却在疯狂跑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被迎面而来的车给撞飞出去!
贺老爷子接到电话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到最后,只能用拐杖狠狠敲地,伤心地说不出话来。
贺志军毕竟是他的儿子,虽说他本打算在阿戟醒来之后,再好好教训他一顿,可没想到,阿戟还没醒来,他却已经遭遇车祸,目前昏迷不醒,可能一辈子都是植物人,这叫一个父亲如何面对?
“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贺家别墅,贺子归啃着苹果,没骨头地瘫在沙发上,心里爽得不得了。
姜媛示意他不要幸灾乐祸,贺志国却沉默许久,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得去医院看一眼。”
这个提议没人反对,三人去往医院,看到贺志军人事不省的模样,看着在他床边哭泣的妻儿,心里虽有些伤感,但一想到失魂三年的贺戟,他们就再也生不出丝毫同情之心。
贺子归无聊地走出病房,却差点与一个失魂落魄的小姑娘撞上,他仔细瞅了一眼,这不是谢家的女儿吗?怎么这么狼狈?不过想想也是,双亲和哥哥变成那样,任谁都接受不了。
天理昭昭,不过如此。
贺家老宅,谢厌将睡觉的小黑蛇放在贺戟枕边,正欲坐下修习道法,道心却陡然一震,一股奇异的感觉仿佛泉涌一般,从心脏处汩汩往外迸发,他刹那间看向贺戟。
蓦然撞进男人一双极为幽深的眸子,谢厌猛觉胸腔一阵酸涩,继而充斥高兴与释然,他微微一笑,轻声道:“贺戟。”
贺戟似乎想笑,却因长久不动的肌肉无法准确反馈,浮现出来的笑容极其扭曲怪异,他张张口,瞬间被塞进一颗丹药。丹药入口即化,浓郁的药力令他灵台更为清明,他极缓慢地挪动右手,似乎是想要触碰谢厌。
一双温凉柔软的手将他僵硬的手捉住,少年清淡好听的声音传来,“不急。”
贺戟目光温柔缱绻,好,他不急,他慢慢等。
两人对视良久,谁都没想过要去通知其他人,谢厌是不想浪费与小久待在一起的时光,至于贺戟,他什么都没想,他只想好好看着少年,将他深深烙在心里。
最后还是老管家过来通知谢厌吃晚饭,才发现贺戟已经醒来的事情,顿时激动得差点撞上墙,急急忙忙去告诉贺老爷子。贺老爷子刚得知小儿子可能会成为植物人的消息,正难过着,整个人萎靡得不行,结果听到管家说贺戟醒了,顿时兴奋地拄着拐杖赶紧去房间。
当与贺戟平静的目光对上时,精明一生的贺老爷子居然喜极而泣,他背过身用袖子抹抹眼泪,口中念念有词:“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快去通知志国他们。”
“贺老,贺戟刚醒,目前正在适应身体各处机能,完全恢复还需要时间。”谢厌开口提醒道。
贺老爷子欣慰道:“能醒就好,实在太感谢谢大师,谢大师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们贺家能做到的一定做!”
贺老爷子本想着不管谢厌是要钱还是要公司股份,他通通答应,却未料,这个冷静睿智的少年只道:“我要的只有一个,贺戟。”
房间顿时一片沉凝。
贺志国三人接到电话赶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老爷子坐在客厅沙发上唉声叹气。
不是说阿戟苏醒了吗?怎么老爷子还愁眉苦脸的?难不成阿戟变成傻子了?或者是失去记忆了?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醒来就好。
贺子归最先开口:“爷爷,不是说大哥醒了吗?”
贺老爷子现在正烦着呢,他挥挥手,“你们去看看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三人不明所以,直奔贺戟房间,不出意料看到谢厌也在房间里。
姜媛看到贺戟,眼泪顿时就掉下来,怎么忍都忍不住,她等这一天等了三年多,终于等来希望,激动到流泪确实是人之常情,就连贺志国和贺子归都情不自禁红了眼眶。
平息情绪之后,姜媛得知贺戟现在还没办法说话,便温柔道:“不用急,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大哥,你以前老训我,现在没法训我了吧?”贺子归脑袋凑过来,“但你千万不要急,等你恢复了,想怎么训就怎么训。”
贺戟唇角扯出一丝扭曲的笑,贺子归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大哥,你还是别笑了吧,真的好丑!”
贺戟:“……”他刚才好像对阿延笑了不少次,阿延不会嫌弃他吧!
不知他心中的担忧,贺子归兀自笑着,却被姜媛捶了一下肩膀,“怎么这么取笑你大哥?”
妈妈呀!您还是这么偏心!贺子归欲哭无泪。
“对了,谢大师,”贺志国现在这声“大师”叫得是心甘情愿、感恩戴德,“刚才我看老爷子有些忧愁,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啊是啊,大师,我爷爷怎么了?”贺子归也关心道。
谢厌目光与贺戟的对上,微微一笑,回道:“贺老问我想要什么报酬,我说,我只要贺戟。”
贺子归:“……”靠!这是什么惊天消息啊!大师居然看上他哥了!为什么不是看上他!
贺志国和姜媛:“……”什么意思?是让阿戟卖身给大师当仆人吗?要是大师能教阿戟一些道术,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呀!
要是贺老爷子知道三人心中所想,定要拄着拐杖冲过来,把他们三个暴打一顿!活脱脱三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