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挑挑眉,朝着晏重华看去。
晏重华道:"现在拦住,如何能让我那位野心勃勃的弟弟,知道这个时候究竟该做什么?幽冥道:“代价太大。
晏重华淡淡道:“现在不付出代价,将来的代价,将会更为惨痛。”“大哥。"晏天痕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以前进来,都是直接踹门进去的,然而自从方才蔺玄之一声不吭地将那把剑拿走之后,他就再也不敢和以前一样放肆了。
里面半晌没有声音。
晏天痕摸了摸鼻子,低声说道:“那什么,我是来和你道别的。里面依然无声。
晏天痕继续说道:“我要去一趟北疆,毛毛和我爹他们,恐怕没什么对付煞修的经验,定是要乱了阵脚,我争取将藏地凤浪和那个冒牌货生擒,带回来问问究竟。我思前想后,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当年藏地凤浪,当真给人当了替死鬼。晏天痕说到这里,叹息一声,单手撑着门,道:“大哥,纵然生气,也别气太久,你若是当真接受不了我曾经做过的事情,那你能不能…能不能就当玉虚君才是灵毓,而我,只是我他问的小心翼翼,磕磕绊绊,生怕蔺玄之更气愤。晏天痕心中忐忑难安,忽而便听里面传来淡淡的声音“敢做而不敢当,阿痕,我便是这样教你的?”晏天痕:“
门从里面开了,晏天痕刚想进去,便被当头一把剑逼了出去,握住了剑柄,晏天痕尚未来得及反应,门便又从里面“啪"地一声关上了。晏天痕碰了一鼻子灰,略带尴尬地说道:“大哥,你该不会是当真,当真要和我恩断义绝吧?你看咱们睡都睡过了,好也好过了,彼此的爹娘也都见过了,你这时候再说拆伙,这…这我怎么和我爹他们交代啊?
仍是没有动静
晏天痕感到一丝丝绝望,抱着怀中用长生肋骨炼制成的剑,小心脏都快碎成渣渣了,他突然觉得委屈,又觉得懊悔不已,好容易历经千难万险,和蔺玄之能情投意合的在一起,可谁知功败垂成,那最令他害怕担心的火引子,便就这样爆炸了。轰的一声,炸得他面目全非。
晏天痕擦了擦泛红的眼睛,转过身子说:“我走了。”“嘭“地一声,什么东西破门而出,晏天痕下意识地一歪脑袋,再一伸手,便抓住了一个修长的东西,再定睛一看,竟是一把剑鞘。
晏天痕尚在发愣,蔺玄之便从后面出来,面色阴郁,缓缓说道:“我不过是炼制个剑鞘你便要满脑子胡思乱想,难不成在你心中,我便是那等始乱终弃敢做不敢当的废物?″晏天痕浑身一,猛然转身,灼灼看着蔺玄之那张这世上他最爱的容颜。纵然是你迫我,你也吃尽了苦头,我并非气你,而是气我自己。“蔺玄之道。晏天痕讷讷,脑子都有些不太转圈了,说:“为何.要气你自己?”蔺玄之说:“因为我那时候,分明心里喜欢你,却又偏偏被愤怒和耻辱感蒙仼了双眼,直到最后一一还想着要报复你,让你难受,如今我想想你接过这把剑时的表情,都会觉得万分心痛
晏天痕微微张口,觉得有些凌乱,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的发展。不对,你这么想,是不对的,分明是我迫于你,你恨我怨我,也是应该的。”你以为,我若是一心想走,你的凤台,可是能拦得住我?"蔺玄之轻轻捏起了晏天痕的下巴,垂眸露出了一个有些深意的笑容,道:“阿痕,我从来都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我也会有想要的人,我也会有想要放纵的时候,可身份使然,长生不可主动与魔帝苟合,但若是被迫以身饲魔,天下人又有什么话可说?
晏天痕:"…
晏天痕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于他而言有些陌生但让他心跳加速的男子,他极难地咽了口唾沫,大脑空白,脱口而出:“大哥,你怎么能说那是苟合呢?我们那叫被翻红浪,情投意合,水乳交融,鸳鸳相抱,三年抱俩….”说完之后,晏天痕在蔺玄之似笑非笑的注视下,一下子便红了睑呸呸呸,他都在说什么浑话?三年抱俩是什么鬼?都是蔺湛对他进行的启蒙教育跑歪了他才会说出这种奇怪的话来。
三年抱俩,怕是不行了。"蔺玄之松开了手,道:“时机不好,总是要先将那些碍眼的东西给除了,再解决这些事情。”
晏天痕一下子便觉得更窘迫了。
蔺玄之究竟是在说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对!"晏天痕突然意识到什么,蹬着蔺玄之,本想大声质问,但话到嘴边却又变得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惊醒什么美梦似的。
晏天痕嗫喏道:“大哥,你方才,你方才是不是说你…喜欢我?他说,他分明是喜欢他的。
是喜欢,不是厌恶、憎恨、鄙夷。
他们在凤台之上的纠缠,并非全然都是痛苦,还有…心意相同。纵然不通,也相同。
第721章 北彊救援
这是幽山灵毓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也是晏天痕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过往。
蔺玄之看他小心翼翼到极点的模样,不觉轻叹一声,心中一片喟然。太难了。
他们一路从师兄到仇人再到爱侣,一路走得着实太难了。起初记起凤台往昔的时候,蔺玄之的确是愤怒又耻辱的一一这与他是上是下无关,与他和谁肌肤相亲无关,而是关乎一个男人、一个从来洁身自好心高气傲的修士的尊严。可等关上门,握着那把亡心,再细细回味那段过往的时候,蔺玄之又筹然发现,那段称得上是混乱而黑暗的记忆之中,并非全然都是糟糕的。他难道就完全无辜了吗?
他难道就没有一丝一亳的放纵在其中吗?
扪心自问,他在那场看似只有一方强势的关系之中,当真完全处于下风、没有在心中的阴暗角落窃喜享受吗?
答案如何,简直不言而喻
蔺玄之并未感到羞耻,而是感到后悔。
若是他当时能坦然承认自己的心思,能够有种历尽千帆痛失所爱之后的从容和懂得珍惜,他是不是…就不会下了狠心,伤人伤己,活生生抽出自己的一根肋骨,当做最后的送别礼物,赠予满心雀跃欢欣的幽山灵毓?
他刺入灵毓心头的那一剑,只是伤了他的性命。而他赠予他的那根骨剑,却是在诛他的心!
何其懊悔,何其痛恨
我一直都是喜欢着你的。“蔺玄之将晏天痕拥入怀中,用手背按在晏天痕的后背上,然后拳头死死地捏紧,他缓慢地、坚定地说道:“从一开始,就喜欢你。”晏天痕的喉间,陡然地涌上了一股涩意,他艰难地压抑着哽咽,道:"你不骗我,师兄你不要骗我,我会当真的。”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会当真的。
我不聪明,所以,不要骗我
不骗你。"蔺玄之道:“是我太过懦弱,才会在意天下悠悠之口,在意旁人指手画脚,是我顾忌太多,才会一再地让你伤心失望,我自认为对得起天下人,却终究是负了一个你。天穹依然是撕裂的模样,絮絮缕缕的,尚未补好的裂口有丝丝黑紫煞气不停从天外涌入就连遮天蔽日的半条黑龙,也依然立在原处,让日光也阴沉地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夕。莲池荷花盛开,淡雅傲然,一如当年灵宗后山那一池被养得极好的夭雪垂莲般摇曳生姿常开不败
时空仿佛跨越万年重叠在一起。
那年的那个夜晚,胆大包天却又一腔热忱满心爱慕的少年,紧张兮兮又兴奋不已地冲到师兄晚间练剑的竹林之中,对着那收了剑式白衣玉立的男子,连声音都紧缩了几分,道:“师兄师兄,今日我在论道大会上说的话,其实有几句是真的。“我、我是真的喜欢师兄,爱慕师兄。
不是对师尊和莲华羲和他们的那种喜欢
就是那种,我想和你结为道侣,一起晨起练剑,一起赏花品茶,一起炼丹炼器,一起盖同一张棉被一拉手就是一辈子的那种
师兄,你能不能,也喜欢我?”
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给搞得有些手足无措又面上不动声色的青年,只是用一双深不见底的幽邃黑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脸越来越红的少年。少年得不到回应,只听得竹林间的簌簌风吹打叶之声他面红耳赤,接着小声地说道:“师兄就算现在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若是今日不喜欢那我明日,便再来告诉师兄一声好了
总有一天,师兄会接受他心意的。
就在少年快要受不了这紧张凝固的气氛,忍不住想要拔腿逃跑的时候,始终不曾开口的师兄,在他背后低声应道:“好。”
他应了他的喜欢,便会陪着他一起走过春夏秋冬,走过沧海桑田,再不会放任他被人欺负受尽委屈,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独自一人承担着一整个世界的重担和痛苦。他欠了他一句喜欢
便要用一生来偿还。
从这里到北彊之北的北凉城,只需得最多两个时辰便能抵达。”晏天痕估算着距离和时间,与蔺玄之同御一剑,化作一道光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北凉城飞去纵然晏天痕原计划只是让尚在北凉的凤惊羽抵抗藏地凤浪,按照藏地凤浪如今的修为,凤惊羽虽要费些力气,但总是能将他的侵路步伐阻挡,再不济,还有晏重华和幽冥做后盾但思来想去,藏地凤浪行踪诡秘,若是错失这么个将他活捉的机会,怕是之后在想捉到他,也不会太容易。
权衡之下,晏天痕决定亲自前去北凉,再会会藏地凤浪。蔺晏二人并未将行踪告知其他任何人,只是给海狂浪和展枫亭留了个消息,便暗中上路了待到两人赶至北凉境界的时候,遥遥便能看到布满了整个北凉城上空的浓得化不开的紫黑煞气和絮絮天哭地裂,煞气之中,还间或能看到一道像是穿针引线似的穿来穿去的金红火光。那显然是凤惊羽化作凤凰之后浑身引火的模样。晏天痕微微挑眉,道:“大哥,我们去帮他们一把!蔺玄之化作一道剑光,斩入了煞气之中,他出剑极快,势如闪电,将朝他扑过来的煞兽煞物悉数斩落,让这些煞气,被真气贯彻净化,再也无法凝结成形。晏天痕比蔺玄之稍晚半步,他并未使剑,而是捏了个法诀,掐破指尖儿用指尖血隔空画了个咒符,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顷刻之间,原本攻击着修士们的煞物,竟是大半都转而朝着其他煞物撕咬过去,场面陡转,一度陷入混乱之中整个北凉城中,处处都是煞物,许是受了晏天痕的影响,藏地凤浪竟是除了制造些类人的煞物之外,还开始做出凶兽模样的煞物了。
构造不同,需要的煞气也不同,速度力量,自然更是不同。晏天痕心中骂娘,却是不断地在处处都是被追得逃窜的居民的北凉城长街小道之中飞快奔走,企图让这些地方的煞物,在他的指挥之下,自相残杀。以煞克煞,这是唯一能够将煞物彻底消灭的法子。当年道祖,便是这样告诉灵毓的。
哭喊声、尖叫声混成一片,戍边的军队早已在看到北凉城上空的天哭之时,被悉数召回,再加上原本便驻守北凉城的兵将们,五万大军定是够的然而这场袭城,来的太过突然,气势又太过凶猛,以至于满城将士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最糟糕的乃是城中百姓,他们纵然常年生活在这北疆苦寒之地,又具有法术,但修为却并不高到哪里去,遇到这等凶残的煞物,自然是只有被追杀的份儿。死尸遍地。
血染长街。
此时此刻,溎都懒得管曾经彼此之间的仇怨,唯有活下来、戍守北凉城,才是他们共同的目标。
怎会一一怎会如此?“晏怀臻站在王宫高台之上,望着那层层撕裂的天穹,和那些杀之不尽的怪物,禁不住肝胆俱裂,浑身瑟缩
他生长于皇室之中,自幼便在嘘寒问暖众星拱月之中长大,纵然之后他为了积蓄力量而远离杈力中心,来到北疆之北这苦难之地,也因着天运磅礴,得到了北疆赤血世家少族长陵赤骨的青睐和爱慕,因而不曾吃过什么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