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的作者都是吴卿。
“这应该是……对于他们上班之后生活的想象。”
江文洛将这些纸理平,折叠,放进了背包里面,又检查这部手机:“看起来被摔了好多次,边缘都掉漆了,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电。”
开机音立刻响起,江文洛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喇叭的位置。房间暗暗的,只有江文洛的脸从下往上地被照亮了。里面是几条很普通的,在亲密的人之间,发送的短信。
江文洛没得到什么结果,便打开了相册,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两下,江文洛的脸色立刻变得很不好看。
他在相册里面再次看见吴卿。
其中一张是这个男孩被扒掉了裤子,后面一个人踩着他的身体,让他的脸贴在脏兮兮的地砖上,小腹后背上用红笔写着侮辱性的词汇,还有吴卿被绑了起来,像一只粽子似的,被挂在了墙壁上的铁钩上,被人拽着绳子荡来荡去。
紧接着后面是一些录像
吴卿被引到了这个厕所里面,外面被人锁住门,吴卿怎么都出不去,只能在这个偏僻的厕所里面嘶喊,哭着叫“救命,救命!”
“救命……放我出去。”
回应他的高高低低的尖笑。
江文洛感觉自己气得指尖发麻。
在拍摄这个视频的时候,窗外也下了很大的雨,外面电闪雷鸣,阁楼也已经漏水了,隔着屏幕都能闻见那股潮湿的味道。
江文洛发现自己无法想象,一个才上高中的小男孩,独自一个人被关在这种黑压压的地方,供人取笑的感觉。
吴卿求助无果,身上衣服又很单薄,便只能蹲在地上,环抱住自己,身体靠在厕所门上。
他的头低低地埋下去,已经止不住地抽噎,抬头的时候眼睛很红。
他哭着哭着就有点累了,似乎想要上厕所,便抽抽鼻子,站在厕所隔间里,背对着门。
可是他在转身要出去的时候,却抬头看见……隔间上方垂下来了很多头发。
然后一张脸慢慢转了过来
是李晓雨刻意画着浓妆的脸。
“啊!”吴卿吓得尖叫出声来,李晓雨却趴在上面,对着吴卿大笑出声来。
这时候门外冲进来了很多人,将厕所隔间里面的吴卿关在了里面,然后用重物堵住门,几个人重新将吴卿关在了里面。
镜头恍恍惚惚,也不知道吴卿被关了多久,他已经又冷又饿,在异味很重的隔间里面发抖,脸颊病态地潮红,嘴里断断续续地叫,“宋致远……”
“宋致远,你在哪里啊?”
可是无论他怎么哭着求助,也没人来救他。
后面的那个视频与之类似,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法子欺负吴卿,举着摄像头,让他离宋致远远一点。吴卿个子小小的,红着眼睛倔强地说,“我离他远也没用!宋致远只会喜欢我一个!他自己亲口承认的!”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喜欢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他以后也会一直跟我在一起!”
随后便是一双穿着高跟鞋的脚,狠狠地踹到吴卿的腿弯,让他的膝盖骨跪在瓷砖上。
录像只有这两个,剩下都是一些日常的拍照,有一丛小白花,有宋致远批改过的练习题,还有好多张两个人的合照吴卿把头亲昵地靠在宋致远头上,对着镜头比剪刀手,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而宋致远不耐烦地将头转到一边。
最后一张照片是一束玫瑰花。
下面垫着一封白纸写的信。
“这是他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他亲口承认喜欢我=w=
“还藏在宿舍柜子里面,等我发现了才说。”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傻瓜,不管怎么样,看见这个,我就觉得什么都值啦。”
江文洛慢慢呼出一口气来,将手机随手揣进口袋里面。
“看来李晓雨也喜欢宋致远,因此敌视吴卿,跟同学一起欺负他。
“她人缘比较好,大家都听她的话。而宋致远和吴卿两个人在高中毕业之后,恋爱关系应该延续了下来,同居在宋致远家里,但是住在不同房间中,瞒着宋致远的妈妈”
“后来李晓雨也住了进去,和宋致远订婚。”
“看来这个世界是因吴卿而起的,装扮着这所学校的人应该就是吴卿,这里面有他所有与宋致远在一起时的,快乐的回忆。”外面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远处的玫瑰花葳蕤生长,与那张照片上的表白礼物别无二致。江文洛将愤怒的感觉压下去,单手插在口袋里面,慢慢往外走去。
在天亮起的那一刹那,外面的异状迅速消退,掉落的墙皮纷纷复原,露出昔日校园的原貌,不远处操场中有一个弃置的秋千,正在风里轻轻摇晃。
空气又闷又浑,江文洛靴子踩在宿舍地板上发出闷闷的声响。那种害怕的感觉全然消失了,江文洛感觉自己回到了“局外人”的位置,旁观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他忍不住想起几个小时前,宿舍里面亲亲热热打闹的两个人吴卿看起来天真又快乐,与学校外面那个阴森可怕的男人相差很多。
“这些年他们两个发生了什么?”
“而且…宋致远难道对吴卿被欺负毫不知情么?”
“毕竟是身边那么亲近的人,又在同一个寝室,宋致远连吴卿失踪了一晚上都不知道……是不可能的吧?”
回到了宿舍四楼之后,江文洛站在了吴卿宿舍门前,他犹豫半刻,一把推开了房门
如他所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窗户被人打开了,白色的窗幔被风吹气,外面的一切一览无余。
如之前宋致远的家里一样,从这扇窗户看出去,是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景象,这个宿舍,便是那道“门”的所在,也就是照片的“边缘”。
外面有一座山。
对应着手机里的照片,江文洛在写着“吴卿”的柜子之中,放着一束代表爱情的红色玫瑰,娇艳又美丽,永如初绽之时。
“吴卿,你想要我做什么呢?”江文洛将一朵玫瑰攥在手里。
他呼出一口浊气,转身坐在窗台上,背对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