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江文洛不解地看着他,手还是没有自己放回来。
然后梁耀文的瞳孔黑色便扩散开,在江文洛面前又起了变化。
他面向江文洛的脸逐渐变“虚”,在怪物体征和人类形态之间快速变换这副样子就好像在飞机上影响梁耀文接收信号了一样,身体又一点点变得模糊,从飞机顶上滴下了一滴粘稠的液体,落在江文洛的脸上。
江文洛愣愣地看着他,脸脏了也不知道擦。
身边的人发出一声声奇怪的声响,有什么东西正在地毯上游走,江文洛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只触手,已经缠在了他的靴子上。
下一秒,梁耀文的身体变得软塌塌的,失去支撑的衣服落在椅子上,一个看起来很滑的东西冒出头来,看起来就像一只很大的章鱼。吸盘固定在了椅背上,然后慢慢地爬了过来,缠绕在江文洛身上,蜷缩成一小团,看起来十分虚弱似的。
果然,江文洛一下子就慌了,赶紧用手摸摸怀里的“怪物”,担忧又急切地问:“梁耀文你怎么了?”
梁耀文没有回答他,怀里的怪物也不动了,心满意足地让江文洛抱着自己,一条触手缠在了江文洛的手腕上,末端搭在江文洛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扫。
状态显然十分惬意。
可是江文洛却皱起眉,很不安地看着梁耀文,低下头小声对他说:“现在是不是不能坐飞机啊?”
他又很责怪自己道:“都怪我,只图方便,没有考虑那么多,也没有问问你。”
飞机上的空姐敲了敲门,声线甜美地说道:“江先生,请问您需要帮助么?”
江文洛把怀中“人”抱紧了一些,扬声答道:“我没事。”
江文洛在自责中煎熬,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安抚地摸摸梁耀文滑溜溜的触手,期盼着飞机早些落地,担忧地叹了一口气。
吴卿念过的高中在偏南的地方,大约两个小时之后,飞机下面渐渐出现了绿色。江文洛凑到窗前,对着怀里的“怪物”说:“快看,南边现在已经快到春天了。”
黑色的怪物往上动了动,将江文洛缠绕得更紧。
*
下飞机之后,江文洛被冷风吹了个满怀,他一向怕冷,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也还是打了个寒颤,很快地往外面走。“梁耀文”被他装进了包里,江文洛将行李都拿了出来。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那所学校已经荒废许久。
南方好歹没有那么多雪,空气也更加湿润,便让江文洛觉得舒适了很多。出租车上,司机透过后视镜,便看见江文洛神经兮兮地对着自己的书包说话。
“你觉得怎么样啊?”
起先他觉得江文洛包里装着自己的宠物,后来才发现不对头哪有动物被装在不透风的包里还什么声音都不发出来呢?也不动。红灯的时候,车停下来,江文洛甚至还将包拉开了一条小缝,把手伸进去摸了摸。
他很紧张地问:“有没有舒服一点啊?”
出租车夜班的司机有很多忌讳,一股凉意便快速窜了起来,顺着他的脊椎骨往上爬。他没敢说话。江文洛将羽绒服帽子戴在头上,便只露出了下半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惨白。
隐隐约约的,司机能看见他脸上有一些暗色的疤痕,左右脸像是被拼接在一起的一样。
他的脚便死死地踩在油门上,手抖个不停。
“只能开到这里了……前面、前面我过不去。”司机颤抖着声音说道。
这附近都没什么人,只能远远的看见有一栋废弃的建筑物,还有一些破败的住宅楼。槐树站在路两边,发出轻微地声响。
还有大概一千米呢。
江文洛张张嘴,在抬起头要说话的时候,一张脸便完整地露了出来。他亲眼看见司机的脸变得惊恐
“那好吧。”江文洛点头,付过钱之后,开门背包便下了车。
还没等他站稳,出租车便绝尘而去,躲避什么脏东西似的。
“呼……”江文洛被冻得缩了下脖子,他心里有一点酸,摸着自己的脸喃喃说道:“我好像又吓到人家了,下次应该戴个口罩。”
“走吧。”江文洛又扯出一抹笑,对着自己的书包说道:“我们过去看看。”
路上湿漉漉的,刚刚下过雨,带着一点潮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江文洛总觉得自己的肚子在响,里面隐隐约约的有“咕噜咕噜”的声音,但是转头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学校宿舍门前有一把铁锁,江文洛站在前面,拽了两下都没弄开,便放弃了。他往后退了两步,仰头看了看那间他曾经住过的寝室,里面一点光线都没有。
从行李里面拿出了一把锤子,两下就把窗户砸开,江文洛拎着包爬了进去。
在梁耀文从他身体里面出去之后,江文洛觉得自己的身体恢复到了最一开始,虚弱的状态。
他动了两下便气喘吁吁,打着手电筒往里面走。
灰尘让他咳嗽不止,空荡的走廊里面回荡着江文洛的脚步声。
“踏”
“踏”
这里面什么人都没有,寝室里面大多乱糟糟的,地上有一些蒙着灰尘的文具。在教学楼的档案室,江文洛蹲下身来,用手电找到了吴卿和宋文远那一个学年的学生资料册。
“三年九班……”江文洛站在墙角,身后的包里,有一个小小的触手钻了出来,慢慢地往江文洛身上爬,缠在了他的脖子上。
江文洛将档案放在手边,抬起手,把“梁耀文”抱在了怀里。
“怎么啦?”江文洛问他。
“梁耀文”抱起来有一点重,沉甸甸的。江文洛低下头,用柔软的脸颊蹭了蹭他,湿漉漉的黏液便沾了他一身。江文洛笑着任梁耀文的触手触碰自己,并顺从地仰起头来,方便他的动作。
“梁耀文,你怎么好像在舔我似的啊,像小狗一样。”
这里十分安静。
江文洛闭上眼睛,过了一会,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梁耀文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有些过于长了。
……那些触手只吸在他接近于毁掉的那半张脸上,跟缠绕着他身体的触手相比,力度显得很轻。
江文洛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这个动作好像代表……梁耀文正在安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