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洛的衬衫已经被染到全红,他紧闭着眼睛,嘴唇苍白而干燥,身体瘦弱颀长。他半边脸上的疤痕颜色很暗,匍匐在他的皮肤上,破坏了他原本精致如东方雕像一般的容貌。
他的身体一样残破。
琉璃花窗颜色变换,笼罩在江文洛的身体上,黛色的花朵烙印在他右半边脸上。
在郑里沉重的呼吸声下,没有人看见,此刻有一条小小的触须从江文洛的裤脚缓缓爬出来,发出轻微的水声。
它延伸出来,尖端颤抖不已,轻轻地在江文洛的小腹处磨蹭,就像是很怕弄疼这个无知无觉的人,很久之后,才缠绕在了江文洛的手腕和脚踝上。
然后它顺着那个“空洞”的位置,慢慢往下爬去,在江文洛的右侧胸口蜷成一小团,小心翼翼地磨蹭着他的血肉。
而那些圆形的吸盘,就像是一双双眼睛,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郑里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全文完的。
第43章
意识恍惚之间, 江文洛感觉自己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乘坐在小船之上,从芦苇丛中穿行过去, 锋利的草的边缘划开他的皮肤。船下边的水声很明显, 它哗啦啦的响, 流动而静谧。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就像进入到了一个童话世界里面, 船跟着他的意识走, 江文洛能掌控一切。他想让船往左晃, 船就往左晃。
他想, 去找月亮, 船就离月亮越来越近。
高高的芦苇丛几乎将他笼罩住了,形成小小的船道,江文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弯下腰去捧那颗月亮,结果白色的月亮在被他捧起来的时候,一下子就从他的指缝中碎掉了。
这让江文洛觉得有一些难过。
这里并不冷,风都是暖暖的, 四面八方涌来草木类的香气,这让江文洛觉得十分熟悉, 但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个味道是在哪里闻到过, 但是他却还是一下子安心了下来。
江文洛的记忆像是被倒空了一样,小小的他被关到了封闭着的玻璃容器里面,粘稠嘈杂的记忆扑扑地落在玻璃罩子上, 与江文洛隔绝了起来。
江文洛坐到船头上,脱掉了鞋子,将光裸的脚伸进了水里,轻轻地玩了两下水,感觉十分新奇有趣。
“江文洛!”
有人尖声叫他,是那种异常愤怒的吼声,将江文洛觉得很害怕,他缩了一下脖子,突然想了起来,这个声音属于他的母亲,一个美丽而病态的女人。
“你这个婊子!”
“这个孩子是谁的?”
这个男声沙哑粗暴,正在愤怒地吼叫。
凭借着声音,江文洛分辨了出来,这个愤怒的人是他的父亲。
江文洛茫然的抬起头,被尘封在记忆里的一幕飘然重新出现,他回忆起,那是他四岁那一年。他的脸被毁掉的时候
从江文洛有意识开始,他的家庭就很穷,爸爸总是穿着破旧的衣服,会和蔼的抚摸江文洛的头,会在他被小朋友欺负的时候安慰他,给他讲很多英雄的故事,教导他以后也要成为一个勇敢宽厚的男人。
而他的妈妈则一直对他不太好,那个女人总是画着精致的妆容,常常一整天都不见人,在江文洛犯错误比方说洗碗的时候将瓷盘打碎,她就会生气地扇小江文洛的耳光,也不让他哭。
他的爸爸就会和妈妈吵架,说她不能这样对待孩子,害怕的江文洛则抱着爸爸的腿,躲在爸爸的身后。
“你怎么那么没出息!”他的妈妈经常这样骂,“我怎么会嫁给你!”
但是他的爸爸却也不生气,只垂着头,无奈地坐在沙发上抽烟,给小江文洛擦擦眼泪哄他。
小江文洛看得出爸爸不开心,便懂事地自己给自己拿纸,把眼泪擦干净对着爸爸笑。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小天使。
事情是在一天晚上发生变化的。
那天,睡着的小江文洛被争吵的声音吵醒,他自己从床上下来,光着脚出门,就看见他爸爸破天荒地喝的醉醺醺的,兜头就给了他妈妈狠狠一巴掌,他大声辱骂:“你这个婊子!”
“江文洛到底是谁的孩子?!”
“你他妈怎么这么不要脸!”
小江文洛躲在门后面,这个时候,他还不是懂得很多,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孩子”所代表的含义。
他的影子被妈妈发现了,那个女人便拽着他的睡衣,把他拉扯了出来,“江文洛!”她尖声叫道,对着这个小孩子宣泄着自己的所有愤怒,狠狠给了他一脚。
江文洛怕得瑟瑟发抖。
看着眼前自己的父母打成一团,他们用最难听的话攻击彼此,他妈妈穿着高跟鞋踢踹他父亲的腿,拽他的头发,他父亲又站起身来,用力地抓着她母亲的波浪长发,将她的头狠狠地往墙上撞。
“砰!”
“砰!”
这响声让小江文洛一直忘不掉,无数次地出现在噩梦里。
他下意识躲起来,又被女人像拽小鸡一样地拽回来,让他被迫加入了混乱的战场之中,身边烧开的水呜呜作响
水壶的提把被女人的手勾到,她立刻机敏地躲开,沸腾的水却直接洒在了江文洛的脸上。
江文洛立刻尖叫出声来。
“洛洛!”
他爸爸立刻就清醒了过来,用力将女人推到一边,将小江文洛横抱起来,就直接要往医院送去。小江文洛的意识逐渐恍惚,他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在闭眼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的就是那个女人坐在厨房的地砖上,看着他们两个人低低笑出声音来。
她的妆容全花了,口红被蹭到脸颊上,看起来疯疯癫癫。
江文洛从此便毁了容,他住院的时候,很盼望着爸爸来看他,再给他讲一下大英雄的故事,安慰他要勇敢坚强。可是那两个人却谁也没出现,照顾江文洛的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
在给他打热水的时候,会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她说,“可怜的孩子。”
从此之后,他的妈妈夜不归宿,爸爸终日烂醉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