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曾祖父都要气死了,因为这件事,他多年积攒的功德可能都得毁于一旦。
如果继续让有钱少爷为非作歹下去,曾曾祖父可能不止瞎了瘸了那么简单,可能命都让他给害丢,而且死后能不能入轮回都不好说。
下辈子并不想当畜生的曾曾祖父那个悔啊,贪念果然要不得。
后来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件事,让有钱少爷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好了腿却依然瞎了眼的曾曾祖父再不敢沉浸在骄奢淫逸中。
收了命英平后,还给立下了家规,命家后人不能贪,不想贪,不为恶,不为坏,不能不立善,不能不积德,不能不好施。
命英平在收养容广元时,就让对方背过家规,也跟他说过曾曾祖父这件因一时贪念差点害了自己的事情。容广元也跟命英平保证过,会敬重天道,与人为善,不贪图富贵,不与人为恶。
但现在,容广元不仅违背了自己的誓言,还打破了命家的家规。
他接手命家生意初时,的确不贪不念,乐善好施,只接穷人,善人的生意。可是就在命英平当了甩手掌柜,不理命家事务后,他接生意却只看重了钱。只要是能拿出钱,不管是大善还是大恶的人,他都会帮其卜卦改命。
因为容广元的善恶不分,有些善人被恶人害死,而恶人因他的帮助躲过了天道的惩罚;还有些为恶不做的富商,因为他,家业越来越昌盛,□□垄断了许多产业,让穷人更穷,让工人更苦;还有引起战争,沾了不少人命的混蛋军阀,因为他满身功德,颐养天年……
容广元做过的这些事,就是想隐瞒也隐瞒不了,仔细一查,就全查出来了。命英平是怎么都想不到,他教出来的好儿子,好徒弟,竟干了邪修的事。
他越查越心惊,越查越不敢置信。
容广元帮的那些有钱人,无一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要不是容广元帮了他们,他们本该会晚景凄凉,命途坎坷。而现在,这些人的命运全变了,好人不得好死,恶人遗千年,这简直是逆天而行,专门和天道对着干。
举头三尺有神明,坏事做多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命英平不想容广元一错再错,最终不得善终。试着规劝和告诫对方,可是容广元并没有就此罢手,仍然一意孤行,执迷不悟。
按照容广元说的,他已经受够了小时候任人怒骂,伏低做小的生活,在他被赶出村子,捡别人吃剩的馒头,居无定所,到后来看着青楼妓院挥金如土的富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受万人爱戴时,他就决定成为一个人上人。
他很感激命英平收养了自己,但他不能理解,命英平明明有着绝对的实力,却甘愿一直当个底层之人。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钱,就因为所谓的家规,舍去了大半,拿着仅剩的一点钱,竟连肉都不舍得吃。
这样的生活,容广元过够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想成为有钱人,想所有的人都能仰望他!
命英平失望至极,见他死心不改,因一己私利害死了不少人,最终只能砍掉了他的双臂,并将之逐出了命家。
容广元离开命家后,在破庙里住了两天,就失了踪迹,命英平也只当对方死了。
之后过了十年,命英平才再次收养了一个婴孩,那婴孩便是命行天。
如果说容广元是被命英平宠着长大的,那命行天就是在命英平的乱棍教育中成长的。也许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命英平虽然没说,但命行天觉得,他可能认为是自己把容广元宠成了后面善恶不分的模样,所以后面收养自己的时候,才会改变了之前的教育方式,对自己如此的严厉和严苛。
或许是因为思绪太重,又或许长年累月的自我责问,命英平因积郁过深,在命行天八岁时就撒手人寰了。
命行役认为,容广元年少时的确过得凄惨,但他的爷爷何尝不是?命行天一个玄术才刚入门的八岁孩子,没了亲人,又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其实有时候,命行役觉得他爷爷和容广元的经历是何其相似。同样年少失祜,同样有流浪的经历,并且同样在十多岁时遇到了自己一生的贵人——容广元十三四时遇到了命英平,而命行天十五六岁时则遇到了陆惊。
但经历如此相似的两个人,结局却走上了两条不一样的路,也真是造化弄人。
不管如何,命行役都喜欢不上这个容广元。他惨,自己爷爷也惨,可他爷爷从不怨天尤人,因一己私欲而去害人。
听完命行役说的命家历史,吴蔚皱着眉,说出了自己的困惑,“这不太对啊。命爷爷死时是102岁,而从这段历史来看,容广元明显比命爷爷年纪还要大。你的曾祖父大约是在容广元二十六七时把人赶出命家的。之后十年,才收了命爷爷,而命爷爷当时还是个婴儿。如此算下来,容广元起码比命爷爷大了快四十岁。”
世界上不是没有活了150岁的老人,但能活到这个份上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同时也别忘了,容广元被命英平逐出家门时,是被砍掉了双臂的,就是医术再发达的现代,都有人会因失血过多而亡,更别说断了双臂的容广元。
何况他断臂后还在庙里躺了两天,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更别论他能活到140岁!太过匪夷所思了!
“的确很奇怪。”命行役道,“从程曼梅的描述里,邪修阿元应该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年龄上就和容广元对不上。而且不仅是程曼梅那,就是罗赤的预知梦,我们都能知道阿元应该是一个正常的人。手上带了结婚戒指和手表,说明他是有手的,并不是断臂。”
难道容广元把手接回去了?这显然不可能。从这来看,邪修阿元似乎不是他们所知道的容广元。
难道只是名字相似而已吗?
在命行役和吴蔚谈论着容广元的时候,回了地府的命行天也在和陆惊说着这个“师兄”的事情。
陆惊比命行役还要了解命家的那段历史,容广元如何作死的事他也十分的清楚。
命行天皱眉:“惊哥,你说会是我这个前师兄吗?”
“从我的角度看,容广元心思深沉,唯利是图,在你曾祖父还在世时,做的事情就和邪修没什么区别。所以,他成了邪修,我真的一点都不奇怪。但是按人类的寿元来算,活到140岁并不是易事。”
“其实……”陆惊顿了顿,接着道,“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也用不着你我猜半天。去找判官,取了生死簿一看,答案也就出来了。”
“走!”命行天一听,拉着陆惊就赶去了判官的办公室。
他们地府除了有公务员考试外,也在时代的发展下,整出了一个媲美人间现代化的办公区域场所。死了后过来投胎的新鬼,还得先在前台登记,而后再被各个分部门给领走,大功德主有大功德主去的地方,恶人也有恶人的管理处。就是牲畜,也特意开了一间接管的办公室。
工作之余,还有阴间的娱乐场所,什么小吃一条街,卡拉ok,游戏机室,演唱会等等,项目琳蓝满目,多不胜数。
而这些小吃摊的老板,演唱会表演者,大都是死亡后排队等着投胎的各类老鬼,纯粹地无聊打发时间,顺便赚点香烛和贡品。
地府的小吃其实就和人间界的食物差不多,本质就是用料不同,但味道都是一样的好吃。只是作为鬼,他们更爱吃香烛和贡品。平时吃的那些小吃,就跟零食似的,解解嘴馋,但是香烛贡品则像是米饭面条,不吃这些都觉得不顶饱。
判官见到命行天和陆惊,很是诧异和纳闷。这两人今儿不是休息吗?怎么会有空跑过来?按照往常的经验,他们俩不该赖在家里做做运动吗?
难不成……陆惊这家伙不行了?毕竟年纪这么大了,还老牛吃嫩草,天天耕耘,哪天忽然耕不动了,似乎也说得过去。
命行天注意到判官悄咪咪地看了他男人的胯.下一眼,他原本带笑的脸,霎时崩紧了,然后默默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自家男人的面前,不满地瞪着判官。
判官:“……”
不,他没打算勾引你家的惊哥,他就是随便看一眼而已,真不用用那种防狼的眼神看他。
陆惊不喜欢判官一直盯着命行天看,眼神渐冷,把人拉回了自己的身边。
判官:“……”
行吧,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你们真不愧是两口子。
可怜又悲剧的判官只能收回视线,开口道,“你们两位大忙人怎么忽然有空找我了,今天我没记错的话,不是你们轮休吗?”
陆惊伸出手,“有些事,需要借你生死薄一看。”
“嗯?”判官微睁着眼,有些紧张,“无端端要看生死薄,这是出了什么事?”
命行天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就是想知道一个人是不是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