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进入室内后,将阳台的玻璃门关上,风声停了。
他将背来的运动包往肖瑞洋的桌上一放,开始收拾肖瑞洋的遗物。
可能是学霸的原因,生活又有条理,肖瑞洋将书本和物品摆放得井井有条。
陆西根本不需要挑拣。
收拾物品时,陆西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机械式的,看到什么拿什么,直接往包里塞。
把桌面的东西清空后,陆西正要拉开抽屉,手机响了。
陆西拿起来一看,见到来电显示时,总算有所反应,淡漠地眨了下眼。
接通后,那边立即传来声音:“喂?陆西?”
“嗯。”这么应着,陆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脸色总算带上了些温度。
“肖瑞洋的事我听说了,很遗憾,不能为他做些什么……你没事吧?”对面如是说,不复往日里的轻松,此时透露出一些小心翼翼。
听到那句“你没事吧”,突然之间,陆西只觉一团热气哽在喉间,眼眶也控制不住地红了一圈。
就连看到白布蒙在肖瑞洋的脸上时,陆西都是漠然而冷静的,可现在却不行。
听到纪年的声音,强撑了三天的情绪就这么轻易崩塌了一角。
“嗯……”陆西低垂下视线,轻抿着唇像在压抑着什么。
“陆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纪年的声音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问,“怎么了?不会再哭吧?我天,宝宝,你可千万别这样!”
“没哭。”陆西哽着声音道。
电话里,纪年却叹气一声,静默了小片刻后,道:“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不用。”陆西清了清嗓子,说,“在宿舍收拾东西,快好了,等会有事。”
“确定不要我陪?”纪年问。
“别来。”陆西很坚定。
“那你别难过好吗?”纪年只能妥协,语气认真道,“男朋友会心碎。”
陆西轻撇了下嘴角,像是想笑。
纪年实在很会哄人。
陆西用袖子蹭了下眼睛,快速整理好情绪,装作无事地道:“在忙,挂了。”
“好,先不打扰你。”纪年轻笑,道,“你要是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地方,打电话给我,24小时待机候命。”
挂电话前,陆西突然萌生出一种强烈的想表达的冲动,不由得把人叫住:“纪年!”
“嗯?”
陆西嘴唇动了动,一方面是因为羞涩,一方面是因为不习惯表达感情,那话就像卡在了喉咙口,怎么都吐不出来。
最终,陆西有些泄气地趴在桌子上,想了想,道:“算了……明天见面再说。”
纪年那边却是静了半刻,最后声音含着笑意地道:“好,明天去接你。”
挂了电话后,陆西坐在座位上缓了一会儿,接着拉开抽屉,继续收拾东西。
刚刚,陆西只是突然想到了肖瑞洋说过的话:
“年哥也有心,久了他也会难过,气馁,甚至于是疲惫,这样对他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如果真的喜欢他,就坦白地告诉他吧,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因此,他才忍不住想对纪年说些什么。
对于陆西而言,肖瑞洋的死不可谓不触动。
陆西一向性格淡漠,他从未有过生的喜悦,对于幸福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更是从未相信过,直到肖瑞洋走了。
肖瑞洋的定位有些特殊,说是朋友,谈不上,但陆西能感到肖瑞洋对自己的信任。
再加上相处久了,看肖瑞洋被心病折磨,陆西难免会心生同情,可肖瑞洋最终还是没挺过自己那一关,陆西也因此感到惋惜,可能还有些自责。
那天晚上在医院,陆西看着早上还好好的、笑着说要请他吃饭的人蒙着白布被推出去,意识到一个生命骤然消逝,也意识到作为生者的自己,总是抱着一种得过且过的想法,愧对了生命赋予他的一切。
似乎也是在那一晚,陆西终于有了活着的真实感。
随着这三天的思考,陆西也选择去相信肖瑞洋的话——不应该把这个世界当做一本书来看,这里是真实的。
因果有缘,他没有能力改变他人的宿命。
但他作为生者,有追求幸福的能力。
正如肖瑞洋祝福他的那样。
这么想着,陆西决定明天把话跟纪年说清。
喜欢你。
很久了。
可能从第一次见面,就有种天然的吸引力。
……
陆西将抽屉里最后一叠本子放进运动包里,渐渐理清思绪后,心情不再像先前那么沉重。
陆西最后检查了抽屉,伸手在里面摸了一遍,却在角落里摸到一个纸团。
他把纸团拿出,看了两眼,觉得可能是废草稿纸。
陆西正要扔回抽屉里,却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