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普知道他说的话有点刻薄,但在狗皇帝面前,不可心存埋怨,不可存质疑,也不可存异心,这是想活得久的秘诀。
总之一句话,吹狗皇帝彩虹屁就对了。
宋国公对他期望那般高,其实他也是无可奈何,若是有能全身而退的法子从狗皇帝面前消失的话,他倒是乐意,但没有,连宋国公都没法子,不敢出头,他还能有什么法子?惹怒了狗皇帝,一鞭子打过来,他也毁个容……也许那样就不用进宫伺候了,但他怕疼。
疼到极致,还有可能导致休克,死亡几率并不比继续在狗皇帝面前伺候的小,倒还不如抓牢了狗皇帝的心,叫他舍不得对他动粗。
现在宋普就是这个想法,既然都到这个地步了,他干脆就做狗皇帝身边的第一人,叫他舍不得打他,舍不得弄死他。
想法的改变,导致他对澹台熠越发上心,如此这般,心里的那些不满俱不能说出口,因为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他要做到连自己都相信对狗皇帝的一片赤诚之心,自己都动容了,才会叫澹台熠也动容。
想到这里,宋普循循善诱地洗脑之:“真的,陛下一定有什么苦衷,你们想想,他平日有为难你们吗?江明哥和陛下的舞娘玩,陛下都纵容了,没有怪罪。而且我们之中,除了宗义哥,都没有什么本事,我读书不行,江明哥你只会吃喝玩乐,糯玉读书虽好,但屡次参加科举都不中,于家族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人,在陛下身边伺候,咱们不是还得了个三品侍卫官职嘛,说出去也算有头有脸了不是?”
常江明迟疑了一下,“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沈雍和都被陛下打得毁容了……”
沈雍和惹恼陛下的缘由他们都不清楚,只记得澹台熠那会儿很生气,拿着一条粗长的鞭子抽沈雍和,只抽了他十鞭左右,沈雍和就浑身血淋淋地昏死了过去,饶是这般,澹台熠似乎还不解气,对着昏死的沈雍和又抽了一鞭,这一鞭直接将对方俊秀的脸皮给抽没了。
事后几人去沈府探望,想问缘由,沈雍和也不肯说,因此到现在,他们也都不清楚沈雍和怎么惹恼了澹台熠。
他们都不知道,宋普更不可能知道了,常江明说起这件事,宋普也卡壳了,他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法昧着良心说沈雍和不对,在他记忆里,沈雍和是极聪明的,还是家中独子,沈家实在没别的儿子了,只能硬着头皮将他送进来。要说李宗义是稳重靠谱的老大哥,那沈雍和就是理智的那种妈妈型人物。
李宗义负责武艺上陪玩,沈雍和琴棋书画能和狗皇帝来一套组合拳。
就是这两个扛鼎人物,将狗皇帝应付得周周到到,他们这剩下的几个小废物才能过得没那么忐忑。
“宋普”进宫那般久也没受什么苦,也是受了对方照拂,到他这里,他也不可能去说什么忘恩负义的话。
过了许久,宋普才有点尴尬地开口:“这个陛下的确过分了。”
即使吹彩虹屁,也不能忽略基本法,错的东西,他可不能昧着良心吹。
但这话一出口,他就莫名的觉得心惊胆战。
而身后忽然传来的华丽嗓音更是印证了他的直觉,“孤哪儿过分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狗:鞭刑警告!
第10章 胆大包天
宋普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后背顿时泛起了一阵燥意。
他慢慢地转过头去,微微抬了一下眼,便正好对上了澹台熠的目光。
虽是中午,但澹台熠明显一副洗了澡的样子,甚至换了一身常服,他身着与早上不同的绛红色常服,上面绣着浅金色的卷龙和日月海潮等图案,常服底色和花色搭配得有点内敛,但无奈他那张脸实在漂亮,眸色那般明亮,皮肤那般白,唇色那般红,反而有了一种强烈的视觉反差。
他身材又那般挺拔,即使不说话,单单站在那里,就像天上那轮耀眼的太阳,夺目耀眼到让人不敢直视。
事实上,这么久了,宋普单知道他长得好看,却未曾敢仔细地去看狗皇帝的容貌,到这会儿,他薄薄的眼皮轻撇,余光里便能看见狗皇帝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脸。
他嘴唇抖了抖,又尴尬又惶恐地垂下了眼,小声道:“臣……臣不知。”
他不清楚澹台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又是从哪里开始听的,这时候若是没回答对,恐怕要翻车了。
宋普怀着几分希翼,就盼着澹台熠只听到了最后一句,那样他还有机会胡诌。
澹台熠淡淡地道:“宋卿说的话孤听在耳里,怎的宋卿又说不知?”
宋普额头冷汗顿时就流了下来,澹台熠这般不动声色,他都不知道他到底听到哪里了。
他不是傻子,沈雍和能差点就被打死,惹恼澹台熠的事情肯定非同小可,他若硬为沈雍和出头,反倒有可能自己都折进去。
虽然狗皇帝好像的确对他另眼相看了,但宋普潜意识就觉得,他说的话都只能信一半,因此他不能得意忘形,还得继续陪着小心。
心思百转,面上却不过半秒的功夫,宋普头低了低,恭敬道:“臣不是不知,是不敢说,还望陛下体量则个。”
澹台熠静静地看着他,宋普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压力越发大,额头的冷汗顺过脸颊滴落在地,形成了一片暗色的阴影。
他都这般,常江明等人也是慌得不行,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就这般僵持了几秒,常江明忽然踉跄了几步,上前来了。
澹台熠的目光从宋普面前移开,落到了常江明身上。
常江明盯着澹台熠目光的压力,喉头哽咽,俨然又被吓哭的征兆,只是他强压了哭意,战战兢兢地对澹台熠行礼,语气虚弱囫囵地道:“陛下,是臣胡言乱语,不关宋普的事,请陛下息怒,要罚便罚我好了,饶过宋普吧。”
草!
宋普暗骂,他还不知道澹台熠听到了什么内容呢!常江明这个傻子,倒是一口一个认罪请罚了?
不管了,豁出去了!
宋普道:“陛下,臣有话说!”
澹台熠说:“说。”
他的声音依然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宋普忍不住抬起了眼睛,更是大着胆子直视了澹台熠的眼睛,像是考生企图从监考老师的表情变化选出考题的正确答案一般想从他那双浅金色的眼里看出点什么来。
只是一眼,他便觉得澹台熠似乎没有发火的意思,他细细地吸了一口气,说:“陛下,臣前段时间一直生病,也不了解宫里的情况,方才常江明与臣说沈雍和的事情,臣觉得是陛下过分了。”
他一口气说出来,心里反而轻松了些,他固然想胡诌,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透露出去了,澹台熠心里难免会有疙瘩,恐怕只会觉得他单是说话好听,其实满嘴谎话。他不能让澹台熠有这种印象,因而他主动坦诚了。
澹台熠听了这话,却好像也不觉得诧异,语气仍然平静,“所以,宋卿觉得孤哪儿过分了?”
宋普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淡定,心里忽然明悟,恐怕澹台熠听到了不少,不然情绪不会这般淡然,幸好他方才没有心存侥幸,对着澹台熠胡诌撒谎,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如此这般,他反倒还轻松了些,前头他还说了不少狗皇帝好话呢,如果一记彩虹屁解决不了事情,那就两记,三记,吹个彩虹海出来。
宋普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小心翼翼地道:“臣不知缘由,难免管中窥豹,单单听常江明那般说,难免心疼沈雍和,也的确觉得陛下过分了。但若是沈雍和确实做了冒犯陛下的事情,臣认为他应该受罚,但……臣觉得,陛下的惩罚还是有点过了,陛下宅心仁厚,未曾为难过臣等,不知有何缘由对沈雍和那般?”
澹台熠语气凉凉地说:“宋卿好大胆,竟敢质问孤?”
之前高兴的时候握他的手各种抒情文艺,现在他只是说了一句他过分了,他居然就要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