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察觉到对方好似忘了距离一般,微微倚靠过来,温热的呼吸铺洒在澹台熠耳边,有些发麻之感。
澹台熠忽略这股麻意,不悦地冷哼道:“宋卿这话,倒像是把孤当幼童哄。”
宋普一窘,虽然他心里的确有将狗皇帝当大龄叛逆儿童的意思,但也没想到澹台熠这般敏感,“……陛下说笑了,臣只是沉浸在陛下批阅奏疏时那独一无二的威仪中无法自拔,难免贪心,想再多看看,所以……”
澹台熠看了他一眼,倒不觉得他夸大其词,他年幼时去先帝书房,见先帝处理政务时,也觉得异常威严肃穆,他在他身边,竟是连话都不敢说,生怕扰了他做事。
不愉快的回忆,澹台熠心里突然暴躁起来,想丢开手里的奏疏发脾气,然而察觉到旁边专注的目光,他又忍住了。
“孤饿了。”澹台熠开口道。
作者有话要说:
阿狗:孤要摸鱼!
阿狗朝您丢出了【调虎离山】,您的选择是?
阿普疯狂暗示:一边吃一边摸不妨碍工作go!
第13章 鸽
宋普听到澹台熠这句话,顿了一下,反应过来,“那先用膳?”
澹台熠微微抬眼,看了他一眼,“宋卿不是说要下厨?”
宋普抠了抠手指头,羞赧地道:“陛下现在就饿的话,臣来不及做了,不如就明天?臣在家里做好后带进宫来,给陛下尝?”
澹台熠听了,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也好。”
宋普见他半天没有挪过位置,不由得疑虑,“陛下?这本奏疏说了什么?”
宋普此举实在僭越,他虽有君臣观念,但到了这会儿也因为俩人距离的拉近,澹台熠心情也被他哄顺了的缘故,他也变得松懈了。
澹台熠想出口训斥他,然而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漫不经心地回答:“李尚书递上来的折子,他和恭王府过节甚大,隔三差五和孤说道,以为孤厌憎恭王,便能替他出头。人还算圆滑,但到了这会儿委实蠢笨,恭王好歹是孤弟弟,替他教训弟弟,打的是皇家的脸面。”
宋普困惑地问:“李尚书和恭王府有何过节?臣怎地没听说过?”
澹台熠瞥了他一眼,“宋卿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不知道。”
宋普一愣,当即十分感动地道:“陛下竟还知道臣的情况,臣受宠若惊。”
澹台熠哼了一声,凉凉道:“孤要找玩伴,自然得找单纯些的,若个个都像沈雍和那般聪慧……”
他说到沈雍和,顿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宋普听到这个名字,小心翼翼地窥澹台熠的脸,也没敢开口。
气氛忽然凝重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曹喜的敲门声,“陛下,晚膳已备好,是否用膳?”
澹台熠听了,顺理成章地放下了手里的奏疏,对宋普道:“宋卿,陪孤用膳罢。”
宋普有点迟疑,但澹台熠也不是询问他的意见,而是命令,他起身,浅金色的双眸居高临下地望着宋普,嗓音是能让人沉浸其中的柔和华丽的音色,“孤和宋卿一块儿用膳,胃口都要好些,宋卿功不可没。”
宋普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
澹台熠听了,嘴角一翘,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如此,孤便应了宋卿,宋卿以后午膳和晚膳可在宫里享用。”
宋普:“……”
澹台熠道:“宋卿为何不说话?可是不愿?”
宋普连忙道:“没有没有!既然臣能叫陛下胃口大开,也算对陛下有些用处,只是陛下恩宠之甚,叫臣实在受宠若惊,因而难免失态,请陛下恕罪!”
澹台熠语气宽和了许多,“孤没怪罪宋卿。”
澹台熠酒量很大,吃饭也有要喝酒的习惯,宋普挺怕喝醉失态,但幸好澹台熠不会劝酒,所以他做做样子喝一些也不会失礼。
澹台熠抿了一口酒,眼神里似乎都沾染了些许酒色,带着几分灼人的暗色,他直勾勾地看着宋普,唇角还含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有什么能叫他开心的事情一般。
宋普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些坐立难安,不过脸上还是露出乖巧的笑意,小心翼翼地道:“陛下为何一直看着臣,可是臣脸上有什么东西?”
澹台熠道:“无事。”
他能叫宋普一块儿用膳,也是有生以来头一遭,前头还能是他一时兴起,现在……倒也不客气话,他可不会说什么客气话,这宋卿不像世家那般格外恪守礼仪,一举一动都像精心计较过一般,他吃东西的时候虽然很斯文,虽然还是泄露出几分随意,连表情都是享受的,好像在吃什么绝世佳肴,连眼角都微微眯起,在眼下留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澹台熠的目光忽地落到了宋普那因为捏着银箸的手突显出来的指骨头泛着白,反而显得周遭皮肤还泛着一片红色,那淡淡的红色分明还是手指印的形状,他眼眸微动,开口道:“宋卿的手可还疼?”
宋普和澹台熠同桌吃饭,澹台熠不动筷子,他就不敢动筷子,只能趁澹台熠不注意的时候去夹眼前的菜肴,吃的很不自在,听他问话,他吞咽下嘴里的东西,又有些噎到,捶了捶胸脯,再喝了一口清酒,才控制住没有在澹台熠面前失态,“回陛下,臣好多了,手不疼了!”
澹台熠若有所思,没说话了。
饭毕,宋普要回家的时候,曹喜又追上来,“宋大人请留步!”
宋普真的怕了澹台熠了,怕他又改主意让他留宿,因而听到曹喜的声音,他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都差点控制不住。
曹喜对宋普这幅惊慌的表情可太感同身受了,也隐约觉得对方没表面那般爱戴澹台熠,因而有了些同路人的感觉,对宋普态度那是十分温和,几近谄媚,“宋大人莫慌,陛下差老奴过来送一副金玉膏,此金玉膏活血化瘀止痛,用处颇广,宋大人用得上。”
他掀开托盘上盖着的红布,上面有一小小的矮圆壶小罐子,分量看着不大,也就手掌大小,宋普当真受宠若惊了,“陛下送我的?!”
曹喜笑吟吟地道:“正是,奴听陛下的吩咐,也吓了一跳,宋大人不知,陛下即使对太后都无这般贴心,宋大人得了陛下的心,以后怕是少不了盛宠。”
宋普心情十分古怪,竟真的有些受宠若惊了,之前猫也就算了,现在加上那琉璃石,这金玉膏,狗皇帝送他的东西可不少了。
曹喜道:“宋大人拿好,陛下还吩咐奴提醒宋大人记得明日的点心,别忘了。”
宋普接过那金玉膏,揣进袖子里托住,对曹喜道:“曹公公请代我转告陛下,请陛下放心,明日他便能吃到点心。”
又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曹公公可否提醒一下陛下,让陛下批阅奏疏?”
曹喜脸色顿时变了,面带恐惧地道:“……陛下不爱听这些话,若奴去提醒,怕要掉脑袋。”
宋普见他脸色,又注意到他额头还未好全的伤口,明白了大半,“是我疏忽了,曹公公请勿怪罪。”
曹喜憋了一会儿,似乎想说些什么,又顾忌着周围的人,又闭上了嘴,只道:“如今天色也晚了,宋大人快回去吧。”
宋普应了一声,趁着夜色上了自家的马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