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普抬起了脑袋,看了澹台熠一眼,又飞快地垂下,闷声道:“陛下对臣太过恩宠,臣自觉没为陛下做任何事,若是接受了陛下的圣旨,委实有违臣的本愿,臣只觉得受之有愧,羞愧难当,陛下对臣的心意,臣铭记于心,只求日后有更多机会让臣为陛下殚精极思肝脑涂地,有朝一日臣若是能为陛下而死,陛下能用这张圣旨为臣哀悼,臣也死而无憾了。”
澹台熠听了,浅金色的眼底泛起光彩,唇角也勾起了一抹笑,他伸手扶起宋普——这次倒是注意了力道。“宋卿才十七岁,何必张口为孤死,闭口为孤死,孤没那么容易死,宋卿也没那么容易为孤送命,孤不准宋卿再说这种话,否则孤倒要怀疑宋卿咒孤了。”
宋普还真的没有想到这点,他又惶恐地拜服,“臣绝无此意,是臣疏忽,请陛下恕罪。”
澹台熠笑着,显然心情极佳,“既然宋卿说了,孤就不强求了,孤给宋卿留一道圣旨,日后再用。”
宋普听他改口,松了一口气后,又是一阵狂喜,这特么,不是相当于免死金牌吗?这感情好啊!
他那双宛如松鼠一般的黑亮圆润双眸顿时泛起了晶亮的光彩,有着不加掩饰的喜悦和惊喜,“谢陛下,陛下待臣真好,臣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能来到陛下身边,陛下以后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臣去做好了,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望!”
澹台熠左右看看他,道:“宋卿这般娇气文弱,孤一时想不出吩咐宋卿做何事才好。”
宋普正想说话,就听澹台熠继续道:“宋卿这张嘴,孤极爱,以后便用这张嘴,来取悦孤罢。”
宋普:“……”
这么直白的吗?
宋普自然露出一副澎湃的表情,“臣对陛下一片热忱,也就只有句句大实话这个优点,陛下不嫌弃臣便是臣最大的荣幸了!”
一番折腾,总算看着澹台熠做完了作业,甚至还超额完成,普妈妈.宋普十分满意,自觉胸前的红领巾越发鲜亮,红光满面地功成身退。
他离开后,一个老太监不知何时出现在澹台熠身边,沙哑道:“太.祖皇帝也曾封过男妃,陛下若喜欢那孩子,不若封他个妃位,虽不能有子嗣,但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儿,大公主在黄泉之下也会安心了。”
这个老太监年纪颇大,看脸如枯木树皮似的,但眼里精光湛湛,有种十分违和的感觉。
显然他与澹台熠关系颇为亲密,澹台熠在他面前也放下了架子,听见他说的话,华丽好听宛如乐器鸣奏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恼意,“什么男妃?孤不好男风!”
老太监有些诧异,“陛下对那孩子那般另眼相看,竟不是对他有意思?”
澹台熠冷哼一声,道:“孤不好男风!就算好男风,孤也不会染指他。”
作者有话要说:
阿狗:孤拿宋卿当知己,绝不会染指于他!
后来:
阿狗:我想我可以:)
第16章 探病
老太监听他这么说,便也信了,道:“看来是奴眼拙了。”
澹台熠说:“不说他,孤那弟弟现在如何?”
老太监道:“恭王自是安分,只是太过安分,如今朝堂之上,人人都道恭王礼贤下士温和谦让,待人温和,毫无亲王架子,民间也皆是恭王的赞言,陛下,如今恭王年纪才不过十六,便有如此城府,奴看不如送他出京罢?”
澹台熠道:“孤为何要送他出京?孤看这般造势,是要釜底抽薪,替了孤去。孤要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若是只有这点小把戏,孤便送他和那女人到黄泉之下向孤母后赔罪。”
如今宫里曾经伺候过北域国大公主和先帝的旧宫人都被澹台熠杀绝了,即使有留用的,也都割了舌去,不叫当年的秘闻泄露一丝一毫。燕京那些贵族也有些捕风捉影的猜测,见澹台熠这般做派,也俱不敢言。
只是当年最有嫌疑的女人如今坐到了皇太后这个位置,是澹台熠心中的一根刺。他想弄死她想得太久了,只是那女人也聪明,这么多年也不曾露出什么马脚,在他面前依然一副慈母做派,连她的亲子恭王也都比不过他去,待他宛如亲母,甚至逢年过节,她还亲自给他缝制鞋袜送过来呢!
说到这里,澹台熠难得流露出几分真情,他望向老太监,声音轻柔了些许,“秦叔,孤只有你一人可信任了。”
老太监伸手想像从前一般去摸他的脑袋,然而思及他如今身份已非比寻常,手到半途,又缩了回去,“陛下安心,奴就算死了,也要护住大公主唯一的血脉。”
这话说的不太妥当,但澹台熠却安心了,他微微笑道:“有秦叔这句话,孤就放心了。”
*
几日后,又到了放假时刻,宋普却还是很早起床了。
青梅为他端来早膳,见他愁眉不展,便多嘴问了一句。
宋普回道:“早上我要去探病,青梅你帮我到库房里拿些补品,要好的。”
青梅一怔,问:“是去看沈少爷吗?”
宋普应了一声,青梅赶紧应承了下来,“少爷放心,奴婢一定给您拿最好的。”
她办事快,宋普吃个早饭的时间,她就让几个小厮搬了几个箱子,里头都是上好的药材和膏药。
宋普一看,惊了,“这么多吗?”
青梅笑了,“少爷病久了不知,沈少爷出事后老爷已经差人送了一回,就等少爷病好了再去看一次。”
宋普一听就懂了,这是宋国公又给他备了一份,让他亲自上门。
宋普带着人到了沈府,也是凑巧,常江明和谢糯玉还有李宗义三人也刚到,四人就这么碰了个面。
李宗义有好些日子不见了,看着精神反倒好了不少,见了宋普就笑着打招呼,宋普也笑笑应了,又问:“宗义哥这几日有好好练习吗?”
李宗义一听,苦笑了,“一力降十会,我练得再好,也不一定赢得了陛下。”
宋普心里同情,面上安慰道:“没事的宗义哥,你是将才,行兵打仗才是你的长项,而且赢不过陛下太正常不过了,陛下是什么人,那是神仙,咱们是什么人?就一凡人,凡人怎么可能赢得过神仙嘛,所以不要自卑,不要气馁,你好好在陛下手里多磨炼,没准以后真能比你爹爹厉害。”
李宗义听了,眉眼舒展了,说:“我听江明说你在陛下面前颇得青眼,我还不信,如今是信了,阿普你这张嘴,死的也能被你说活了。我还真的要谢谢你,如今我心情好多了。”
宋普想说什么,常江明就跳脱急躁地说:“你们在门口说什么呀,先进门,去里面说话。”
宋普便住了嘴,和他们一块儿进了门。
替他们领路的小厮轻声细语地与他们说话,“少爷近日好了许多,只是还出不得家门,在静养,也要忌口,什么都吃不得,人消瘦了许多,不过近日少爷们过来探望,他心情好了许多……”
小厮将他们送到了门口,体贴地开了门,待他们都进去后,才将门关上。
沈雍和寝房里有些昏暗,窗户都没开,宋普一进门,便闻到了有些浓郁的药香味。
沈雍和的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来了。”
常江明说:“雍和哥,你猜我带谁来了!”
沈雍和声音里含着笑意,“是阿普?”